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自己写在笔记本上属于‘虚空第零加护’的最后一个加护刻印，莫斯提马歪着头，看着桌上那并不算特别明亮的辉石灯，一种和当初在阿邦特完成‘终天第三加护’时类似的虚无感笼罩全身。X6zwa
就‘主观缓时’的缘故，自己体感上仿佛还是上周的事情。X6zwa5
实际因为没怎么出去一直待在地洞里生物钟也有些模糊的样子，莫斯只能得出是大约‘一年’左右。X6zwa
时间这个东西太过于不讲道理，明明只是共同生存了数日，却给人一种仿佛‘永远’的感觉。X6zwa
不出所料，里库和休比依旧在进行仿佛永远都不会腻的西洋棋‘游戏’。X6zwa
莫斯本人对西洋棋到是一直停留在勉强懂的规则的程度，但只是看着里库那撑着脸颊一脸苦涩的表情，大概就能知道他又被休比吊起来打了。X6zwa2
在下棋的时候闲聊，或是转移话题，或是真的在想相关的事，反正里库玩游戏的时候总少不了这些东西调味。X6zwa
“……理论上……是‘无限’……世界上有多少‘概念’就有多少‘神明’……但大多数情况，祂们的‘活性条件’不成立……”X6zwa
不知道是休比的情报过于模糊还是休比的棋步过于精湛，现在里库的眉头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如果这里真的有苍蝇的话。X6zwa
“所谓神灵种，基本上就是‘战神’或者‘自然之神’那些吧……”X6zwa
“……前者是阿尔特修……天翼种的造物主……后者是凯伊那斯……森精种的造物主。”X6zwa
说道阿尔特修时，休比趁着里库盯着棋盘时偷偷看了一眼无论何时都是微笑的莫斯提马。X6zwa
虽然已经知道即使提及对方的族群莫斯也不会有什么实质反应，但知道莫斯真实身份的休比每次提及这方面的事情都会习惯性的看一看莫斯。X6zwa
仿佛这样就能弄明白莫斯为何与资料中的弑神兵器完全不同一样。X6zwa
然而，休比得到的只是‘特异’的结论——即莫斯提马是独立出天翼种的特殊的存在，拿她和已知资料进行对比没有办法取得常规意义上的‘比对结果’……也就是，莫斯和现有资料没一条对的上的。X6zwa
当然这些行为全是在里库没有注意的时候完成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里库，因为他没问过休比……X6zwa3
现在的里库似乎完全沉浸在和休比的对弈中无法自拔，毕竟是最擅长计算的机铠种，即使里库会以话术干扰，他自己思考出的最佳棋步还是会被休比轻而易举的攻破。X6zwa
这种不管挑战几次，无论自己想出如何完美的战略都会被对方轻松胜过的感觉，让里库想起了幼年时，在黑暗中看见的，自己绝对胜不过的，那个面露得意笑容的少年……X6zwa
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吧，但无论里库问什么，休比总是会老实回答的。X6zwa
“有……但是，‘神髓’未确认……推测活性条件不成立……”X6zwa
至于同样处于被询问的莫斯，她眨了眨眼看着里库身后不远处漂浮着的幻影，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说道：X6zwa1
叹着气做出结论，里库对于‘神髓’这东西也不是一无所知。X6zwa
毕竟神灵种是‘概念’，既然有游戏这个概念的存在，那么游戏之神也一定存在。X6zwa
只不过因活性条件‘神髓’的有无会决定是否‘实际存在’。X6zwa
显然，里库的理智并不觉得现在这个世界哪里算的上‘适合游戏’的条件。X6zwa
看着眼前被将死的棋盘，里库搓着自己的脸，他很早就放弃去记录自己和休比游戏的胜负了，今天也是败场添一的一天。X6zwa
从凳子上站起来，里库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对收拾着棋盘的休比说道：X6zwa
“说起来休比我不是说过你不用在我们独处的时候也用那种‘拟似人格’的语气吧……”X6zwa
“……嗯……好像……思考发声中枢已经无法改变了……的样子。”X6zwa
“……无法恢复原状……的样子。”X6zwa3
