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子坐在电动车上，看着外面不断闪过的熟悉街景，回忆起刚刚那家小店，心里的某种感情正澎湃的涌出。43fxX2
新世界的大门已经在自己眼前展开了，就像几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新星城的时候。43fxX1
自己并非新星城本地人，而是在大都会出生。那也是一座富有机遇的城市，但是方向上却和新星城不一样——得益于这颗星球上最发达的宇宙港和交通系统，大都会是这颗星球上的星际贸易集散中心，每天都吞吐着大量来自各个殖民地的货物。43fxX7
大部分货运舰都是由不同的家族控制，这实际上很好理解，在更大的船只诞生，物资自给率也同步提升之后，冬眠式航行被废弃。漫长到用年来计算的航程中，人们在船上生儿育女，家族逐渐繁茂，在港口吸纳新的家族成员，然后踏上新的路途。在船上诞生的孩子们在成年后会依靠贸易赚取的金钱获得新的船只，和父辈们一样踏上旅途，构建自己的贸易网络，自己的家族，同时使得航道繁荣昌盛。43fxX7
星运者，空间行商，宇宙流浪者，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名字称呼他们，而这些勇敢旅者的存在则构成了人类殖民地之间脆弱的桥梁。43fxX5
自己的母亲二十年前是大都会宇宙港某间酒馆的招待，那时的她被一个年轻的星运者吸引，并陷入了一段甜蜜的恋爱，曾经一度幻想自己也能踏上宇宙，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是仿佛命运弄人，她的体质并不适合宇宙——只要离开重力圈，即使只到轨道站上，就会出现严重的幻听和幻视，即使尝试了各种方法治疗也没有结果。但是贸易船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相爱的两人只能放弃这段恋情。43fxX8
但是她并不愿意放弃那时候已经怀上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自己。43fxX
自己的童年在母亲和她同事的照顾下过得很幸福，而在之后无法负担高昂的学费而选择去新星城闯荡的时候，母亲也支持着自己——她的理由是【候鸟的女儿绝不该被关在笼子里】，而自己就在那时候来到新星城，在入关的是被星探和娜兹相中，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事业。43fxX3
那时候，新世界的大门在眼前打开的感觉让人觉得新奇而幸福，而现在同样如此。这让典子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自己或许相当能够适应，甚至热爱这种‘刺激’的感觉。就和母亲所说的一样，那是从未谋面的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43fxX2
“沃菲尔德突然好像对我很不爽……”43fxX2
德林杰的碎碎念打断了她的思考，这个带领自己进入新世界的收尾人一脸纠结——他的三观在刚刚显然也受到了一次冲击，这种感觉大概就像自己第一次知道自己老妈已经年纪不小了还会经常一个人在屋里扮魔法少女摆POSE一样。43fxX12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的笑出声“他的感情真丰富，一点也不像一般的AI。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强人工智能，也太有个性了吧！”43fxX
“因为……”他问道“话说典子，你知道强人工智能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吗？”43fxX7
“诶？程序员秃头？”43fxX1
“那只是最浅显的部分。人类的意识是现在的技术编不出来的，再优秀的程序员掉再多头发都没办法搞定。”43fxX
有关强人工智能的情报，她一般是从游戏和电影中知晓的，现实中因为见得太少，所以根本没怎么注意。43fxX
德林杰递出连接线，就好像是打算说什么很忌讳的话题：43fxX
“为什么说强人工智能的成本非常高，是因为他们的原材料是人脑。”43fxX11
“先往人的大脑神经网络中输入电流，得到神经信号的传递路线，然后再用纳米超导材料把这个传递路线复制下来。”他继续说道“想也知道这会把脑子烧坏，所以一般只能是生前愿意死后做人工智能原型模板的人，然后使用他的大脑创造人工智能的程序模型。这种‘原型’最好是没有经过任何思维操作，长时间植入体使用经验的纯粹自然人，否则会干扰模板成型。”43fxX14
这种人在新星城都不好找……而且不经过任何思维操作，就是说随便抓个人洗脑来做是没用的，只能是等待志愿者，或者花钱交易。又因为直接把思维倒过去，成品显然会涉及到三观，思维方式，个人情绪之类的东西，所以光是想想就知道真的很难搞到‘正好合适’的。43fxX
“我从没听过这种事情……”典子瞪大了眼睛“所有的都是？”43fxX
“没错，所有的都是，所以他们才不愿意宣扬。”德林杰点点头“确实是合法的，但是给人的观感却不怎么好。”43fxX
