赫利俄斯号在空中以最快的速度飞行，而铿惑却一个人呆在休息室里，盯着墙壁发呆。43CFT
碎片化的信息在他的脑海里迅速拼接，排列成一条条的可能性。这些可能性的一部分被铿惑半路腰斩，继续从剩下的可能性中延伸可能的分支。43CFT
一件事可能有数十种未来的发展趋势，而这些趋势又可以在各自的关键节点分裂出数条分支。这些分支归拢在一起，犹如一棵参天巨树的树杈，歪歪斜斜地指向相同或不同的结局。43CFT
现在，铿惑已经踏进了一条分支，他必须顺着这条分支去寻找能够把猎杀者小队和温蒂安全带回来的那条支线。43CFT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你不得不妥协，否则就没办法达到你想要的终点。在与那架泰坦机甲对峙的时侯，铿惑就已经开始了大量的运算。他面对的第一个重要分支点就是是否把温蒂交出去。43CFT1
若是不交，那么铿惑就要采取强硬的态度，用希儿作为筹码和对方谈判，但铿惑不敢保证可可利亚会做出什么事来。43CFT
为了催促铿惑，也为了保证希儿的安全，她也许不会真的杀死琪亚娜，她也有可能迫于压力把琪亚娜还回来——今天交还耳朵，明天交还双手，后天交还眼睛，一天一天，一块一块地还过来。43CFT17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自信满满，仿佛就认定了铿惑无法对希儿做同样的事一样。43CFT
而事实亦是如此，铿惑确实无法对希儿做出同样的事来威胁对方。在布洛妮娅有叛变嫌疑的现在，铿惑不敢保证圣芙蕾雅学园内部的情报没有被布洛妮娅透露给可可利亚。43CFT
这条支线已经被铿惑掐断，因为它意味着更大，更直接，也更剧烈的冲突。在这条充满了变数的支路上，铿惑不敢保证事情的走向会如自己所愿。因为双方若是如此僵持下去，难保不会引发更大的摩擦。天命总部可能插手，【世界蛇】可能现身，这些都是铿惑在这个阶段不愿意看到的事情。43CFT2
铿惑下意识地用力搓着双手，用指甲用力地刮过自己的手背，再把自己的指甲缝抠干净，好像自己的手上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黑泥。温蒂的笑声仿佛附着在他的手上，无论怎么搓怎么刮，那些看不见的阴影都会再度从他的皮肤里冒出来，粘在他的手上。43CFT1
他把温蒂交出去，争取来了三天的时间。可可利亚并不傻，她知道如果在铿惑答应了她的初步要求后再伤害人质，可能会招致铿惑无下限的报复。因此，在这段时间里，这条选项至少可以保证琪亚娜和芽衣是安全的。43CFT14
自始至终，可可利亚对于圣芙蕾雅学园的要求就只有希儿，这次的温蒂对她来说只不过是顺手打了个秋风。43CFT2
对于铿惑来说，接下来就是在争取来的这三天里拓展新的可能性，向着他想要的结局不断靠拢了。43CFT
铿惑很少做没有准备的事，他在可可利亚用倒数来给自己施加心理压力的时侯就做出了选择，也做好了后续计划的准备。43CFT
铿惑把温蒂体内汤加里罗山的【灵】添加了一小段编码，再加上这个【灵】从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因此【灵】能够与他建立方位感的联系。43CFT1
不过这两个问题，那就是尽管他可以根据自己对已经化作自己金丹一部分的【灵】进行感应来确定【灵】的方位，却无法精确到一个确定的坐标。43CFT
而第二个问题就是……可可利亚目前还在移动中，即使铿惑用卦象和对温蒂的感知计算出了可可利亚的位置，那也只是可可利亚移动中的一个快照而已。铿惑需要等到可可利亚回到她的根据地并停下来，才能展开精准定位的计算。43CFT2
可可利亚确实如德莉莎所言是一头狡猾的母狐狸，她设下了引诱猎人的陷阱，用猎人珍视的东西作为要挟，夺走了猎人的俘虏。现在，这头母狐狸正夹着尾巴用尽浑身解数躲避天命卫星的侦察，将她的猎物叼回自己的巢穴。43CFT
现在，是猎人出手的时侯了。43CFT1
铿惑的右手拿着一个小巧的通讯器，它在铿惑的手中翻滚着，像一个专门用来把玩的小物件。这个通讯器是当初逆熵入侵圣芙蕾雅学园时，那个叫作杏·玛尔的小女孩儿交给铿惑的。当时杏声称可可利亚有事要找他，可铿惑根本就没搭理可可利亚，把这个通讯器扔进了须弥袋里就再也没拿出来过。43CFT
而这次，可可利亚要求他把希儿送到位于太平洋公海的一个无人岛区域，再用这个通讯器联系她。43CFT
现在，一个暗度陈仓的计划，正在铿惑的心里成型。43CFT2
