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况随着安哲的加入变得可控，那群怪物一股脑地冲向安哲，好像看到了世仇似的，但也多亏如此，只要安哲不乱跑，那么怪物们就不会渗入人类帝国。43Hvb
激战一直持续了三十多个小时，这在黑暗可怕的三十多小时里，安哲仿佛做了一场最疯狂亵渎的噩梦，士兵们用尽全力冲锋，他们用尽全力挥剑，可他们最终却哀嚎着死去、连那些怪物的表皮都难以击破。那些怪物形态扭曲、结构怪诞、像是满身长满生zhi器的蠕动肉团，凡是它接近的区域所有人或低等生物都会丧失理智朝最近的生物扑去交配，然后在疯狂的动作中she出自己全部的血肉和组织，she出胃袋、she出心脏、she出眼珠和大脑，最终只剩下抽搐的生zhi器，加入蠕动的肉团。43Hvb
像是提着一筐饱满诱人果实的美丽少女，她笑意盈盈地漫步在士兵之间，本就饥饿难耐的士兵无法抗拒那通红硕大的诱惑，纷纷接过果实，但当他们满足地吞下那食物后却发现少女早已不见，只有一只漂浮着的黑色线团，它每一根纠缠的丝线都散发着疯狂和恶毒，而其中一根探出的丝线上串满了一颗颗士兵的人头，那就是他们先前吞食的果实，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的士兵们掩面惨叫，最后也成为一根根蠕动的黑线，加入了那团更加深邃的黑色。43Hvb
像是触碰到它们血液便会丧失理智的恶魔、像是听到它们声音就会失控崩溃的贝类、再像是根本难以言状的存在，它们一个比一个奇诡、一个比一个危险、一个比一个污秽，这些人类最恶毒的想象也及不上的噩梦般的怪物们前赴后继涌向安哲，耳旁士兵的惨叫或狂笑从未停止，他的精神早已被这些恐怖所震慑，只是麻木地释放法术，如若不是士兵们的火力支援和骑士王寸步不离的守护，安哲恐怕早已被那些疯狂所摄取，跌入长城之下的深渊。43Hvb
不知何时，永夜之中突然爆出一道贯穿天心的雷电，紧接着是更密集的雷暴，那些铺天盖地嘶喊着安哲的声音这才渐渐消失，怪物们退去了。43Hvb
狼藉之中，骑士王缓缓朝安哲半跪，低垂下头：“我是您的骑士了。”43Hvb
安哲没有回应她这突然的动作，只是呆呆地站在寂静里，望着一地血尸。43Hvb
没有人为胜利而呐喊，甚至没有人说话，只有满地的死尸和弹坑。那些虚空生物的尸体则不知何时早已消失，神情恍惚的人们站在绝境长城的顶端，亘古不变的风夹杂一两片锋利的冰晶掠过面颊，刺骨寒冷。43Hvb
年轻的将军静坐着，面前的书桌摆满统计表和报告，从他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情况并不乐观。43Hvb
将军的声音很平静，但灵感发达的安哲仍能感觉到他的焦急和烦躁：“三号城墙失去能源供给的原因查明了吗？”43Hvb
“在三号城墙底端总动力室内发现了七具高度碳化的尸骸，据法师们调查，其中六具为前些日到达长城的法师团法师，另外一名死去的士兵名叫克烈，是一名服役六年的普通士兵。”负责报告的书记官回答，“此外，门外还有一名被枪击死去的法师。”43Hvb
“普通士兵？”将军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身上有腐化的痕迹么？”43Hvb
“目前没有发现，但其中一名法师身上出现了明显的腐化痕迹，从为烧毁的法袍推测，他是法师团的领队阿勒兹先生，”书记官回答，“我们猜测，阿勒兹先生可能从王城来之前便已受到污染。”43Hvb
底下各将士在听到这个结论后议论纷纷，再联想到这个月没能暗示到达的补给，每个人都惴惴不安。43Hvb
将军摁住眉心，呼出一口气，更多的报告被呈上来，他的眉头越来越紧。43Hvb
安哲没有看将军，他和明日奈以王城特使的身份安静地坐在角落，耳旁仍回响着那些令人疯狂的呼唤和士兵们的惨叫，以至于甚至没能听到有人喊他。43Hvb
