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室，依芬听到了一些声响，哪怕看不见，她也下意识的转过头，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随之而来的，就是锁链的震动声，遮掩了她唯一能感知到外界的感官。一不小心还拉扯到了自己的头发，依芬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揪掉了。3tFrM
在把自己送进来的时候，那些女武神脸上的表情，就算依芬不想回想起来，也时时浮现在她的面前。这样的表情，在她处理齐杰拉的时候，应该就已经习惯了才是，可当真正与她们对视的时候，依芬却还是感到了害怕，害怕自己，也害怕这些女武神。或许作为律者，正确的情绪应该是愤恨和不屑，可依芬是实实在在的感到浓烈的不安全感。3tFrM
在这里，她没有什么自由，在大部分时间里，她都要戴着眼罩，双手被禁锢在头顶，双腿被锁死在地面上，挂在脖子上的项圈让她只能以一种相当难受的姿势挺立着上半身，不消多时，酥麻的下半身就是一种蚁噬钻心的痛。那些女武神甚至连她的头发都要细致的用锁链分成束，固定在四面墙上。为了阻碍她体内崩坏能的运动，细长的，用魂钢制造的铁钎刺穿了她每一个关节，亦如固定昆虫标本的定形针，让她像个活体标本一般。依芬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波尔的惨状和女武神们的脸反反复复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好像要把她分而啖之。3tFrM3
就是这种姿势，都已经是符华争取过的结果了，要不然这些恐慌的女武神，只会想把自己塞进一个魂钢制作的箱子内，再用犹大压在上面，直接快递回总部。可能奥托打开的时候会感到一阵惊喜。3tFrM
虽然符华对此深表歉意，并且向自己保证过，会尽快找到证据，可这样的结果，就是她并没有什么时间来看望自己，大部分的时候，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都是一群女武神。那么，揪自己的头发，故意触碰那些魂钢的铁钎，乃至用力提起脖子上的锁链，让自己窒息，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符华的三令五申，在她离开这里之后，就完全失去了效力。3tFrM2
唯一的放风时间，是在昨天，符华带着一叠文件来到了地下室，用“希望依芬能够帮忙解读一份文件”的理由，才短暂的把她放了下来。而符华所指的，就是符华和她手下的女武神拼尽全力收集起来的，波尔的遗稿，《对第二律者能力本质的探究》。3tFrM
每一张稿纸都被符华小心翼翼的贴上塑料膜，再一点一点的装订好，最后收检成册，送到依芬的手中。符华的说法是，她和那些女武神都看不懂这些东西，只好拜托依芬来从内容着手，看看有什么线索，并且，这也是波尔教授的遗愿。3tFrM
“遗愿”二字，在依芬的心中，重若千钧，她刚来到实验时，波尔教授的雄心壮志还能在耳旁浮现，“理论上，只要有两个律者，就能够组合出所有律者的能力。”可她现在只觉得这一切，仿佛过眼云烟。在这个世界上，好像除了波尔教授，没有什么人在乎世界的本质，也没有什么人在乎“对崩坏能的量子诠释”。3tFrM
依芬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打开了封面，原本简单的，仅仅只有标题的封面被撕成了两半，四个角落缺失了两个，裂痕把这张纸拦腰截断，从边沿处，探出一根根的纤维。鲜血之花绽放其上，当符华告诉她，这是波尔死死护在身下的事物时，依芬觉得自己的情绪就已经失控了。3tFrM
波尔的文字一如她的性格，相当的欢快，跳脱。高深的量子物理学的内容，她总是会搭配上诙谐有趣的例子。比如说，用依芬的体重来说明“上帝粒子”的存在，因为她无论吃多少巧克力，体重都是48kg，比符华还轻，而从体型上来讲，这基本是不可能的。若是在平时拿到这份讲稿，依芬只会饶有兴致的熬夜来回翻看吧，哪怕这实际上只是一些结论集。这份草稿完全抓住了依芬的喜好，在其他任何时候，都能勾起依芬阅读的兴趣。3tFrM
只是在这些纸张的边角，已经干涸变黑的血液提醒着依芬，现实，到底是怎么样的。里面妙趣横生的例子，都强迫着依芬回忆自己和波尔教授相处的一幕幕，越是温情的回忆，越是刺痛她如今的内心。她是真的不想看下去了。她宁愿重新被那些女武神给绑缚起来。用身体上痛苦盖过心里上的煎熬。3tFrM
可依芬明白，这是符华对自己的关心，这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她完全可以让狄拉克来解读这份文件，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但她依旧选择了自己，不仅仅是因为波尔教授的遗愿，她也是真诚的希望在能做到的范围内，让自己好过一些。3tFrM
