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loQ9t
“什……么……”loQ9t
齐也文没法相信眼前的事情。loQ9t
他看向了自己手里。loQ9t
被折断的宝剑。loQ9t
看向了眼前站起来的少年。loQ9t
看向了那不知什么时候飞起的一脚——loQ9t
自己就这么硬生生的被踢了出去。loQ9t
就算，现在的自己身着金甲也一样。loQ9t
“怎么……会……”loQ9t
身着边上的黄正宇也愣住了。loQ9t
他刚才完全没有向着那边看去。loQ9t
所以——黄正宇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齐也文刚才挥出去的剑，会被这个农户伸手接下。loQ9t
然后，就那么，断在了他的手里。loQ9t
他们两个全都惊呆了。loQ9t
毫无反应。loQ9t
毫无动作。loQ9t
与其说是不知所措，不如说是，他们又一次回到了，第一次看到“击穿自己常识”事物的，那一刻。loQ9t
他们就这么看着朝闻道缓缓站起。loQ9t
那少年就这么站了起来。loQ9t
手上，还拿着刚才自己折断的剑的半边。loQ9t
但是。loQ9t
却没有说出一句话。loQ9t
无比空洞的双眼。loQ9t
无比僵直的动作。loQ9t
那神情看起来，连自己现在在做什么都不知道。loQ9t
但他还是——从怀中，缓缓的掏出了——loQ9t
那块，小时候，就留给自己的玉符。loQ9t
轻轻旋转。loQ9t
“闻道！”loQ9t
玉符大喊。loQ9t
然后。loQ9t
朝闻道。loQ9t
终于张开了口。loQ9t
“啊。”loQ9t
“啊啊。”loQ9t
“啊啊啊啊啊。”loQ9t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loQ9t
剧痛。loQ9t
就好像是只声音中都能感受到的，剧痛。loQ9t
仿佛凶兽一般的嘶吼。loQ9t7
仿佛恶鬼一般的惨叫。loQ9t
伴随着这般凄绝的嘶吼——能够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破体而出。loQ9t
就好像要绞碎他腰间的血肉一般。loQ9t
就好像要扯烂他身中的骨髓一般。loQ9t
金属就仿佛水银一般从他的身体中涌出。然后在他的腰间凝铸，成型——loQ9t4
最后。loQ9t
就仿佛是烙嵌在他的腰间一般。loQ9t
那束带中间一颗圆玉，亮如明星。圆玉分为两边，一阴一阳，上下各有一个插口，阴阳鱼就在在玉符的正中悬浮。loQ9t
金属的束带，就这么从少年的身体中出现——然后和他的身体合而为一。loQ9t
他猛地拉开腰间束带的开关。loQ9t
“两仪驱动器！”loQ9t2
然后抬起头。loQ9t
那表情已经毫无生气。loQ9t
就好像已经是死人一般。loQ9t
但他却仿佛已经无比熟练——就这么，把手中的玉符插到了束带的插口中。loQ9t1
巨大的阴阳鱼猛地从他身后浮出，在夜空中一明一暗的旋转着。身后是烈火焚烧的村庄，那火焰似乎都打算把整个夜空都映亮——loQ9t
但是，却在朝闻道脸上，映不出半点光芒。loQ9t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识其一，不知其二。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故曰——”loQ9t6
伴随着阴阳鱼旋转，束带中传来的声音愈来愈冰冷——loQ9t
而朝闻道。loQ9t
这次，低下头。loQ9t
他第一次，发出有意义的话语。loQ9t
“变身。”loQ9t
然后，将束带猛合。loQ9t1
“——朝闻道，夕死可矣。”loQ9t
束带的声音停下。loQ9t
阴阳鱼的旋转，即刻停止——loQ9t
然后，碎裂成齑粉，附在朝闻道身上。loQ9t
一身纯白的铠甲，就这么一瞬凝铸成型。loQ9t
除了几分缀饰在边角的黑色以外。loQ9t
一片，玉白。loQ9t
只有。loQ9t
只有双眼——loQ9t
只有面具上的双眼，是无比狰狞的，猩红。loQ9t2
九loQ9t
“怎……怎么……”loQ9t
齐也文。loQ9t
刚刚，才找回了说话的能力。loQ9t
刚才并不是自己不能冲上去。loQ9t
而是自己已经被骇的，连迈出一步的气力都没有了。loQ9t
怎么可能。loQ9t
怎么可能。loQ9t
怎么可能——这穷乡僻壤一个农户，怎么可能——也是驾云使？！！loQ9t
他竭尽全力的转过头，看向了边上的黄正宇。loQ9t
