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村田商店依旧开着门，白色的灯光远远看去就能感觉到一丝温暖。42tYu
灯光之下，坐在收银台后面的老人正安静地抽着烟，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瘦削的胳膊搭在桌面上，手指轻点着柜台，另一只手则拿着一部老人手机不断地翻动着。偶尔会有一些顾客进入商店，有半夜睡不着的人，也有一些不是人的，但老人都一视同仁地报以温和的微笑。42tYu
明明仅仅只过了一天，但老人的身影却已经肉眼可见的单薄了几分——不过老人还是那副乐天知命的模样，不管是人是鬼都能笑着聊上两句。42tYu1
快乐的心情有助于疾病的治愈，而过度的悲伤就算是身体健康的人也会倒下。42tYu
吐出一口气，站在阴影中的杜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直到确认脸上的笑容变得温和之后，才迈步走进了商店中。42tYu1
“您好，我又来了。这不之前答应过您吗？给您拿两条烟过来。”42tYu
看到烟卷，老人便不再和杜林客套了，当场便拆了一包出来，随后把剩下的烟卷都藏进了柜台里。42tYu
老人的手机还摆在柜台的桌面上，亮起的屏幕上是一张合影。里面有杜林认识的老人，有老人的妻子，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站在他们的中间，一身职业装透着一股精明干练，但脸上的笑容却和老人一样温和。42tYu
藏好了烟卷的老人抬起头，发现杜林的视线停留在了手机上，脸上便挂起了自豪的笑容。42tYu
“怎么样，很漂亮吧？我跟你讲，别看她年纪轻，现在都已经是正职的中学老师了。想当年我就是因为觉得老师太严厉才犯傻不去上学的，没想到生了个女儿之后居然当了老师哈哈哈哈哈……“42tYu
一说起自己的女儿，老人的话便停不下来了，话语间满是对女儿的赞扬——但老人的话杜林已经听不太清了，他的脑子里已经全都被“村田加奈”这个名字占满了。42tYu
【村田加奈，女，二十五岁，埼玉大学毕业，后于尾久八幡中学任国语教师，品行端正，风评良好，生前最后出现地点为日本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门前】42tYu10
被记载在档案上的只有这短短一句话，但是从老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却像是出奇的长。42tYu1
“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老婆子还催她来着，总说让她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来，”42tYu8
“那孩子就总是说自己忙，上完课又要带补习班，没时间。其实我也明白，年轻人嘛，事业心都重，都想趁着年轻多挣点。我这病也是，我自己没什么，倒是拖累着老婆子跟孩子累心了……她们已经很久都没笑过了。”42tYu
眼看杜林的脸色有些不对，老人又露出了那副豪爽的笑脸。42tYu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这点小病去做个手术就没事了。等病好了之后我可得好好带她们两个出去散散心，说起来上次全家一块出去旅行还是两年前来着……对了，客人你是中国人吧，如果是三个人去中国旅行的话，会不会很贵？”42tYu
“除了往返机票之外，吃饭住宿之类的都好说。您打算去哪里？”42tYu
“还有小笼包，炸酱面，烤鸭，天津饭……对了，去天津的话是不是就能吃到正宗的天津饭了？我总觉得车站那边的中华料理做出来的天津饭不太好吃，口味好像有问题……”42tYu27
天津饭虽然挂了个中华料理的名字，但实际上并不是中餐，去了天津也不可能吃得到的。42tYu7
但老人却是不知道这个的，夹着烟卷的老人依旧在说着他关于旅行的计划，时不时还会问杜林咨询一下，但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杜林在听。偶尔会有几个顾客过来，但看到老人在谈笑之后便悄悄地退去了，只留下老人和杜林在灯光之下天南海北地聊着天，说着那些关于旅行和美食的事情。42tYu5
或许是因为谈笑声太大的缘故，老人的妻子都出来看了一眼，可看到老人那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之后，老人的妻子却没有像上次一样气势汹汹的过来掐灭老人的烟卷，反而端了两杯热茶过来，随后搬了个凳子坐在老人身边，一边看着老人喝茶的样子，一边静静地听着老人说着。42tYu3
“反正等去了之后，我一定要爬一次长城……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吗？说没去过长城的男人称不上好男人。”42tYu18
“所以我一定要上去一次才行。客人你别看老头子我这把年纪了，我可是不会服输的……老婆子你说是不是？”42tYu
老人的妻子笑着点点头，哪怕头发已然花白，但眉宇之间依稀看得见当年的温柔。42tYu2
“带上加奈，咱们全家一块去。”42tYu2
老人也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像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杜林一眼。42tYu
深吸一口气，，杜林对着老人笑了笑，随后站起了身子。42tYu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工作了。等有空再过来看您，您先忙。”42tYu
“后天开始我这里要停一段时间，我女儿要接我去做手术，估计要住院一阵。不过没关系，这个店不是不开了，等身体好了，家庭旅行结束了，我还会回来继续开店的。”42tYu12
离开了温暖的灯火，杜林迈步走入阴影之中。42tYu2
他摸了摸腰间的菜刀。42tYu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