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枪射击门锁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因为子弹如果打锁上跳了的话很有可能伤到旁边的人，但刚刚冲上楼的卢恩已经来不及去思考给自己的手枪切换破门弹（注①）了。lpfdC3
（注①：用蜡粘合金属屑制成的易碎弹丸，在击中门锁后能够依靠其动能破坏门锁或铰链，然后碎成渣，不会产生反弹）lpfdC
直接对准门锁进行射击，随后调转枪口击中大门右侧上方的铰链，然后让开通路，已经蓄势待发的塞西莉直接冲了上去，挥起右拳狠砸已经摇摇欲坠的大门，就这样一直线突入进去——lpfdC1
然后她就想原路撤退了。lpfdC4
虽然刚刚在下面听到撞击声，碎裂声和枪声的时候，卢恩大姐就已经判断上面出问题决定进行支援，塞西莉也是当时见识过怪物冲击房间拍墙上那场面的助手之一，但是在冲进去的瞬间她就发现事态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lpfdC
墙壁，地板，天花板，还有破裂的窗框都在激烈的摇晃，就像要挣脱建筑框架的束缚一样如同浪涌般扑向客厅另一头的那两个人——一个男人握着手枪对着已经快要变成阿米巴虫的地板猛烈射击，还有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银发少女一脸哭相的抓着震撼弹，握的姿势倒是很有模有样，但是看起来完全不会用。lpfdC11
就在这一瞬间，怪物的注意力被闪亮登场的自己所吸引，地板上迅速升起了一个圆形的东西，上面翻出好几只眼睛。lpfdC
两边对上眼了。lpfdC8
身体动的比思维更快，在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之前，金属的义肢已经抓住摇晃的门板，最后一个铰链咔吧一声被扭断。她抓住门板，抡圆了狠狠砸在刚刚升起来的圆形组织体上。卢恩没有跟上去，她在门外举起刚刚用来开门的大型手枪，瞄准房间里看起来不对劲的地方扣下扳机。lpfdC
巨大的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耀眼的枪口焰在昏暗的楼梯间里不断闪烁，炽热而冒着青烟的弹壳随着套筒每一次往复从抛壳窗里弹出，落到地上发出悦耳的撞击声。远远超过九毫米子弹威力的大型弹丸砸进怪物的身躯，击中的地方立刻被轰出碗口大小的破洞，带着粘稠感的身体碎片就像打碎的鸡蛋一样四出溅射，在离开本体之后就迅速变回木屑，装修材料，噼里啪啦落得到处都是。lpfdC
这让怪物吃了一惊，它微微后退了一点点收缩身体，将目标转向威胁最大的人——也就是门口的卢恩——收缩身体，就像弹簧一样将身体的一部分弹出，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狠狠打出了一记直拳。塞西莉慌忙挡在卢恩身前，挥起金属门板试图将其拍飞。lpfdC
但是，就好像任何怪物电影里面一样，所有试图和怪物拼输出的人都落得悲惨的下场——《超级战舰》里的黑人伤残退役军人和外星人打拳击有来有回除外，归根结底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物电影。lpfdC4
纵使塞西莉信在看了哪吒的故事之后觉得羸弱的血肉还不如藕靠谱，自己装备了超出人类性能的机械臂，但在面对这种怪物的时候同样要吃瘪。lpfdC9
在门板和怪物接触的那一瞬间，金属碰撞声让人牙齿发酸，塞西莉的手腕在重压下直接被扯断，端口喷洒出细微的电火花，她整个人也被甩了出去，撞在门口的鞋柜上不省人事。lpfdC
卢恩继续开枪试图压制怪物，但是这不再能阻止怪物前进，眼见着它承受着子弹的射击，再次将身体收缩。lpfdC
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德林杰已经来不及多想，他把已经打空的手枪用力丢向刚刚新生成的‘头部’（手枪就好像丢进了淤泥里，一下子整根枪管都没进去了），对典子大声喊道：lpfdC2
“按下按钮，拔出插销，丢进去！”lpfdC2
老实说，这会不会有用还不清楚，但是这似乎是现在唯一的方法了。lpfdC
听到这句话之后，一直在和插销较劲儿的典子恍然大悟，她用力摁下刚刚一直不敢摁的顶部凸起，里面发出轻微的‘擦咔’声，原本牢牢戳在里头，让人觉得好像和空间粘在一起的插销轻而易举的就拔了出来。lpfdC4
顿时，原本还无害的震撼弹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异形的卵泡，随时都有可能邮什么东西跳出来糊自己一脸。这让典子想到了打FPS的时候温雷不丢的紧张感，对着怪物一把砸了过去，然后捂住耳朵闭上眼睛。lpfdC7
震撼弹接触到怪物的身体，立刻陷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大家都还以为这东西已经被吞了，但随即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房间，几米开外的德林杰觉得有把锤子狠狠砸在了自己胸口，但万幸闪光被闷在了怪物体内，只能看到这怪物猝然亮起熄灭，那浑浊的身躯在亮起的瞬间变得无比通透，就好像用强光手电去照射一枚鸡蛋似的。lpfdC