他看起来。和自己，没什么两样。loQ9t
两人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身素甲的朝闻道——loQ9t
看着他轻轻的抬起头。loQ9t
然后。loQ9t
“子——”loQ9t
再一次，吐出了，有含义的词句。loQ9t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人之本与。子曰——”loQ9t3
他就这样发出着，“这样的声音”。loQ9t
与其说是背诵。loQ9t
与其说是咏读。loQ9t
不如说是敲打什么瓦瓮烂铁，恰巧发出近似人声的——loQ9t
噪音。loQ9t
他就这样一句一句的，背诵着。loQ9t
或者根本不是背诵。loQ9t
那和野兽发出的，无谓的嗥叫，没有任何区别。loQ9t2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loQ9t
齐也文第一次——第一次露出了这么慌张的神色。不对劲。从刚才开始。有什么东西就彻底不对了！无论是这厮竟然也能驾云，亦或是现在这人诡异的样子，有什么东西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对——loQ9t
也许，自己恰好能追查到这里，并不是什么老天对自己立功的眷顾。loQ9t
而是，大错特错的，灾难。loQ9t
“怎么办……正宇兄。”齐也文对着身旁的黄正宇稍微颤抖着说道。“这……到底……”loQ9t
“还能怎么办。收拾掉他！”黄正宇终于找回了以往的冷静。“我们——”loQ9t
但是。loQ9t
他的话，没有说完。loQ9t
因为他的头被人猛打了一拳——然后，飞出去了近百步远。loQ9t
甚至都看不清拳头是从哪来的。loQ9t
“巧言令色。鲜矣仁。”loQ9t
齐也文。loQ9t
唯一能看到的是。loQ9t
素甲的——朝闻道。loQ9t2
不知何时，不知怎的。就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loQ9t
僵硬的，转过头来。loQ9t
用面具上的，那双血红的双眼，死盯着自己。loQ9t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loQ9t
一拳。loQ9t
“为人谋而不忠乎——”loQ9t
又一拳。loQ9t
“与朋友交而不信乎——”loQ9t
第三拳。loQ9t
“——传不习乎。”loQ9t
一脚。loQ9t
齐也文一样也飞了出去。loQ9t
甚至没有反应的空间。loQ9t
甚至没有能看清的速度。loQ9t
明明自己身着金甲——loQ9t
但却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已经被打成了碎末。loQ9t
但是。loQ9t
要是没有这身金甲的话。loQ9t
那被打碎的，就绝不是自己的内脏而已了——loQ9t
齐也文在空中连滚了四五个圈，最后终于落到了地上。loQ9t
他最后在地上，浑身上下的骨头感觉都已经被敲成了碎渣——欸？骗人的吧。说笑的吧。明明自己可是驾云使啊。明明自己应该已经天下无敌了才对吧？明明这就是个农户，三尺贱命，一介农夫——怎么会这样啊。为什么——为什么——loQ9t3
他看向，朝闻道向着倒在地上的黄正宇走去。loQ9t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loQ9t
他仍然僵硬的吞吐着这些“杂音”。loQ9t
就好像是癔症发作一般。loQ9t
行动僵直。loQ9t
语气呆滞。loQ9t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loQ9t
但他还是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黄正宇走去：loQ9t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loQ9t
他走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黄正宇，身前。loQ9t
就好像，坏掉了一般。loQ9t
他抬起脚。loQ9t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loQ9t
然后。loQ9t
一脚，踩碎了他的脑袋。loQ9t5
连同那青色的头盔。loQ9t
接着。loQ9t
