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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The Mist 9

  怪物。42aXp

  这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42aXp

  很久以前,当人类刚刚开始踏入宇宙的时候,小说作者,电影导演,任何创作者都会写出人类和宇宙怪兽战斗(各种意味上)的故事。就好像地理大发现时代的欧洲人进入美洲一样,人们到达,与原住民战斗,征服他们,获得土地、资源、财富。42aXp4

  最早发现宜居星球的时候,人们认为新的大开拓时代到来了——我们要征服那里,在那颗星球上竖起我们的旗帜,我们的文明将会为此更进一步。当你踏足对方的星球,而对方还没开始动身,就基本上就意味着双方之间有不可跨越的科技代差,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42aXp6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结果发现情况和自己想的根本不一样。42aXp

  和宇宙怪兽大战的场面根本没有发生,当第一批探测器加侦察兵的组合花了几十年抵达这颗星球,从‘冰箱’里头爬出来的时候……发现这里根本没有文明,甚至生物进化才没几年,第一批勇敢的海洋生物刚刚努力爬上岸,在潮湿的滩涂地和沼泽里安家,化石燃料都还没个影子。42aXp7

  那种感觉真是拔剑四顾心茫然,所有人都做好了来一场《星船伞兵》的准备,结果别说没有外星人/外星恶兽,连害兽都没多少……能驯养之后当自行车骑的同样也没有。42aXp15

  然后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年,太阳系才知道这是一个安宁的,矿产丰富,适合开拓的星球,一点也不刺激。42aXp4

  但是自己眼前这玩意儿又该作何解释?42aXp

  根本来不及细想,这怪物已经两步冲到眼前——这是人类迈步的动作,它的身体结构和人类也非常相似,就连攻击方法也是。它对准德林杰的脑袋,握紧拳头狠狠砸了下来,动作凶狠力道十足,而且快的让人感到不可思议。42aXp

  但德林杰也不是普通人。42aXp

  虽然没有给自己装义肢,但是通过将特殊调制的蛋白质复合体注入肌肉的方式进行肌体强化之后,他有着比普通自然人强度更高的肌肉组织,而脑植入体所带来的冷静也变相加强了他的反应速度。如果只是和人靠拳头打架,那自己可以轻松赢过三个和自己同样体型的普通人,就算对面是给自己装上机械胳膊的改造佬,也可以拼上一拼。42aXp5

  在那拳头打过来的瞬间,德林杰偏开脑袋,就地一滚,毫不停歇的从地上跳起来,试图拉开距离。42aXp

  噗嗤一声,这声音让他想到了水气球被踩破的声响,随后又是一声,某种吱嘎声和怪物的吼叫好像连在了一起。42aXp

  眼前的画面让自己大吃一惊,即使刚刚那一下滚了一身脏水也没能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开来。42aXp

  那鹿头怪物正在和什么东西搏斗,肌肉结实的铁臂好像棍棒一样抽打着另一个有着橡胶质外表,体态臃肿,就像大号蛞蝓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真是大的出奇,简直可以把一个成年人盖在身子底下。蛞蝓看上去并不敏捷,但实在令人感到恶心,它浑身遍布着无数疣状的小凸起,身体前端的头部整个膨胀起来,最前面好像是嘴的地方呈现半透明的葵花状,旁边围绕着密密麻麻好像凉粉似的触须。这些触须以迅猛的势头伸长,试图绑到鹿头筋肉人的身上,但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就好像那些触须真就只是凉粉一样,随随便便就扯断,然后继续对其抱以老拳,对自己被一片一片撕扯下来的毛皮根本毫不在意。42aXp9

  水气球被踩破的声音,就是拳头不断殴打在蛞蝓身上的声音。每一拳下去,组织碎块和黑色的粘稠液体就四下飞溅,它们落到贫民窟肮脏漫水的路面上,就好像掉进地毯的猫毛一样,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种【这里还有很多东西】的不妙感残存在看到这一幕的人的心里。42aXp3