伴随着爆鸣声，怪物的身躯沸腾起来就像煮熟的一锅肉汤，客厅，墙壁，还有天花板剧烈的震动着，在数秒钟之内崩解，融化，变成咖喱色的粘稠液体。窗户那边的墙壁倒向外面，在半空中液化拍到地面上，液体的部分在半空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地建筑碎渣。lpfdC5
最后仍旧留在原地的是最先开始出现的球状‘头部’，子弹在上面造成的伤害仍然清晰可辨，那几只眼睛颤抖着转动，分别看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那双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相貌……但那又不是自己的模样，德林杰注意到自己的脸部就像蒙上了一层雾气，身形就像扭曲的鬼影，这让他的胃部出现了不舒服的痉挛。lpfdC7
而典子发现自己正在和一个有着鹿头的怪物对视，那是一个外表腐烂让人感到害怕的家伙，但是不知为何，自己却无法对其产生恶感。它在那只眼睛里望着自己，然后眨了眨右眼，僵硬的向上弯曲嘴角。这个动作让她恍惚间回忆起了自己在新人时期对着镜子练习表情时的样子。lpfdC7
那些‘镜子’消失了，卢恩射出的一枚子弹打进里面将其炸开，现在它似乎已经无法再恢复自己的身体，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就像刚刚的墙壁一样化作粘稠的液体，最后只留下一堆木屑。lpfdC
怪物消失了，出现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让人摸不着头脑。顺带的还让自己的安全屋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废墟。lpfdC
客厅几乎全部融化了，垮塌的墙壁外面可以看到夕阳西下时的橙色光芒，卧室里的床只剩下半截，三个伪装成衣柜的装备架有两个怪物吞食，现在和里面的装备一起变成碎片均匀的铺在地板上，混在一起变成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分类的垃圾。lpfdC1
“这房子我还是不要了算了，就算修好我也不敢住在里面。”德林杰面色凄凉，死里逃生和肉痛混在一起让他觉得心里五味陈杂“总之谢谢帮忙，请问你们是什么人？”lpfdC
卢恩将大型手枪收到大衣下面的枪套里，四周望了望，催促道：lpfdC2
“快，把剩下的物资带上，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不能呆了。剩下的上车再说。”lpfdC5
她说的没错，刚刚的战斗整出的响动相当大，再加上一整面墙都给爆破了，这不可能不被注意到。正被碎尸案加了BUFF的安保部现在对任何突发状况都会很紧张，如果被逮到肯定会被调查。这种时候就算出示记忆数据，并且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记忆数据没有做修改（多半很困难），在问题解决之前估计会被一直看管起来。lpfdC
在刚刚经历了那种怪物刷床底下的，把整个屋子的结构改变成胃袋的状况之后，谁都不想给安保部‘保护’起来。因为那个房间可是相当小的，跑不出去……lpfdC
而德林杰对此也相当忌惮——收尾人和安保部之间的关系就属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真的碰上了什么事给逮到了，身上总有的几件案子就得被查了。lpfdC
他快步走近房间，从还完好的柜子里拿出了两个箱子，跟着黑发女性离开已经严重损毁的安全屋，上了一辆给人宽敞感的黑色车子。lpfdC
这让塞西莉瞪大了眼睛。lpfdC4
春风河谷是南城区的一处度假区，那里在清除周围的野生动物之后，按照当地的地形地势建造了非常亲和自然风光的露营区，大家在这里可以和异星球（当然对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就是母星）自然界和谐相处。但现在这个季节不是很合适，空中偶尔会飘着气球水母，这种害兽捕食的时候释放出毛绒般细小的毒刺虽然对人类并不致命，但还是会让百分之八十的人出现过敏症状。lpfdC2
【唔嗯？大小姐，要回据点吗？】车载AI也有样学样的问。lpfdC
虽然它看起来好像很聪明，但实际上这只是个假象，这个AI仍然在弱人工智能的范畴内。强人工智能虽然已经诞生，但是其高昂的生产成本以及伦理方面还没有解决的问题使它……他们不可能被放到每家每户。lpfdC57
“这会儿我可不敢回据点。”卢恩坐在主驾驶位上，望了塞西莉一眼——后者正在拆开已经损坏的右臂把电路中断，避免电弧一直在跳“去露营区，那儿人少，就算出事也不至于会牵扯到其他人。”lpfdC