一边说着‘不能用机器来操作人类的思维’，一边却把人类的思维做成机器——这特喵的确实不矛盾，但是听起来总有种非常强烈的讽刺感。不过考虑到强人工智能的高性能，也能理解为什么一直有服役的。43fxX5
“就是因为做不到啊。”德林杰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因为这问题自己也搞不懂，他摸着下巴说道“复制过程中意识会发生不明原因的变质，表现在外的结果就是开机之后数分钟内立刻陷入运算的死循环，没办法继续使用。到现在为止还没人知道原因，在思想，意识，大脑的深处究竟存在着什么东西呢？”43fxX12
“大概已经不会有人投入资金了吧？对于已经扶植超过一个世纪却没有一点点前进迹象的项目，如果我是大老板我可不会再投一分钱进去。”43fxX
“那边的研究成本似乎比我们这里低不少，组织度也比公司啥的高很多，大概会吧？”43fxX5
这里是位于市中心外围，通称‘待开发区’的二线商务区的一栋普通的写字楼，楼顶的招牌上写着【高维88号】然后下面的大屏幕滚动播放着写字楼招租的广告。两人坐电梯到了十六楼，立刻被里面嘈杂的气氛惊在了原地。43fxX
“墙纸不是这么贴的！你贴的一墙的气泡！笨手笨脚的！”43fxX
“我们不是专业装修的啊！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43fxX
耳朵里头塞满了嗡嗡的电锯声，哐哐哐锤钉子的声音，还有人们扯着喉咙喊话的声音。卢恩女士说自己把这层楼包下来搞了个公司，但显然现在这事儿还没搞定——毕竟把那几乎蜕变成废墟的地方恢复成至少看起来像个办公区的位置要花上不少功夫。43fxX
好些个年轻人在里面忙前忙后，里面甚至有身高一米四左右的银发幼女——不知道是仿生机器人还是义体人，反正绝对不可能是真的幼女。卢恩女士那个有着夸张义肢的助手也在其中。这肯定不是在外面随便找的装修工人，卢恩也不会让随便哪个路人看到里面的‘门’，所以这全部都是她的同伴吗？43fxX8
盘起头发，头上戴着用来挡油漆的纸帽子，身上套着一次性雨衣的卢恩从那团忙碌的人群里头跑出来，随手把手里的滚筒丢在油漆桶里：43fxX1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这边……”她脸上浮现出苦笑“好吧，还没有整理完，乱的很，随便找个地方坐吧。”43fxX
这和之前她那种拿着两把手枪射击的硬汉（？）调查员形象完全不搭配，看起来有种奇妙的新鲜感。德林杰四周打量着，赞叹道：43fxX
“钱是最有效的加速器。”卢恩自豪的笑了笑，然后用被油漆弄脏的手指着走廊最尽头的金属门，门上挂着牌子，写着【资料室，非请勿入】“那扇门在那个房间里，我们补强了墙壁，大门，还把外面的窗户全部封住了。最开始有人担心这会破坏风水让门消失，不过还好没有。”43fxX2
“风水……”德林杰轻轻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真够玄学的。”43fxX
“本来就是，人类最初的宗教就诞生于对大自然的恐惧和无知，他们会试图用神话来解释大自然，用一些自己觉得很厉害的仪式来取悦大自然，试图让大自然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比如给狐狸喂油豆腐啊，给狼喂麦子来祈祷丰收之类，然而真正想要丰收不饿肚子还要靠人类技术的力量。”卢恩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些微的沮丧表情。43fxX8
“不全是，也有人类面对无法理解的外星技术的感觉，不过本质是是一样的。”43fxX
典子从旁边探出头，打断了这两人开始变得诡异的对话：43fxX
卢恩领着两人走到门前，首先用钥匙打开门口的锁，将锁边的格子拉开，然后将眼睛凑过去扫描虹膜，门锁立刻发出咔哒一声。然后，这家伙深吸一口气，摆开架势拉住门把手，使劲——全身义体赋予她超出人类的力量，在这种力量的加持下，大门终于打开。43fxX7
整栋楼里大家好像就只有这里没怎么在意，地板上依然到处堆着瓦砾，碎玻璃等等杂物，墙上的钢板在照明下发出冷彻的光芒。紫色的迷雾在房间中央缓慢的旋转着，其中可以若隐若现的看到对面的东西，不过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43fxX
仿佛海市蜃楼，但是它就在眼前，是确凿无疑的事实而非虚像。43fxX
光是在这里看，这道门并没有个人不舒服的感觉，它是真的安安静静的。典子咽了一口唾沫，开口说道：43fxX
“嗯，我们已经进去过很多次，没有看到怪物出现在附近，现在对面的监视摄像头也在正常工作，暂时没有问题。”卢恩回答说“但是仍要小心，如果出问题就立刻往回跑。”43fxX
“嗯。”德林杰将手伸进怀里，握住那把手枪“如果你失控了，我会尽全力把你拉回来。”43fxX
这种感觉就好像把一颗生鸡蛋在头顶打碎，黏糊糊的感觉从上往下覆盖全身，但当自己穿过门之后，那种不快感就顷刻间消散得一干二净。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压力——43fxX2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硬要说的话，就好像自己在学生时代时夜已深，但是明天要交的作业还没写完，老师又是个很凶恶不好讲话的人的恐慌感；直播出了大的纰漏，而娜兹给自己扛下了失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罪恶感；还有刚刚入职时没有人气，生活费不够用，对前途不确定的焦躁感……43fxX7