铿惑背靠着椅背，一只腿翘在另一只腿上。他的双眼微阖，隐隐有金芒从瞳孔中如流动的云雾般闪过。他的手摩挲着那个冰凉的金属制通讯器，脸色说不上冷酷，却让看到的人莫名地觉得血液变冷，心跳减缓。43CFT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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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德，在吗？”43CFT2
“什么事？”韦德皱着眉头接通了通讯，在看到通讯发起人是铿惑时他心里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我这边忙着呢。”43CFT
通讯器的另一端，铿惑的声音显得不急不缓，但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消息却和他的语气不怎么搭：“大事，【世界蛇】出手了，而且这次我可能逮到了它们的尾巴。”43CFT5
“出了什么事？”韦德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抬起头，往四周望了望，拖着脚下的尸骸向着巷子的更深处小心翼翼地走去，“为什么认为是【世界蛇】？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43CFT
“……说来话长，但简而言之就是可可利亚带走了身体中埋藏着【征服宝石】的雷电芽衣和身体中埋藏着【渴望宝石】的温蒂。基于这两人被天命定义为第三和第四律者……对了，你以前说过，你是第一律者的复制体，对吧？”43CFT
韦德背靠着墙壁，目光冷冷地扫过小巷两侧的入口。两道墙壁凭空出现，将他所在的这一条小巷隔成了三段。43CFT
做完了这些事之后，他才低下头在那具尸骸中掏摸起来。鲜血和机油混杂着的液体浸满了他的双手，硬邦邦的机械元件和少量的生物组织同时从巨大的创口中涌出来，整得跟……好吧，其实就是解剖现场。43CFT3
“我明白了。”韦德把那个被烧得黑乎乎的电子元件拿了出来，放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下，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把它收进口袋里，“让我梳理一下——你的手下被可可利亚绑走了，然而你现在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动用天命的力量，所以你不得不来找我。如此看来，你是希望我能帮你救出你的手下？”43CFT
“可是我为什么要答应？”韦德正忙着给人收尸，反问道，“这是你的事，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是让我给你打白工去？”43CFT
“……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啊，今晚八点，极东之国，北九州市市区碰面。”43CFT
铿惑那边对韦德的反对意见置若罔闻：“机票我给你订好了啊，下午四点的飞机，抵达之后按照我给你的指示前往指定地点和我会合。”43CFT
“可是你已经答应了。”43CFT1
韦德的脑门上暴起一串青筋，显然是被铿惑气得不轻：“……我答应了个屁我答应！”43CFT
“那你不去吗？”铿惑反问道，听起来像是已经确定了韦德会答应一样。43CFT
韦德的脸顿时一黑，他本来就因为这次行动被【世界蛇】的人察觉导致失败而心情不太好，铿惑又突然间莫名其妙蹦出来让他前往极东之国——他现在只想把通讯器砸在铿惑的脸上。43CFT
他从圣芙蕾雅学园离开之后就来到了神州的天穹市，在这里对【世界蛇】的活动进行调查。43CFT
调查进行得算不上顺利，【世界蛇】的负责人神出鬼没，除了都市传说外不存在任何情报——但既然有都市传说，就必然有它的根源，也就是说即使【世界蛇】在天穹市没有活动，也一定留下了什么线索让人能够编出都市传说来。43CFT
可是这些天来的调查如泥牛入海，没有分毫收获。今天他终于用计钓出了一个和【世界蛇】有极大可能有关系的人，却被对方提前发现，烧掉了自己体内的电子元件。43CFT
就在这个时候，铿惑的通讯打了过来，韦德能有好气就怪了。43CFT
铿惑刚才说了，可可利亚绑走了被天命认定为第三律者的雷电芽衣和被认为是第四律者的名为温蒂的人。43CFT1
