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雪等人跟随大部队到达，第一批派去“解放”周边村镇的队伍已经拉着满满的大车回来了，而后，更多的队伍开始返回。43gK1
从他们自我吹嘘的话语里，夏晟远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他们的行动比起之前自己建议和参与的那些行动，已经大大地变了样，甚至可以说，已经变相地成了一种灾难。43gK1
不受监督的权力会腐蚀人心，没有约束的暴力也同样如此。43gK1
人们吹嘘着他们如何折磨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们，逼迫他们承认罪行，在大庭广众之下吃屎喝尿，用棍子狠狠地抽打他们，往他们身上浇冷水，最终把他们活活冻死，要么把他们全家关进一间小屋子，从外面放一把火把他们烧死。43gK1
他们全然没有理解公审大会的目的，完全没有把它们当做发动群众的手段，而是把它们变成了恐吓居民的武器，甚至把处死那些人的过程当做了一种游戏，一种展现自己力量，宣泄不满的途径。43gK1
一些人甚至悄悄地在私下里吹嘘自己是如何玩弄那些人的妻女，如何折磨她们，逼迫她们就范。43gK1
夏晟远也的确在他们带回的那些人当中看到了许多精神萎靡恐慌不安的女子，但当他去找李戌说这些事情，却并没有得到他的重视。43gK1
“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他一脸陈恳地对夏晟远说，但夏晟远清楚地感觉得到，他急于结束这个话题。“我会尽量提醒和约束他们。但你应该也清楚，现在这个时候没法用这些事情去惩罚他们，更加不能替那些人说话，否则，下面的人肯定马上就乱了。这些人没读过什么书，我们也还没有机会去教育和影响他们，只能先这样。等到我们自己的队伍组建起来，这样的事情肯定就不会再发生了。”43gK1
“你想过吗？恶例一开，很快就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如果你不处理这些人，不扭转这种风气，下一次他们祸害的很有可能就不仅仅是上层，而是普通的民众了。这一次你没有警告他们，没有给他们教训，到了那个时候你又怎么可能约束得了他们？”43gK11
夏晟远的怒气让李戌稍稍愣了一下，但他马上就笑着拍了拍夏晟远的肩膀：“怎么可能？我们的战士都是平民出身，他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好了好了……我不是说了吗，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提醒他们的。”43gK14
他的精力都集中在抓紧时间训练队伍，同时吸收更多人成为GPZ成员这件事情上，夏晟远说的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这些牧民中本来就不乏精力过于充沛、穷困了大半辈子又找不到老婆的老光棍，他们都没什么文化，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容易就被李戌他们影响，对于他所描述的未来坚信不移。其中很多人都是对GPZ最认同，也最听他指挥的人。43gK1
在眼前这种时候，他不为他们及时带着大批粮食物资赶回来奖励他们都已经说不过去了，怎么可能为了那些注定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人而去警告、处罚这些自己人？43gK1
而且，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注定将会在未来的战斗中死去。与这样的命运相比，现在让他们稍稍放纵一些也并非就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43gK1
“他们不可能成功。”在知道了夏晟远交涉的结果之后，张雪愤怒地说道。“他们也不应该成功！如果让他们成为管理联盟的人，那人们面临的只会是比现在更糟糕的生活，他们也必定会比现在的执委会家族更加贪婪，更加野蛮，更加没有底线！如果他们获得胜利，那才真的是所有人的噩梦！”43gK16
“你放心，他们不会成功的。”夏晟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人会支持他们，也不会有人认同他们，只要长山军从联盟那里拿到想要的东西，等待他们的就是灭亡。”43gK14
他看着外面那些脸上充满了希望和梦想，兴冲冲走来走去忙忙碌碌的人们，心里突然有些自责。43gK1
如果他们没有来到这个地方，如果他没有告诉李戌那些东西，李戌还能这么容易就裹挟起这么多人，把他们绑上GPZ的贼船，带着他们一起走向这条注定失败和毁灭的道路吗？43gK1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无意中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那个人。43gK14