一大堆这种或者那种工作和生活上不快的感觉涌了过来，就好像四周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负面情绪一样，到处都是疲劳和烦躁。43fxX3
“这感觉真不好受，压抑感好重，就像有座山压在肩上。”43fxX
“看不到未来的感觉，想要找点乐子的感觉，还有想要干脆就地躺下好好睡上一觉的感觉？”43fxX1
但是卢恩丝毫没受影响——都已经来过这么多次了，她早就知道怎么对抗了：43fxX
“这是强到能够意识到的精神污染，但克服起来却不困难，试着想想开心的事情吧——这些压力并不存在于你们身上，别陷进去了，想想高兴的事情，本质是就像是对抗摄魂怪。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大声笑笑，精神污染也就没啥了。”她问道“想四处看看吗？”43fxX6
这精神污染真的很古怪，和之前所体会到的那种好像感官都扭曲的完全不同，这种精神污染是可辨识的，异常熟悉的甚至熟悉到让人感到不快的……43fxX
那套系统用虚拟偶像身上汇聚的情绪来撬动异世界的能量潮汐，那自己在这里感受到的显然是人类的情绪又是哪里来的呢？43fxX8
这个世界的风光就好像德林杰在卢恩的记忆中看到的那样，不过原本空无一物的‘屋顶’上却多了很多东西——架设在边缘的监视器，一个简易的无人机发射架以及两架拥有宽阔机翼，长度和一个成年人的身高差不多专业级别无人机，还有好几个看起来显然是多功能传感器的东西固定在各个角落，这里俨然成了一个虽然小但是功能齐全的据点。43fxX
“东西不少啊，甚至有无人机？河城重钢工业产的？”43fxX7
“是啊，在这里无法和外面正常通讯，需要用有线式来进行连接，但是内部倒是可以用无线通信。”卢恩回答道“所以无人机也可以操作。这两天我除了装修之外就是在这里进行测绘，必须在开始探索之前把地图准备好才行。”43fxX
她真的是专业的调查员……好像把什么事情都考虑进去了。43fxX
“每天都会有那么几个小时出现浓雾，这在之后会成为一个大问题。这里导航系统无法使用，而且没有磁极来让我们给自己定位。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在这里搭建出一个简易的定位系统，我们的方法就是用无人机来做信号中介。”43fxX3
“那边的轨道交通站距离我们这里大概二十公里左右，在这个范围内没有发现哪怕一只怪物，我们可以将那里作为第一个前哨站。”43fxX
德林杰将画面调到最大，把轨道交通站的模样认认真真的拍了下来，总觉得那样子非常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回去之后得好好做对比才行。然后问道：43fxX1
“我觉得应该可以，不过得先把东西买齐吧，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觉得载具方面绝对不能忽视。”43fxX
“没错，但是我觉得很难运进来，就算是运散件进来，我们这边也没有会搞这种重型机械的人……你有什么想法吗？能不能联系到那种靠得住，会整发动机和车辆维护的人？”43fxX
会整备义体的人倒是有那么一两个，但是机动车发动机和义体完全是两个概念，决不可混为一谈。43fxX
“哈？！”43fxX15
典子的主要工作依然是直播，但是下班的时候就会去进行物资采购，然后由德林杰送到‘理性思维’据点。而德林杰每个上午都会在红世，负责组装卢恩的团队送进来的东西，而这大把大把往楼上搬东西的行为显然受到了其他人的关注。43fxX
某天上午，楼下某公司的业务员终于忍不住，对邻桌的组长问道：43fxX
“装修会用到那种鬼东西……我看到了他们在搬履带板诶，虽然个头不大，不会是在楼上拼坦克吧？”43fxX
“怎么可能！我也看到了，那种小履带怎么可能是坦克？哪有那么小的坦克？”组长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下属一脸不耐烦“肯定是那种网络传媒公司啦，搜集一堆怪东西摆着拍照骗点击的那种。别管他们，好好做事，这个月业绩没上升老板很不舒服，你得再努力点！”43fxX9
业务员没有继续问下去——搞那么清楚也没啥用，人家上人家的班，赚人家的钱，而业绩不达标赚不到钱没饭吃的是自己。对别人的事情不需要那么好奇，毕竟自己也得过日子。43f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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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明天继续喵0w043fx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