车载AI回应了一声，开始动了起来。它控制着自己机械的身躯灵巧的在狭窄逼仄的巷子里前行，不一会儿就拐到主干道上。天色已经渐渐变暗，高楼大厦上的灯光一个接一个亮起来，在这座城市里，即使是晚上也和白天一样明亮，即使在楼顶，也难以看清天上的星辰。lpfdC
旁边的车和人多了起来让几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很少有恐怖片会把闹鬼的地方放到假日的公园里或者满人的商业中心的，因为人类是高度的社会化动物，在人多的地方就会感到安全，就好像真出了事情这些人会保护自己似的。lpfdC5
德林杰很清楚这一点，但自己和典子目前所处的状态实质上就好像是《死神来了》，危险随时可能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能改变街道，能从床底下钻出来，那基本上就可以说明这些现象会发生在任何地方，一直到搞清楚其原理并想办法将其停止或者等待其自然消除为止，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安全。lpfdC
这感觉就好像以前有个叫《星际争霸》的故事，里面黑暗圣堂武士有个叫做暗影疾行的传统，基本上就是潜入黑暗，然后你的师父徒弟亲朋好友挨个来打你闷棍，你得在先辈精神的指引下，高喊着【好啊！来啊！】一边孤军奋战，坚持到最后的勇者，就能成为黑暗圣堂武士。lpfdC11
现在自己和典子就处在这种被奇怪的东西一直冲出来打闷棍孤军奋战的状态，但区别在于获胜后赢得的不是荣誉，不是黑暗圣堂武士的头衔，而是性命……以及之后怎么想都觉得无比麻烦的未来。lpfdC1
他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典子，银发的少女正把自己扔在后座上，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河以及璀璨的夜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姿势很放松，至少看上去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反倒有点刚刚在游乐场坐完过山车之后在旁边的长椅上休息的感觉。lpfdC
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有人试图将这样的机能搭载进军用植入体之中来消除士兵的恐惧。lpfdC
当察觉到主人陷入恐惧和不安的时候，就刺激A10神经群，把恐惧转化为愉悦。结果证明这是个非常愚蠢的设计……因为恐惧的本质实际上是趋利避害，在战场上忘了趋利避害，反而去追逐恐惧带来的快感的时候，这人基本上就完蛋了——冲地雷和机枪阵地真鸡儿带……死。但这种失败的设计却给之后消除激烈情绪，强制冷静的植入体提供了相应的技术积累。lpfdC11
这玩意儿现在已经见不到了，她不可能用了这种东西……不过说不准这家伙本身就属于那种爱刺激的个性？lpfdC
不太明白女人在想什么。lpfdC1
“那个……两位怎么称呼啊？我是马格南，在做收尾人的工作。”lpfdC
德林杰用的假名，对方报的也不是真名，这圈子里头大家都这么干。德林杰不打算隐藏自己收尾人的身份——的确，对方在关键时刻登场救了自己和典子两条命，但是在那之前她们是怎么找过来这件事却非常让人在意。lpfdC
虽然很想问清楚，但现在好像不是进行这种专业话题的机会。lpfdC
“大家叫我卢恩女士，这是我的助手塞西莉，记者兼撰稿人。实际上……现在的主要工作是调查刚刚那种现象，没有官方背景。”黑发的年长女性这么介绍说，回过头看了典子一眼“这边这位是？”lpfdC
记者兼撰稿人会带着枪砸门吗？而且砸门的动作那么熟练，要是说这人以前没当过安保队员/军人简直不可置信。但她又说自己没有官方背景。lpfdC2
如果她说的是真话（多半是真的），那就表示卢恩女士完全是靠自己的资金而非上面给的预算在进行这种好像侦破无头案一样的调查……除非她是中了彩票头奖，否则只可能是和某些私人公司有关系，但公司高层可不会自己这么拿着枪那样自己拿着枪往现场跑，活像《火炬木小组》里面的葛温·库博。lpfdC5
“这是可以说出来的吗？不是说虚拟偶像的身份是绝密……”lpfdC
“她们不一样，”典子点了点头，说到“卢恩女士身上有种……独特的感觉，刚刚你们在楼下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lpfdC
自己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感知到的是那个靠近的怪物，但之后还感觉到了另外的什么东西，不过因为突然被卷入战斗所以无暇分辨。之后仔细去辨别加上对比之后却发现，另一个接近的似乎就是卢恩女士。lpfdC5
“唉……”卢恩听到这里，却忍不住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道“你今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很好过啊。”lpfdC