明日奈偷偷戳了戳他的背，安哲的眼神才重新聚焦，“抱歉，什么？”43Hvb
将军换了问题：“我想知道，那些怪物为什么追逐着你，他们呼喊的单词又是什么意思？”他眼神锐利地直视着安哲，“我想你也许能回答这个问题。”43Hvb
“其实...”明日奈刚想替他解释，安哲却先一步站了起来：“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体质，可以吸引其他生物，至于它们呼喊的单词我并不清楚，尽管向墓婕统领求证，是否相信是你们的自由，”他扫视一圈将士，故意释放出自己压抑着的‘美丽’，他发现自己的这种特性可以让人失去对他的敌意，不少年轻军官的眼里甚至已经出现了痴迷。“刚来到绝境长城就遇到这种大灾难，我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43Hvb
“关于这件事我们会去求证的，但在此之前，你们的一切行动都要有人跟随。”站在将军身旁的络腮胡长官嗓门大的要把天花板掀下来，安哲听出来他就是广播里的声音，想来应该官职不低。43Hvb
“可以。”安哲点头，收回“美丽”，将军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43Hvb
会议继续进行，一条一条事项被提出和解决，三号动力炉的重启将在今天完成。43Hvb
“还能怎么处理？像过去一样，圣水浇过之后运到雪熊镇埋了！”暴脾气的络腮胡皱起眉头，“他们是国家的英雄，必须葬在帝国的领土上。”43Hvb
“可是，这次我们伤亡过于惨重，”书记官斟酌着用词，“没有王城补给，我们的圣水储备已经不够了，而且最近局势紧张，我们本就紧张的资源不得不全部投入到重建和警戒上，恐怕.....”43Hvb
“你他娘到底想说些什么？赶紧把屁放完，别一节一节的！”络腮胡拍桌子。43Hvb
“安德鲁。”将军喝止他，安德鲁停住了，只是仍瞪着书记官。43Hvb
将军看着面前一张张统计表，终于闭上了眼，缓慢而沉重地说：“按阿蒙说的办，烧掉。”43Hvb
“将军！”安德鲁扭回头，但无人回复，他终于猛砸一下桌子，通红着眼闯出了大厅。43Hvb
“他真是个善良的好长官，对吧？”明日奈低声对安哲说。43Hvb
很多时候，善良和愚蠢是对双胞胎，而他再不愿再做蠢人了。43Hvb
会议结束，将军特意留下了安哲和明日奈两人，等偌大的大厅只剩下他们三人，将军抽出了一封信，甩到了安哲身前的桌上。43Hvb
安哲展开信封，是娟秀却又有几分潦草的几行小字，寄信人似乎是在相当仓促的环境下完成的。43Hvb
“阿尔托莉雅向我保证了你们的身份清白，你的战斗我也看在眼里，所以我并不不打算追究你的那些小秘密，留下你们只是想问一些问题。”将军靠在大椅上，长长吐出一口气，“这封信是上周寄来的，你们从王城来，告诉我王城到底发生了什么？”43Hvb
“我们并不是从王城来，也不是什么特使，我来只是找阿尔托莉雅，我要带她回家。”将军表示了自己的信任，安哲也不再伪装。43Hvb
“是么，”将军不在意地笑笑，“那么，能给我一些建议吗？”43Hvb
安哲没再说话，带着明日奈走出了大厅，出门前明日奈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年轻的将军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前一摞摞的文书仿佛要把他并不算健壮的身躯彻底掩埋。43Hvb
门口并没有监督安哲两人的士兵，只有一名金发绿眸的女骑士。43Hvb
安哲看了她一眼，声音古井无波：“你不是她了，是吗？”43Hvb
“这是我们商议的结果，”骑士王回答，“若想继续存在，她必须做出牺牲。”43Hvb
“为什么不是你做出牺牲？”安哲声音平淡，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似的。43Hvb