莫名的揉了揉休比的头发，里库看了看莫斯，然后没有理会她直接走出了房间。X6zwa
蓝发少女的笑容在聚落中无论何时都很让人安心，然而这个‘安心’是对于里库除外的。X6zwa
但即使明白自己最最最最讨厌莫斯了，里库还是得承认，这一年的时光，莫斯和休比一样，都为这个人类聚落做出了无法磨灭的贡献。X6zwa
休比是善于计算的机铠种，她的到来不仅仅为人类提供了大量先进机械理论，并且还承担了大量数据计算任务。X6zwa
工具的设计、水利规划、农业……聚落的一切都在休比的计算中稳步前进。X6zwa
“啊，里库你今天也要带着老婆和小姨子优哉游哉的乱晃么？”X6zwa3
“要我说多少次，休比不是我老婆，秃子你就给我看一辈子的望远镜吧！”X6zwa
“休酱，上次谢谢你帮我陪孩子们玩……莫斯老师您也辛苦了。”X6zwa
说道莫斯的时候，那位哨兵专门脱下了用于遮挡黑灰的帽子，刚刚开始长头发的光头上留着一道长长的，如同蜈蚣形状的疤痕。X6zwa
那是半年前缝合线留下的形状，其实以莫斯这个主治医师的角度看这位因为地震被石头砸破头的哨兵还先生应该继续疗养一段时间。X6zwa
不过当时看他恢复情况也不错，加上聚落确实人力不足，这样的‘轻伤’莫斯也就随便他们折腾了。X6zwa
是的，如果说休比是聚落的‘运算中枢’，那莫斯就是聚落的人文向导。X6zwa
教育、医疗、时间历法、气象观测、地理勘探……这些原本只有里库勉强‘懂一点’的知识，在莫斯来到聚集地后，全部被莫斯以手抄的方式立著成书，放进了聚落的‘图书馆’……其实就是莫斯平时用来教其他人的教室里。X6zwa2
而莫斯首先简化了人类种那写起来十分麻烦的‘花体文字’，而在简化字经由里库点头率先教给了聚落中接受能力强的孩子们后，莫斯就将‘课程’系统做成了‘课本’，孩子们的教育效率和速度的提升给克珑等几个少数‘文化人’减轻了不少负担。X6zwa
人类至今‘口耳相传’的教育方式就这么被莫斯改变，就连质疑‘课本’安全性的里库，在见到孩子们短短数月学会原本数年才能融会贯通的‘知识’后，也不得不承认莫斯教育方法的优越。X6zwa
而除去教书，能让整个聚落称呼莫斯‘老师’的，还是莫斯带来的医疗改革。X6zwa
这个世界细菌与微生物的存在莫斯早就得以证实并将成果写进了书里，而对‘外伤’的系统性处理方法，人体脏器的功用以及治疗，甚至是‘手术’的创立，都实实在在的将不少人从‘死亡’的边界强行拉了回来。X6zwa
连同这一年中聚落中人分娩的死亡率都下降到了‘0’这个可怕的数字，除了几个死胎，其他凡是莫斯接手的妇产科手术，宝贵的成年人没有一个死亡案例。X6zwa
至于用刀子帮人分娩的方法则让克珑在内的聚落女性有些目瞪口呆，当初第一例难产出现时，看着莫斯拿着一包刀片和钳子进产房可是把克珑吓的不轻。X6zwa
而现在，莫斯甚至可以不用管一般顺产产妇了，她已经将她知道的现代妇产科知识全部教给了克珑和聚落的年长女性们。X6zwa
从‘看天意’的野蛮生长，到‘知人事’的人力干涉……里库的聚落在一年中甚至跳跃了一个大时代。X6zwa3
死里逃生的哨兵们，数倍于过去的新生儿，没有因为难产而丧命的女性，孩子们学习的速度也变快……甚至能空出多余的功夫去学习其他种族语言为‘未来’做准备。X6zwa3
加上望远镜的投入使用，外出调查的次数也减少了，人口增长速度甚至不如新田那边‘粮食’的增长速度，今年少见的还出现了‘存粮’这种东西。X6zwa4
似乎只要生活在聚落中，人类就可以不用受死亡恐惧的威胁，平安生活……简直像是天堂一样。X6zwa
然而，里库眼中的阴霾却从来没有散去，他比谁都清楚，眼前的和平景象只不过是脆弱的镜花水月。X6zwa
只要那些高高在上的，自称‘神’的家伙们一个‘无意识’的动作，这份美好就会如同尘埃一样被从世界上擦除。X6zwa
或许忘记外界的死亡本质，沉浸在这安稳中，即使是里库也能感受到‘幸福’吧。X6zwa
但那样的幸福会消失……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今天……甚至是现在……X6zwa
看着聚落中大多带着笑容的人们，里库暗地里表情有些痛苦……但，他又应该怎么做？X6zwa
假装看不见绝望，相信这里永远安全，人类在这里活到大战的终焉？X6zwa