他低下头。loQ9t
伸出手去。loQ9t
没有看向黄正宇已经没了头的尸体。loQ9t2
只是，轻轻的把他的玉符，从束带中拔出，然后，攥在了自己的手中。loQ9t1
然后，他又转过头。loQ9t
看向了那边的齐也文。loQ9t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loQ9t2
开。开玩笑的吧。loQ9t
正宇兄？loQ9t
正宇兄……不是吧？loQ9t
齐也文看向那边，没了头的尸体。loQ9t
有看向了那边——僵硬的，却又马上要向着自己走来的朝闻道——loQ9t
“可恶——开什么玩笑！！！！！！”齐也文终于玩命的把自己撑了起来，然后拼命的拧动腰间的玉符——“我可是朝廷御赐的驾云使！怎么会输——怎么会输给你这种怪物！！！！”loQ9t
“绝杀！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绝杀·花千树！”loQ9t1
鲜红的云雾再次从束带中涌出——然后在他的手中凝成鲜红的宝剑。再一次的，仿佛能够烧明夜空的火束在他的宝剑上涌出，刚刚就是那团巨大的火焰一击烧毁了剩下的村子。不过是个农户而已……怎么可能会输给你——怎么可能！！！loQ9t
他对着朝闻道大吼道：loQ9t
“给我去死吧——怪物！！！！！”loQ9t2
他把手里宝剑，猛地挥出。loQ9t
巨大的火焰就这样，又一次吞噬了一切——loQ9t
“哈。哈哈。我就说——你这家伙……开什么玩笑。搞什么装神弄鬼啊。你以为我会怕你还是怎的。你看。这不还是……还是……”loQ9t
——还是，被烧死了？loQ9t
他本想这么说的。loQ9t
本应如此。loQ9t
本应如此。loQ9t
本应如此的——loQ9t
但是。loQ9t
他接下来，却只能看到，朝闻道从那火焰中，走出。loQ9t
浑身燃烧着。loQ9t
一身素甲，萦绕着火焰，却仿佛变成了金红色。loQ9t
只是。loQ9t
那面具上——不变的猩红。loQ9t
却仍然死死的，盯着齐也文看着。loQ9t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loQ9t1
他把手放下，然后，轻轻扭动束带上玉符的旋扣——loQ9t
“绝杀！”loQ9t
玉符一并响起声音。loQ9t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loQ9t
他的右脚上，凝聚起了数不尽的，纯白的光芒。loQ9t
他最后看向了齐也文一眼——loQ9t
那面具上鲜红的眼睛。loQ9t
不带有，一丝的感情。loQ9t
“绝杀·朝闻道——”loQ9t1
然后，他猛地跃向天空。loQ9t
对着已经，放弃了逃走的齐也文踢去——loQ9t
“——夕死可矣！”loQ9t4
朝闻道的右脚向着地面踢去——loQ9t
纯白的光芒洒下。loQ9t
最后，不再剩下一点东西。loQ9t
十loQ9t
“鱼……我所欲也。”loQ9t
朝闻道在地上走着。loQ9t
他一身素甲。loQ9t
头戴面具。loQ9t
猩红的双眼——已经熄灭。loQ9t
变为了，夜晚一般的，墨黑。loQ9t
眼前是仍然在燃烧的村落。loQ9t
身后是已经被夷平的村头。loQ9t
他手里拿着两块玉符。loQ9t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拿着这两块玉符。loQ9t
但他就好像还在找什么东西一般——loQ9t
走着。loQ9t
走着。loQ9t
“鱼。我所欲也。”loQ9t
“鱼。我所欲也。”loQ9t
重复着意义不明的杂音。loQ9t
就这么走着。走着。loQ9t
终于。loQ9t
他停了下来。loQ9t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loQ9t
那是唯一剩下的东西。loQ9t
村里的屋子已经坍塌。loQ9t
村里的人们已经烧尽。loQ9t
只剩下——允儿刚刚还倒在那里的，尸体。loQ9t
他走了过去。loQ9t
然后，口中的杂音，终于有了一点变化。loQ9t
似乎在喜悦。loQ9t
似乎在悲伤。loQ9t
但是现在的他——其实也表达不出那么些情感。loQ9t
就只是，僵直的，重复而已。loQ9t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loQ9t1
他看着允儿。loQ9t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loQ9t
