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乌萨斯产的还没开封过的香烟被他用细绳绑在了帽檐之上。他缓缓地撕开塑料纸材质的密封包装,从白色的软壳当中取出一根香烟,夹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鸿沟中。3vjOj
他向来拒绝抽烟。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杀死一个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没必要用这样没新意的方式来自杀。3vjOj
王崎掏出一个随处可见的廉价塑料打火机,端详了片刻它那深绿色的外壳。打火机是在一个死去的整合运动成员身上找到的,也许它曾在许多个不同的篝火和希望前被反复点燃,如今却在新的主人手中被再次点燃。3vjOj
位处大陆极北之地的乌萨斯向来被寒冷的凛冬所统治,但这样艰苦恶劣的生存环境却也塑造了自不知多少代之前便代代流传下来的彪悍民风。它不仅仅表现在乌萨斯人直爽刚直的性格上,也同时表现在他们的衣着、他们的饮食、他们的建筑、他们一切的一切之上。3vjOj1
王崎将烟头里还支棱地探出头的几根烟丝凑到打火机那随风摇曳的小小焰光上,点燃,让因为加工的粗糙而显得性子极为粗豪猛烈的烟味遮掩自己身上那满溢的恐惧不安。3vjOj
在广袤无垠,白雪皑皑的荒原之上,一早起来用一把冰冷的水将因为不雅的睡姿而显得奇形怪状的油腻头发随手打理的乌萨斯矿工们,当然对维多利亚那在晨礼服异色领加上法式丝绸领巾时由仆人用别针将其钉好的高傲的讲究嗤之以鼻,也当然会对东国夜市中那些莺莺燕燕在霓虹灯下的酒桌前的牛郎手里优雅地夹着的柔和七星不屑一顾。3vjOj
猛烈的刺鼻烟雾呛得王崎咳嗽了几声。他抬手抹去眼角挤出的几滴泪水将喑哑的墨镜架到鼻梁之上,捂住耳朵,抬起头望向天空。3vjOj
漫布了整个长空的黑云在城市如同楚歌一般四面燃烧着的火光的映衬下如同半凝固的熔岩一般,逸散着地狱般的光景。浓厚而沉抑的云层中,一个小小的光点从中破浪而出,在半空中裂解成更多的小小光点,如同流星一般向着满是伤痕的大地落下。势单力薄的白色尾迹和暗色的云彩相互交织,最终无力地放弃了一切抵抗,无奈地被周遭那阴沉的环境吞噬。3vjOj
但无论是覆压天穹的暗云也好,伤痕累累的城市也好,黄沙皑皑的荒漠也好,都一下子看不见了。3vjOj
一道极其耀眼的白光在城市那遥远的彼方掠过,伴随着仿若万雷坠下时暴烈的鸣响一同瞬间照亮了一切。混杂着赤红与暗黑的爆炸火球在半空中浮现,猛然下沉,比起自象征着天灾的云层中坠落的黑色源石还要巨大、还要血腥。3vjOj
遍布大街小巷的整合运动抬起头,与天际的异象相比微不足道的欢呼在他们当中猛然爆发。看呐,伟大的领袖又一次创造了奇迹!没有人会怀疑这不是塔露拉的杰作。白袍的人们庆祝着、舞蹈着,被鼓舞而昂扬的气势随着波动带来的冲击在墙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人形的轮廓,那是他们留在人世间最后的印记。3vjOj
在切尔诺博格南门出入口前的残垣断壁之上对峙着的双方抬起头。金色的高洁骑士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毅然挡在了矮小纤弱的兔耳少女面前,在身后扬起在远处升起的另一道光下显得略微暗淡却仍旧坚定的以辉光铸造的巨大双翼。布满裂痕的菱形护盾上流淌着温暖但凛冽的光芒,仿佛想要为她挡下一切的伤害。残存的建筑由远及近地一栋接一幢颓然倒下,激起的烟尘遮蔽了红角的萨卡兹撤退的步伐。3vjOj
泥土里的生灵被惊蛰雷响所惊醒。它们的本能呼唤着它们从黑沉中掘开沙土,向上钻去。3vjOj
土上面,是温暖得甚至有些炎热的春天。有风里扬起的黑色马鬃,从林中穿过,沾着草青的马蹄落下,在刚融出的新溪上踏溅出水花。远处浅灰色的天空下,高松的尖上显出潮湿的深绿,点点金黄的野花在草和草的偎依里绽放。3vjOj
它们从土里出来,扬起了头上的触角。这是它们的微笑。3vjOj
只留下躯壳的灰烬在泥土里像点缀着花儿的草和草那样,偎依着。3vjOj
蘑菇状的云朵缓缓地升腾而起。天地间一切色彩都黯然失色,一切声响都哑然失声。3vjOj
沙丘被熔化,凝结成琉璃状的美丽晶体。金属被熔化,流淌成暗银色的小小湖泊。3vjOj
王崎将燃尽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仅存的星火。3vjOj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