看着大家恭敬的和自己讨厌的蓝发少女打招呼，里库在心里这么想着。X6zwa
看着蓝发少女应付完所有来寒暄的人之后，递给了自己一本手抄本。X6zwa
上面娟秀的笔记写着熟悉的森精种语言，里库看了一眼写在封面上的‘虚空第零加护’心中反应了过来。X6zwa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两人间完成了传递，里库本能的感到了什么即将发生的‘先兆’。X6zwa
沉默了数秒后，里库将抄本交给休比，语气不变的说道：X6zwa
“一路上大家的笑容很多都有你的功劳，我应该说声谢谢……”X6zwa
“啊啦，钢铁萝莉控居然对我说谢谢，这还真是不得了的事情。”X6zwa5
听见莫斯的嘲弄里库那原本就僵硬的脸色顿时黑的如锅底一样：X6zwa
不是什么大不了？半年前莫斯对地震后在外哨兵的救助可是让莫斯在聚落里的名望一路飙升，里库甚至觉得莫斯是想来一出‘篡位’的大戏来着。X6zwa
加上她在其他方面的付出和受尊敬程度，如果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他里库和克珑都别干了，把聚落交给莫斯来运行没准会更好。X6zwa
而在休比无声的观测中，三人来到了无人的隐蔽岗哨外向天空观望，那依旧满是黑灰的世界让里库和莫斯又认知到了，这个世界冰冷无比，唯有身边的人还算温暖的事实。X6zwa
“你拜托休比做的事情已经完成，接下来你要做什么？”X6zwa
“接下来啊……森精种的‘久远第四加护’与‘虚空第零加护’已经完成解析，只要再去取得地精种的‘髓爆’……我就可以开始准备履行我的‘使命’了。”X6zwa
听着莫斯轻描淡写的说着地精种与森精种手中搬山填海的‘秘密武器’，里库虽然早已习惯这家伙喜欢咋呼人的性格，但依旧会感到莫名的颤栗。X6zwa
过去是没有胆子，也没有必要，但今天里库觉得自己不问就可能永远不知道了：X6zwa
“虽然你和休比聊天时提到过很多次‘使命’，但你的使命究竟是什么？同时需要拥有对付幻想种专杀的‘虚空第零加护’还有对神灵种的‘髓爆’……你该不会是要……”X6zwa2
见里库那距离脱口而出只差一点距离的‘答案’，莫斯笑着做出了‘禁声’的动作。X6zwa1
憋了半天，里库就憋出这么一句话。而显然类似的埋怨已经对莫斯没有任何效果，那如果叙述事实一样的肯定句连一点涟漪都没有带起。X6zwa
“客气客气，和你这种敢把我和休比往家里带的人，我这种真的不算什么……而且我的‘使命’……只是过场面的话，我有八成的概率会存活。”X6zwa
没有理会里库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莫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X6zwa
“毕竟，有这个‘使命’的不止我一个……而且它被数次‘履行’……我的那位同伴至今依旧活的好好的。”X6zwa
“这究竟是你同伴命大还是说你的‘使命’目标只是单纯的嫌你们‘履行’的太过敷衍，只是单纯把你们拍回去重新来过？”X6zwa
见莫斯那认真开始思考的模样，里库的嘴角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居然让他说中了？！X6zwa2
“我说……就算脾气再好……对面那种存在忍耐度也是有限的吧……万一……我是说万一，对面一个不耐烦直接把你拍死了怎么算？”X6zwa
“阿嘞？钢铁萝莉控居然还会担心我？休比你记录下来了么？！”X6zwa
点头，休比嘴角带着小小的笑容，今天这两人少见的拌嘴时间很长，但休比可以理解，这是面前这两人都不舍得‘离别’的缘故。X6zwa
虽然里库一副虽然惊讶但是又理所当然的模样，休比明白里库可能误会了什么，但以后这位帮自己解析心的同伴可能就无法再见到了，她现在必须和莫斯进行最后一轮交流。X6zwa
“……现在的行星环境……对于人类来说……能够活着就已经十分勉强……”X6zwa
又是一个可以让里库血压瞬间飙升的话题，但即使知道会如此，休比依旧缩着脖子说：X6zwa
“……而‘聚落存活’这样的伟业，就是由里库的‘心’，里库的‘意志’坚持的……里库，已经十分努力了。”X6zwa