  而二者之间,就正是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42aXp

  猛然间,一股恶寒从自己背后猛地升起。压迫感十足的鹿头筋肉人攻击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刚刚处在自己正后方的蛞蝓身上……没错,刚刚这只头上长着一整锅凉粉的蛞蝓就在自己正后方,距离可能不到两米,而自己根本没有发现。42aXp

  它是几时在那儿的?!42aXp

  如果刚刚它开始攻击,自己可没信心把那些触须全部弄断。被那种东西捆住的人类会有什么下场,就算自己年轻十岁也能知道——但是年轻十一岁可能就不知道了,因为自己十年前第一次在学校组织下去水族馆,看过气球水母捕食腕蠕虫的全过程。42aXp

  仅仅数分钟,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所培养出的世界观已经被打的支离破碎,就像鹿头筋肉人拳下的蛞蝓脑袋。他试图去寻找那熟悉的高楼大厦,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氤氲的紫色云雾已经出现在街道上空。42aXp11

  这团雾浑浊不堪,但完全不晦暗。它移动快速,挡住了远处散发着无尽光污染的大楼群。原来明亮的夜空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这团浓雾天上压下来,慢慢磙过建筑上方,将整条路从视象中抹除。有一会儿,无限制科技公司某栋写字楼还固执地出现在那团紫雾中,但下一瞬间也跟着消失了。42aXp2

  那雾气带着粘稠的,好像胶水一样的质感在空中摇晃,旋转,光是凝视就会让人感到眩晕。猛然间,有些完整的画面出现在了雾中,但刹那间就像蜃景一般溶解消失在了翻滚的浊紫色之中。42aXp

  四面望去,贫民窟的小路就这样一直延伸到雾中,一点儿也看不见了,这时候试着连接导航系统,却发现连地图都已经载入不出来,只剩下个读取圈在那里一圈又一圈的转,像极了自己此刻的心情——原地打转,摸不着头脑。42aXp12

  上空传来一阵令人不快的嘶嘶声,这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潮湿的地板上爬行。他抬头望去,数条触须从云端垂下,看起来就像是延伸了至少一两公里,漫无目的的滑行着,就像勺子搅拌热水里的奶茶粉一样拨动着雾气。42aXp4

  德林杰是个勇敢的人,如果没有胆量也不会来干这一行了,但现在所面对的情况已经超出了过去自己能想象到的阈值。自己已经无暇去分析这俩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现在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任务应该怎么收场,全部的注意力开始转向如何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42aXp

  但就在犹豫该向哪边走的这几秒钟,那边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42aXp

  伴随着鹿头人的一声怒吼,它直接把蛞蝓的头从身体上撕了下来,那个软乎乎好像果冻一样的东西打着转落到自己面前的地上,砸在水里发出噗叽一声。德林杰的视线自然被它吸引住,在看到的瞬间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看这东西——42aXp

  在那透明的,被撕开的嘴里,有一个怎么看都是人类的上颚,连带着整个被砸烂的鼻子,而更上面的部分已经和蛞蝓的身体融合到一起,分辨不出来了。42aXp5

  一直到这时候,遍体鳞伤的马鹿人才丢下敌人的残躯,然后注意到了新的敌人——街上连个可以躲的地方都没有,德林杰虽然并不高大,但杵在这儿也非常显眼,而且两边视线已经对上了。42aXp6

  就像任○堂的游戏一样,视线对上的瞬间战斗就开始了。42aXp

  它再次发出了好像切割玻璃一样的声音,全力跳了过来抡起了保龄球一样的拳头。42aXp

  这次已经没有规避的可能性,或者说如果刚刚它瞄准的是自己,那命早就没了。42aXp

  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就已经被一拳捣在胸前,在耳边传来不妙的咔擦声的同时自己已经飘到了半空中,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42aXp

  脸颊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冰冷而生疼。整个身体麻痹,喘不上气来,被打中的右肺都好像烧了起来,连一声沙哑的声音都发不出。42aXp