而当依芬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波尔的感言，“谨以此，送给埃玛和依芬”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回应符华的好意了，她就像是得了失语症，无论符华怎么问她，甚至使劲摇晃着她的肩膀，依芬都没有给予回答。3tFrM
符华隔着铁门，看着她重新被戴上眼罩，长长的魂钢钎刺穿了关节骨骼，掀起的长发露出了脖颈，冰凉的项圈带走了体温。一向怕冷，怕疼的依芬这次没有哼哼，符华无数次的想要背过身，不再看向里面的光景，可这简单的转身所需要的力气，却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她只能看着自己呼吸吐出的热气，触碰到铁门，映出一片白雾，又消失的无影无踪。3tFrM
在依芬的印象中，符华所能留下的，就是久久不能移开的目光和最终，逐渐远去的脚步声。3tFrM
依芬理所当然的把响动当成了符华的又一次尝试，可她已经不想再面对了，她甚至有点生气，符华就不能暂时把她当成一个死人么。3tFrM
铁门打开了，依芬的头发率先感知到了这个讯息，并透过震动，经过头皮，一直传递到了依芬的大脑。从门口，紧接着传来了女武神惊恐的呼喊声，她们开枪，拔刀，金属相击的声音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声音就停歇了下来。3tFrM
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地面移动，它们流动，攀爬上了女武神的身体，空气中回荡着触手挥动的声音，之后，又是几个枪响，女武神挣扎的声音，也彻底停止了。3tFrM
那个入侵者进入了房间，它绝对不是符华，依芬可以肯定，那么又会是谁呢？3tFrM
“真是完美的布置。”它像是在赞赏眼前的景致，它像是由衷的在赞叹天命的杰作，也为自己的智慧感到自豪，“他们还真是了解你，也为我省去了很多麻烦。”3tFrM
机械的合成音让依芬的耳朵很不舒服，到这时，她还在猜测，这是不是世界蛇的又一次袭击。3tFrM
一直到，对方狠狠的捏住了依芬的下巴，并且一脚揣上了依芬的肚子。3tFrM
锁链震动，依芬各个关节下意识的扭动以此来减少冲击力，可每一点移动的尝试，都让依芬的大脑战栗，每一个关节都在报警，依芬立刻发出了悲鸣。而一些粘稠的物质，主动进入了口腔，爬进了依芬的身体。3tFrM
“唔。你到底是谁，那到底是什么！”依芬想要扭动身体，刚才进入的那些东西，像是活的，而且，她能感觉到，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只有四个手指！3tFrM
“嗯，你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么？真是让人惊讶。”话说如此，语气没有一点符合话语的意思，像是在诉说一个陈述句。3tFrM
眼罩被粗暴的扯到一旁，依芬也终于看清了站立在自己眼前的“人”。3tFrM
依芬诧异的神情，还有那些瑟瑟发抖的锁链，让巴德星人很是满意，这招借刀杀人他也没有想到天命会完成的这么优秀，完全超出了他的设想，或许，天命很早就就在研究怎么杀死第二律者了也说不定。3tFrM
不过，他也没有兴趣去研究这些底层生命的纠葛，只要他拿到了银鲨的设计，整个地球都将会变成他们的狩猎场，这里唯一的意义就是成为他的功勋，谁又会在意尘埃之间的爱恨情仇呢？连社会学+8的作用都没有。3tFrM5
“好了，第二律者，说起来，我们还算是同事，你看看周围这些人类，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杀掉，反而要为他们设计一套防御系统呢？”3tFrM
“你要是下不了手，或者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巴德星人，可以帮你解决掉这一切。所以，告诉我，银鲨的清理方法吧。”3tFrM
“是你们杀了波尔教授。”依芬好像完全没听懂巴德星人的问话，主动说起了另一个完全无关的话题。3tFrM
“啊。啊。”依芬觉得胸口里像是有一只异形要敲碎她的肋骨冲出来了，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一下，又一下的冲击着脏器，她扬起头，插在脖颈上的魂钢深深的刺入了内部，当她低下头的时候，口鼻之内，尽是鲜血。3tFrM
而在她滴下的鲜血之中，黑色的菌丝扭曲着浮到了表面，马上又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3tFrM
依芬相当熟悉这个东西，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接触它了，米戈的菌丝。所以，那些女武神才这么简单的被放倒了么。3tFrM