“别多想。”周海明突然对他说道。“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瘟疫还是会在这里发生，这些人依然还是会被逼上绝路。要么饿死，要么反抗，要么饿死大半之后被迫反抗，没有其他路可走。即使没有我们出现，长山军方的那些人也会故意放纵他们闹事，GPZ的人也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结果还是一样，甚至只会更糟。”43gK1
张雪这时候才注意到夏晟远的表情，她马上不安起来：“夏晟远，我不是在怪你……”43gK1
“我明白的。”夏晟远对他们点点头。“谢谢你们，放心，我明白的。”43gK1
“我觉得留在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看了。”周海明说道。“他们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没有足够的骨干。李戌来的时候只带了十几个人，他们在长山的人也没几个，这让他们对于这支队伍根本就没有什么约束力，只能靠谎言强行把所有人拉扯在一起，也就根本谈不上什么纪律和理想。如果他带来的是五百人，哪怕只是两百人，情况也肯定会比现在好得多。”43gK1
“在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之后，他们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凑出两百人带到这里来？”黄紫薇突然插嘴道。“而且，之前他们的人也说不上多有纪律多听话吧？就GPZ的那个怂样，就算来了那么多人，李戌照样指挥不动。”43gK1
“再没用，起码曾经有相同的理想，总比现在这样好。”43gK1
“他们那些人，不内讧就是好事了。”作为女性，黄紫薇对于放纵部下作恶的李戌同样没什么好感，就算是之前跟着严春龙给GPZ打工的时候，她也从来不喜欢李戌这个人。43gK1
“别吵了。”严春龙及时跳出来平息争执。“反正我们肯定是不会这样的。”43gK1
“那当然！”黄紫薇理直气壮地说道，完全忘了自己还不是正式党员。43gK1
联复党的组织结构从一开始就比GPZ严密得多，也有着严格的纪律，统一的纲领等等一系列和GPZ不同的东西。43gK14
之前她对这些完全没有什么感觉，但经历过了眼前的事情之后，联复党所有的一切都突然变得无比耀眼。43gK1
即便是夏晟远离开，联复党也没有突然就偏离应有的方向，更没有因此而四分五裂，甚至还在张江军方的威胁下保全了自己。而她也相信，之前就一直在进行的那些工作同样不会就此停下，一定还在继续。43gK1
这并不是说夏晟远不够重要，而是证明了，他所建立的这个组织有着足够的力量和韧性去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和磨难。43gK1
无论是王石负责的那支队伍还是陈逸负责的护厂队都能拉出人来作为眼前这支大军的基层军官，而夏晟远的学生们也都有从军的经历，拉出几个来当参谋应该也没问题。而上千名预备党员、考察对象和联复党青年团的成员中也肯定能够挑出一些来，负责组织、安置和带领家属们，不会让他们像现在这样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下。43gK1
有这么多人作为骨干，他们就不用像李戌这样仅仅是依靠嘴炮来维持队伍，非但如此，新远镇的工业产能和周边那些已经被他们深度渗透的村镇的农业潜能也可以发挥出足够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提供武器和补给，绝不至于让这支队伍像现在这样时刻处于覆灭的边缘。43gK1
距离当然是个大问题，但是……那么多人大家一起想办法，总归能想出解决的方法吧？43gK1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张雪的声音突然敲碎了她的想象。43gK1
“还不到时候。”夏晟远说道。“对于这支队伍确实已经没太多值得了解的东西了，但我们还没有见过长山军方真正的表现，这对于我们来说应该是更加重要的情报。”43gK1
眼前长山军的实力也许不如张江军，但同样作为边境军团，而且加入了许多临时从周边地区抽调而来的部队，他们的战斗力应该能够准确地反应出联盟军队的实力，他们的作战方式应该也能代表联盟军队的平均水平。43gK1
在联盟的历史上还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如此规模巨大的武装暴动，无论是反抗者还是军方都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当这些承平日久的暴力机器真正开动起来，会有什么样的战斗力？43gK1
“你这么说也没错，但就怕他们真的一触即溃，到时候我们怎么办？”周海明问道。“到时候还有机会逃离这个鬼地方吗？”43gK1
“起码亲眼目睹一场真正的战斗再考虑怎么离开？”夏晟远说道。“就算一触即溃，也不至于就被一锅端了，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了吧？”43gK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