“你们今天怎么回事？而且我已经不会像一年前那样随便发泄情绪，休比你不用安慰我。”X6zwa
对于休比斩钉截铁的语气，里库挠了挠头发看了一眼外界继续反驳到：X6zwa
“先不说这种见鬼的世界活下来的又能怎样，所以？我的心和这个蓝毛恶毒女又有啥关系？”X6zwa1
注视着里库的双眼，休比用仿佛找到了宝物一样的温和视线注视着对方，双手蜷胸，以如同祈祷的姿态说出了让里库愣在原地的话。X6zwa
“……因为……里库的‘心’，里库的‘愿望’……是不想让任何人死……不管是谁，莫斯也好，休比也好……即使是挤压着人类生存空间的种族，里库也不希望对方死掉……”X6zwa
摸着胸口，休比想起了一年前里库那哭泣着拿着叉子，想要杀死自己，可以杀死自己，最终却没有动手的样子。X6zwa
“……这就是里库的‘心’，十分了不起……但是里库并不接受，却将其藏于‘伪装’之下的‘心’……莫斯……休比的推断，是正确的么？”X6zwa
“……但是，里库却无法接受自己的‘心’……休比，不明白为什么……”X6zwa
看着小小的机铠种低着头的模样，莫斯看了看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的里库，伸手摸了摸休比那有些烫手的头发。X6zwa1
“莫斯也不知道么？”X6zwa2
看着休比好奇的眼神，莫斯只是微笑，并没有继续说出来。X6zwa
毕竟，那面对无法违抗的暴力，不断逃命，不断存活……然后为了大群体存活不断命令少数个体去死的‘杀人’经历，对于心怀善念的里库来说，已经宛如原罪。X6zwa
但对于身为机铠种，还没法理解‘死亡’的休比来说，依旧只是个空想课题。X6zwa
然而现在的休比却已经可以隐约理解莫斯‘隐瞒’的原因，并自己把话题延续下去。X6zwa
“……不过，休比会帮里库，就像莫斯也在帮里库一样……休比的帮助，会持续下去……”X6zwa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研究出结论了么？不和莫斯一起离开么？”X6zwa
这是以为休比会离开的里库下意识发出的提问，完全被别离的惆怅感包围的里库压根没发现休比和莫斯从根本上的不同。X6zwa
而休比则轻轻的拉住了里库的衣摆，亦如两人这一年间平时那样。X6zwa
“……休比还没明白，为什么里库无法原谅自己呢……”X6zwa
“……所以，有解析的必要……休比说过……会待在里库身边……直到理解‘心’为止……”X6zwa
看着眼前脸上带着小小笑容的机铠种，即使外界的黑灰依旧簌簌的下落，但里库却依旧从休比那红色清澈的眼眸中，看见了那个‘不知道为何不原谅自己’并且‘无法持续带领聚落拥有笑容’的……无能的自己。X6zwa
而在休比身边，那个让里库十分讨厌，但是能力却无从挑剔的家伙，也抱着笔记本，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和拉着自己的休比……仿佛在等待自己最后的一个‘请求’。X6zwa
自己早已厌恶了这个为救两人而杀一人，为了救四人而杀两人的世界。X6zwa2
如果从未接触过还好，但是现在自己依然看见了人们的‘笑容’……X6zwa
自己也确实被她们改变了吧，变的有些许相信——‘希望’。X6zwa
“过去，你时不时的在我边上念叨让我结束大战……时不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X6zwa1
“算是吧，我说过的呀，若是没有接触到休比就算了，但是你既然接触了我们……那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时间问题。”X6zwa
“毕竟已经感知过温暖的人，又怎么会希望置身于严寒……既然有了对‘未来’的奢望，又怎么会对触手可及的‘希望’置之不理……”X6zwa6
帮休比整理好兜帽，在里库的注视下莫斯用手指把玩起面颊旁的发丝，那一圈一圈纠缠在手指上的发丝，亦如同莫斯现在的心情一样。X6zwa
“只是我自己的，一点人生经验罢了。”X6zwa2
沉默片刻，里库没有理会好像整个人忧郁起来的莫斯，而是重新看向身前的休比。X6zw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