“这是她的选择，我将代替她守护这个世界的人类，同时也将守护您。”骑士王说，“我们的本源是‘骑士’，您将是我唯一的王。”43Hvb
“我？呵...”安哲突然冷笑，猛地凑近骑士，死死盯住她的眼睛，“这不仅仅是你们两人商议的结果吧？”43Hvb
“一切都是为了世界。”骑士面对着安哲充满血丝的眼睛，却依旧淡然。43Hvb
“世界？呵，好！世界！”安哲突然拉着骑士跑了起来，明日奈跟不上，只能看着他俩渐渐远去。43Hvb
安哲带着骑士一直冲向长城顶端，冲向第三节城墙尚未收殓的尸堆，指着远处的永夜，笑着问骑士：“告诉我，我和这个世界哪边重要？”43Hvb
“啊，对，我是救世主嘛，我死了，整个世界就没意义了嘛，”安哲的笑渐渐扭曲，他指着那些惨不忍睹的尸块，“这些连名字可能都找不到，即将化成飞灰的可怜虫连我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嘛，这群历史的土渣根本留不下一点痕迹，即便记录记下他们，即便我把他们带到所谓王位面，也不会有人来翻看一眼，他们根本是无意义的嘛。”43Hvb
安哲哈哈大笑着半蹲在地上拨拉着一把豁口的剑，一副怜悯的表情：“看呐，不是主角就是这种命，这把剑都砍到这种地步了，却还是没有魔法师一道闪电来的快，是不是？”43Hvb
骑士注视着安哲，突然跨步走来，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飞出了两颗带血的牙。43Hvb
安哲捂住脸蹲在地上，没再笑，怪异的声音堵在嗓口眼，像是呜咽，又像是低吼，但最后他安静下来，沾满血的破烂大氅在凛冽寒风中烈烈作响。43Hvb
骑士眺望着远方，黑暗的隐秘中依然充满邪恶与黑暗，她将守护这座城墙，守护身后异界的人民，守护千千万万普通的人。43Hvb
安哲怔怔地望着她，他意识到这一刻的骑士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43Hvb
“我们都知道结局，甚至早已知晓了自己的命运，那并不美好，甚至可以说残忍，所以，就放弃抗争了吗？”骑士没有看安哲，依旧眺望着远方，金色的头发在雪风中飘荡，犹如阳光中流淌的溪流，美丽而温暖。43Hvb
“我曾被告知自己的命运，我抗争了，我失败了，我重复了父亲的命运，我重复着上一代的失败，现在回头望去，那个愚蠢的自己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可是，她的一生真的非常耀眼。”43Hvb
骑士回头，对着安哲粲然一笑，整个世界仿佛都荡漾出光来。43Hvb
安哲呆呆地看着那张不再陌生了的脸，毫无疑问，刚才的人的确是骑士王阿尔托莉雅，而不是什么骑士。43Hvb
“是她，”骑士恢复了淡漠，“那是她要我给您留的话。”43Hvb
“为什么要用尊称和我说话？”安哲再次低下头，意识到骑士王早已消散，再不存在，“你根本不尊敬我不是么？”43Hvb
“因为誓约已经完成，我是您的骑士，”骑士说。“这并不意味着我要服侍您的左右，但您永远拥有第二次机会。”43Hvb
“第一次面对命运时，我们惨败而归，那么，第二次呢？”骑士挎着剑，离开了安哲，“我不会随你离开，这是我们将要安息的地方。”43Hvb
铠甲铿锵的声音渐渐远离，安哲静静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慢慢坐在了满地的血泊中，看着那把布满豁口的剑。43Hvb
这一次，没有轻视，他凝视着那些豁口和卷刃，低声赞叹。43Hvb
明日奈和负责监视他们的士兵赶到这里时，看见安哲正站在城墙边缘眺望远处的黑暗，他身后百米的城墙上，一具具残破的士兵尸体摆的整整齐齐。43Hv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