  强化过的身体终究还是人体,就连《光○》中的○巴达改造人战士也有其极限,何况是自己?短短几秒钟之内,强烈的耳鸣阻塞了几乎所有的听觉,甚至连自己心脏的跳动都已经听不见了。唯一能勉强传进耳中的,只有沉重的,越来越近的足音,还有那嚼玻璃一样的刺耳叫声。42aXp7

  老实说,干这一行会翻车也不奇怪。但是无论是被仇家暗算,还是任务中被两把机枪打死,这都是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的事情——这就好像去当雇佣兵,为了钱去给人打仗,死在战场上也无可厚非。但是现在这到底算什么事儿?这样莫名其妙就给怪物一拳秒了?42aXp1

  真是不甘心……但是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42aXp

  动了动麻痹的手臂,握着枪的手颤抖着拾起来——还好手枪紧紧握在手中,还没有掉落。42aXp

  好重,好痛苦。42aXp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手枪真的能对这种东西造成伤害吗?不过反正也要死了,就做些傻事吧。这样想着,他的枪口向着那个方向指去。这只是一种气魄。就像临死前怎么也要喷对面一脸血一样,无聊的男人气魄。42aXp2

  在扣动扳机的瞬间,手枪不自然地向着左侧偏转了一些。那实在是像是手枪边说着“应该是这边”边将自己的手臂牵引过去的一样。42aXp9

  “呃啊啊啊啊!!!”42aXp7

  这是一把结构可靠到几百年都没有变化的古老武器,除了材质和工艺水平(这方面变化倒是不多),它和过去的老前辈并没有什么不同,威力方面倒是因为弹头材质和发射药的改变增强了不少,当然同时增加的还有后坐力,当然扳机力度也被调高提高安全程度。也就是说,这并非一把在虚弱状态下可以轻易控制的武器。42aXp

  但是现在,扳机的感觉却轻如鸿毛,原以为很难扣下的扳机此刻好像轻轻一碰就摁下去了。42aXp

  击锤挥下,火焰和爆鸣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炸开,手枪在巨大后坐力的影响下直接脱手飞出,落到视野外面看不到的地方。42aXp

  在如此极端的情况下,真想发出‘什么嘛,我打的还挺准的嘛’的评价,但是已经没有这种余裕了。42aXp7

  威力强大的马格南弹就像一柄铁锤狠狠砸在了怪物的脸上,在刚刚的战斗中已经挨了几下重击的长脸炸裂开来,连着半边头壳一起飞了出去,里面的大脑……42aXp

  里面并没有大脑。42aXp

  “?!”42aXp

  在看到内容物的瞬间,强大的精神冲击让德林杰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42aXp

  怪物的脸下方,是少女精致的面容。白皙的肌肤上沾满了碎肉,银白色的短发黏在一起,但还是能看得出颜色,一双红色的瞳孔亮晶晶的。那双眼睛反射着天空中的紫色光线,闪闪发亮,但就像是曾经在实验室里见到的实验用兔子一样,完全丧失外界识别能力,仅仅只是反射着灯光,闪闪发亮的眼睛。42aXp5

  那是典子·索菲亚·拉斯普京。42aXp13

  她那不带现实感的美貌就映在德林杰的眼中,不过在此时此刻,‘不带现实感’这几个字的描述在里头起码占据了九成以上的分量。到底是她‘穿’着这套让人寒毛直竖的‘布偶装’,还是这玩意儿长在她身上,现在的德林杰已经无从判断了。42aXp6

  而这一击确实的让怪物停下了动作。42aXp

  在意识消失的那一瞬间,德林杰所看到的最后的画面就是头部被子弹炸开的怪物仿佛失去全身力量一样膝盖着地,缓缓扑倒在地的样子。在怪物身后,灯华璀璨的大楼正安静的屹立在雨后的蒙雾之中,墙壁上偶像团体的笑容一如既往,城市的光污染把原本应该是黑色的天空照的发红。42aXp

  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42aXp3

  “老板?喂喂!老板!出什么事了!”42aXp1

  街道另一头响起了黑人店长科特尼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很焦急,远的好像在另一个世界一样。42aXp

  果然,这一定是临死前的幻觉吧?42aXp

  思维就在这一刻断线了。42a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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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