“怎么可能，范围也很小，就好像某些怪病一样只在少数人身上发作，所以经验少资料也少，就很难治。很遗憾，你和卢恩大姐都中枪了。”这时候，塞西莉正好把增强模组的电容器拆了下来，一起拿掉的还有损坏的前端手腕组件。她打开座椅前面的储物柜，翻找出来一个备用义体——但是是左手，虽然有些不满意，却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开始往断臂上装“我们调查了好几年，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拿到多少有用的资料，今天一天搜集到的资料比前五年加起来还要多的多。对了，这个是你的吧？”lpfdC6
一边说着，前面丢过来一个东西，德林杰下意识的接住，那熟悉的触感和重量让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lpfdC
戴着眼镜，身穿整齐套装的男性快步走进写着‘项目经理办公室’的房间。他看起来已经是四十岁后半了，但实际上已经五十五岁，端正的脸庞有着深深的轮廓，肩膀很宽，灰色的头发束在后面，在人中与下颚留着短短的胡子，这一切都让他比起一个公司职员看起来更像个军官。lpfdC
胸前的名牌上写着【迈耶·罗森塔尔 后勤部】的字样。lpfdC6
他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从脖子后面拉出一根线缆，一言不发的走到办公桌前，将线缆递给坐在桌子后面的女性。lpfdC
那人年轻得多，但是因为有义体改造过的痕迹，所以很难判断其真实年龄。她一头棕色的头发扎起侧边的单马尾，看到来人后先是一喜，但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后，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接过线缆接在脖子后面，用有线式通讯问道：lpfdC2
“娜兹项目经理，收尾人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罗森塔尔摇了摇头“无限制科技那边已经有察觉到的兆头了。”lpfdC7
娜兹咽了一口唾沫，办公桌后面的双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衣摆：lpfdC
“负责人说希望能去探病，说希望去看看莉莉·泰拉的中之人。他们知道身份保密协议，中之人的身份不能让运营组之外的人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应该开这个口！”罗森塔尔面露愠色，但是声音有些发虚“他们会不会已经知道典子失踪了……”lpfdC
为了运营的顺利，运营组之外的人不可以知晓虚拟偶像的真实身份，但是事务所必须时刻确保知道中之人的行踪，否则无限制科技公司有权对船⑧进行问责。这是当初无限制科技公司注资的时候与船⑧签订的合同中的条款，中之人和船⑧的合同里面也有这一条，老实说这对于中之人和船⑧来说相当不利，而且非常意义不明。lpfdC
但是无限制科技公司所占的股份让他们有权利制订这样的条款，而大多数中之人不会对这提出质疑——因为收入摆在那里，而且这年头的人普遍不把过去看做是隐私权的东西仍然看做是隐私权，毕竟这是个到处都有摄像头的城市，一举一动早就暴露了，现在不过是把行程报告给公司而已，也不是不能接受。lpfdC
况且这也表示自己对公司足够重要……但主要还是收入足够高。（远目）lpfdC5
“去催一下那个中介人，问问他有没有最新情报。必须赶快找到那孩子！”lpfdC
“已经催过了，但是对方表示这才开始找一天，是我们太心急了，就算加钱也没有用。”罗森塔尔紧紧握住拳头“项目经理，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七年了，但是越是工作就越是搞不懂。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人气到达这种程度的虚拟偶像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出现身体问题？无限制科技为什么又一定要用他们的医生来进行治疗，并且之后一定要正处在巅峰期的偶像退役？那种强制性的态度很不正常，他们到底有什么在瞒着我们！”lpfdC11
“我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典子现在还下落不明，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闹消失，也不知道她该怎么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活下去——她这几天甚至一毛钱都没有花……当务之急是要得马上找回典子，其他的不要问，不要想……我们也签了保密协议，别做不该做的事情。”lpfdC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