然后。loQ9t
他伸出手去。loQ9t
拽向了，自己的，束带——loQ9t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loQ9t
他在撕扯自己的束带。loQ9t
那份已经嵌入他的血肉，连接他的神经的，束带。loQ9t1
他想把这束带取下来。loQ9t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loQ9t
无论是那已经嵌入身中的铁环。loQ9t
亦或是直达神经的，身体的剧痛。loQ9t
但他还是撕扯着。loQ9t
就这么——全力使用着自己盔甲的力量，撕扯着。loQ9t
“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loQ9t
他就这么撕扯着。loQ9t
虽然无论怎么看，这都是自杀的行为。loQ9t
但他还是就这么的——loQ9t
把那金属，从自己的血肉中，挖了出来。loQ9t
一点一点。loQ9t
一点一点。loQ9t
每一下，都是近乎烧毁神经的剧痛。loQ9t
但他还是，这么做着。loQ9t
将钢铁，从自己的身体里，挖出来。loQ9t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loQ9t
他一点点的。loQ9t
一点点的。loQ9t
最后——loQ9t
终于。loQ9t
将这根束带，从自己身体上，撕了下来。loQ9t
鲜血淋漓。loQ9t
血肉模糊。loQ9t
就连这束带，也沾满了他的鲜血。loQ9t
但他还是，就这么，一步一步，拿着束带，向着允儿走去。loQ9t
“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loQ9t
走着。loQ9t
走着。loQ9t
用大出血的身体。loQ9t
似乎下一步就要倒下。loQ9t
但他还是，走着。loQ9t
“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loQ9t
他走到了，允儿的面前。loQ9t
然后。loQ9t
摔倒在地。loQ9t
再爬到，允儿面前。loQ9t
竭尽全力的，直起上半身。loQ9t
然后。把束带。loQ9t
轻轻的系在了，允儿的身上。loQ9t
“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loQ9t1
朝闻道看着——看着束带系在了允儿身上之后。就好像在吞噬人肉一般猛地又活了起来——那束带随即开始就像蛇一样扎在了允儿身上。那金属就像贪恋着血肉一样，猛地扎进了允儿的身体里。就像是和刚才的朝闻道一样，那束带仿佛是想要吞噬她的鲜血，饱食她的骨髓——loQ9t
最后，彻底钻进了允儿的身体里。loQ9t
但是。loQ9t
但是——随即，允儿身上的伤口，开始慢慢的，愈合。loQ9t
近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就像有什么针线从允儿的伤口中涌出——然后缝合住每一个流血的伤口。即便是那最重的，砍至心口的刀伤也不例外。于是朝闻道就那么看着允儿身上的伤口一个个愈合，最后看起来就和毫发无伤一样，甚至一点跌撞的痕迹也没有——loQ9t1
然后。loQ9t
她紧闭的双眼下。loQ9t
那小巧的鼻子中。loQ9t
又一次，开始了呼吸。loQ9t
朝闻道笑了。他身上的盔甲四散而去。那盔甲从云中来，又从化为云雾消失。但他看到允儿又有了气之后，还是那么，傻乎乎的笑了出来——那面具之下的表情，又和他平时没什么两样了。虽然他现在浑身鲜血。虽然他现在满身疮痍。虽然他现在腰间的血肉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甚至能够看到骨头在哪里——loQ9t
但是。他还是笑着。最后的说道。loQ9t
“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loQ9t
于是。loQ9t
就这样。loQ9t
他闭上了眼睛。loQ9t
然后，摔倒在了允儿的身旁。loQ9t
滴。loQ9t
滴答。loQ9t
雨——loQ9t
雨开始下了。loQ9t
淅淅沥沥的。loQ9t
终于浇灭了，村子里面剩下的火焰。loQ9t
也一滴滴的。loQ9t
落在了朝闻道，和允儿的，身上。loQ9t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