可可利亚绑走了两个律者？尽管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韦德知道雷电芽衣的特殊情况。如果那个叫作温蒂的人和雷电芽衣一样，身体中有律者核心，但意识却没有被崩坏侵蚀的话，作战能力确实比不上真正的律者，甚至也就比普通的女武神强上一些。43CFT
韦德沉默了下来，他用自己的能力构建出一沓手纸，用力地把手蹭干净。43CFT2
他是从那个拥挤得如同蜂房一样的生物实验室中诞生的，在诞生之前，他的意识连接着整个实验室中所有实验体的意识。43CFT
在那张意识网中，每天都有意识消失，每一份死去的痛苦他都感同身受，因为对于他来说那些实验体就是他意识的一部分。43CFT4
那是个试图大量复制第一律者的实验室，而曾名为卡尔·古斯塔夫的他，是那个实验室中第一个醒来的个体。43CFT
律者和可可利亚，这两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才造就了今天和曾经的他。那么，当可可利亚这个名字又一次和律者联系起来的时侯，会意味着什么呢？43CFT
铿惑说得没错，韦德确实有不得不答应的理由，甚至在铿惑说出前半段话的时侯他心里就已经盘算起如何加入这次行动了。43CFT
可是铿惑那个家伙实在是太气人，不但一口咬定他会答应参与这次行动，还擅自连机票都给他订了——这个家伙就不懂什么叫作尊重人吗？！43CFT
“韦德，拜托了。”43CFT1
铿惑的语气突然一变，他的声音很低，破天荒地听起来有些严肃。43CFT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韦德有些奇怪，但这丝奇怪的感觉也让他意识到了这次行动可能远比他之前想的还要不寻常：“你既然是来请我帮忙，那你是不是该有点请人帮忙的样子？”43CFT
出乎韦德预料的，这一次铿惑竟然真的认了怂，甚至声音听起来很诚恳：“韦德，请帮我这个忙，拜托了。我现在手上没有其它可以用的人，如果你不来，我就只能一个人去单挑可可利亚的势力了，你肯定也不想从此以后合作名单上少一个名字吧？”43CFT
铿惑的回答让韦德有些困惑，前一秒铿惑还像往常一样字里行间充满了坑的气息，怎么一句话之后就变得这么严肃？43CFT3
但铿惑既然给了自己台阶下，韦德自然也就把这台阶接下来：“那你的行动方案呢，行动目标，具体计划，人手分布，告诉我——还有，这次行动里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可以配合你的行动，但我有一笔自己的账要找可可利亚去算。”43CFT
“这些等你到了再说吧。”铿惑那边顿了顿，“把你的人手都带上，我们不可能只靠三个人就完成这次任务——对了，转告莉薇尔特，让她立刻返回圣芙蕾雅学园，她的任务在圣芙蕾雅学园里。”43CFT
韦德听到铿惑后半句话的时侯愣了一下，几乎是在同时皱起了眉头。43CFT
“呵……”43CF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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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圣芙蕾雅学园，铿惑面色沉静地站在自己的客厅中央，身边满满当当地陈列着大量的武器，一眼望去，犹如一个从古代到现代的武器博物馆。43CFT
他在检查自己的武器，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检查，统计。这些老家伙已经很久没上场了，他也不觉得自己还会有机会用到它们。但这次，他必须像以前一样与它们并肩作战。43CFT9
如果计划进行得足够顺利，他并不需要正面开战。可为了以防万一，他要把所有可能派上用场的东西都带上。43CFT
给韦德的电话只是他计划的一环，尽管听起来有些对不住韦德，但他必须需要一个足够聪明的人来帮他完成这个计划。43CFT
而莉薇尔特……则是他计划的另一环，一个很简单，但也很重要，必须交给一个办事可靠的人的一环。43CFT
铿惑的目光落到了茶几上，杏交给他的那个通讯器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43CFT
在此之前，铿惑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这个可可利亚给他的通讯器，这个计划的关键之一——没电了。43CFT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