“依芬小姐，请不要岔开话题，谢谢。我想，你应该明白，以律者的身体，被抽干崩坏能，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吧。我希望你好好配合。”3tFrM
“啊对了，依芬小姐，为了防止你想太长时间，我帮你准备了一些能够帮助你思考的东西。”巴德星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手，在依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屏幕，那是一辆疾驰的汽车，而驾驶员，正是普朗克。3tFrM
“我想，你一定不想让这位女士，遇到像波尔教授一样的事情吧。”3tFrM
下一秒，军绿色的吉普车从山上冲下，对着普朗克的汽车就是一阵扫射。3tFrM
依芬的心脏距离的跳动，而真菌的芽孢也顺着血液的流动开始在她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扎根，从魂钢插入的伤口处，甚至有细小的黑色触腕伸了出来。身体内部好像昆虫在进行一场羽化，所有的器官都热的像是要融化了，可依芬像是感觉不到身体的警报，只是紧紧盯着公路上的追逐战。3tFrM
依芬的舌头微动，哪怕她知道，这种外星人绝不会遵守诺言，哪怕她知道，这会让更多的人死去，可她，真的没有办法在波尔教授死去之后，再眼睁睁的看着普朗克死去了，还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发明，因为她设计的防御系统。3tFrM2
明明是为了守护地球而倾注的一腔热血，却为周围的人带来了杀身之祸，依芬想要哭，但从眼角内爬出的，只有细小的菌丝。3tFrM
可过不了多久，画面上的占据就峰回路转，使用卫星炮的普朗克，一举消灭了两个同伙，“你们输了。哈，哈。”依芬的胸膛中也仿佛再次被充满了力量，她倔强的扬起脖子，为普朗克，为了逆熵而自豪。3tFrM
巴德星人已经不耐烦到极点了，他对自己部下的无能感到生气，依芬的话语更是激怒了他，以至于他已经不想陪依芬扯下去了，决定直接从依芬的脑子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3tFrM
一脚踩到依芬的背上，他掏出了一个依芬相当熟悉的东西，米戈的电极。依芬马上意识到了巴德星人想要做什么。“不……”3tFrM
依芬只来得及说出这个词，下一秒，整个地下室内都回荡着她的惨叫。3tFrM
当电极从依芬太阳穴的另一边钻出来的时候，依芬连喘息都做不出来了。只有当巴德星人转动着电极时，依芬才会条件的反射似的跳动一下身体。3tFrM1
将导线挂到还带着血丝的电极上，巴德星人一点一点的想要找到关于银鲨的记忆。他丝毫不担心依芬死去，按照那些被他们灭亡的米戈的记载，只要核心尚在，律者的意识就没有死亡，只不过可能会陷入沉睡。3tFrM
“啧。”他咋舌一声，哪怕在这样的状态下，依芬的抗拒都相当明显，是应该夸奖她顽强的生命力和强大的精神力么？不过可惜，依芬的努力，在巴德星人看来，也只是徒劳，因为她根本不可能对抗的了仪器的出力。3tFrM
既然依芬还在做抵抗，那就加大电流就好了，更强的电流通过了电极，两旁的导线甚至因为电磁力的作用而微微的跳跃，而电极上，更是冒出了白烟。3tFrM
看着画面上彻底变成了雪花，巴德星人又是一声咋舌，看来，他的操作失误了，不过也是，毕竟是接收的米戈的物品，他们可没有时间好好去了解这些被征服种族的东西。3tFrM
他再次走上前，抓着依芬脖颈前的锁链，使劲摇晃着，“喂，第二律者，你还能听到我的话么？如果你不回答的话，这个小家伙就要没命了。”他拿起了齐格飞的照片，贴在了依芬的脑门上。3tFrM
接着，他听到了一些出气声，他贴近了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依芬的气若游丝的声音，“杀，杀了你。”3tFrM
巴德星人摇了摇头，一个回转身，踹在了依芬的胸口。依芬再也没有了声息。巴德星人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自己的任务确实是失败了，第二律者已经一不小心被自己给玩坏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胡话来呢？她难道不知道这么明显的实力对比么？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自己也只能带着她的核心返回舰队，直接解析她的核心了。3tFrM1
让留守在飞碟内的两个小队成员准备起飞飞行器，然后再让外面追杀普朗克的那位直接清理掉所有看到他的人，这位巴德星人潜入小队的队长准备离开了。3tF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