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沃德扭过头看着城市西边的钟塔，再过不久的时间，太阳就会完全升起来，那个时候他脚下的这一切就会像是在海面上换气的鲸鱼一样重新沉入土地之中，他必须要等待到最后一刻才行。41tpt
那里是整个城市的最西方，站在钟塔上便可以将巨大的城市尽收眼底。同时这里也是最初能够看到太阳升起的地方，斯沃德计算着时间，大概再过三个小时，巨大的日轮的微光就会从城市的尽头浮现。在这座城市，这就意味着一天的终结。41tpt
相同的日子过去了多久况且懒得去计算，斯沃德在等待着太阳初升的时候，等到太阳完全升起，脚下的钟塔就会带着他返回那个正常的城市之中。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几乎是在一晃神的功夫——或者说，想要可以地去察觉这种规则的变化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以这座钟塔为中心而建立起来的神秘的自然法则。41tpt
斯沃德提着灯笼，看着漆黑的夜空，眼前的一切嘈杂与他无关，相比于夜晚的阿尔托，他更加喜欢那个充满了阳光的世界。41tpt
他将自己置身于阿尔托的夜色之外，这样他就看不到那些亡魂，看不到群魔乱舞的街道，在他的眼中阿尔托只是睡着了，等到太阳升起，一切会照常进行。41tpt
他一路向北，从城市的拐角向西转向，这是他每天都会走上一遍的路线，一路上安静祥和，但是当他走过教堂的时候，一声凄惨而又尖利的哀嚎，打破了他一整晚的安宁。41tpt
夜色褪去，阿尔托之夜又在他的眼前恢复了往日的混乱，街道上到处挂着蜡黄色的油灯，形态各异的怪物们在街道上穿行，游魂和亡灵随处可见，他们穿过墙壁和地面，毫无秩序，来去自如。41tpt
在斯沃德的身旁，有人对着教堂指指点点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41tpt
“法洛斯·弗罗伦萨，那个家伙的行径越来越恶劣了，前些日子他去魅魔的牧场里以招收修女的理由买了一大批小母牛，在那之后这片街道上就没什么安宁了。”41tpt
守夜人转过身，说话的人是一个戴着巫师帽子的游魂，他的说辞让斯沃德有了一点兴趣，斯沃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那张脸上干枯的褶皱扭曲在一起：“守夜人，那些小家伙被法洛斯买走之后，要经过他独有的洗礼，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想必你也听到了这吵人的嚎叫声，法洛斯自称是用这种方法来祭祀，一个邪神，谁知道那是什么呢。”41tpt
这下子斯沃德彻底没了兴趣，他摆了摆手：“牧场的生意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我没有理由干涉，至于那些被他买下的货，那算是他是私有财产，我们最多只能警示他，让他在搞什么古怪献祭的时候稍微安静一点。”41tpt
游魂也只是对着教堂露出了鄙夷的眼神之后飘飘荡荡地离开了，惨叫声还在继续，难以想象那是正在经历什么样的事情，怎样的仪式才会让祭品发出如此刺耳的悲鸣声。41tpt
凉风从耳边吹拂而过，斯沃德心里掐算着时间，还剩三个小时三十九分钟。41tpt
就在斯沃德在和那只游魂瞎扯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斯沃德转过头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头顶扭曲的角。41tpt
“快天亮了，”斯沃德对她说，“有什么麻烦事非得这么着急吗？”41tpt
守夜人的钟塔顺应着一个不可改变的自然法则，简单来说，它是用来沟通两个世界的桥梁，而钟塔的内部则是犹如中转站一般的机构，它的运转机制也相当的简单，在白天的时候会回到人类的世界之中，而每当夜幕降临的那一刻，钟塔内部的空间就会转移到另一座钟塔之中。41tpt
这是一个城市大小的“监狱”，但是城中的生物并没有被添加上任何的镣铐或者枷锁，同样也没有被铁笼子关起来等待世界尽头到来的那一天，而是正常地在这个庞大的城市之中生存。它们唯一的限制便是无法走出这个庞大的城市，而守夜人就是监管这一切的狱卒。41tpt
守夜是一种无法超脱的诅咒，而狱卒和监狱更是一种坚不可破的规则。41tpt
而斯沃德则会偶尔使用规则的漏洞去赚一点钱，不管是在哪边的世界，守夜人可不是能吃基本工资的工作，因此他偶尔也会做一些不超出原则的委托，守夜人的身份是很好用的施压和调查工具，有委托的人大多都有他们各自的身份不方便做的事情，而守夜人很方便。41tpt
“再大的事你恐怕也得等到明天，”斯沃德想要掉头就走，“还剩三个多小时就天亮了，就算我无所谓，你们也不行。”41tpt
“三个小时可能不够，但是真的很要紧，”斯沃德从没在那种漂亮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魅魔没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就连自己生下来的孩子都能随意丢弃，但下一秒她的口中就飞出了不可思议的补充：“牧场里丢了一个孩子……很重要。”41tpt
斯沃德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几乎要笑出来：“你的孩子？”41tpt
昨天还是前天？眼前的这位小腹平坦的女士才刚刚完成至少第十位数次的分娩，现在孩子丢了也是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问题是……魅魔真的会在乎孩子的存在与否甚至死活……？41tpt1
“连自己的孩子都漠不关心的家伙要去找一个自己养大的孩子，你这样可做不了生意。”41tpt
“那孩子很特殊，我和她的母亲……”女人的声音忽然之间停住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我和她的母亲关系很好，她母亲死之前让我好好照顾那个孩子。”41tpt
“听起来像是狗主人临死之前把爱犬交给自己的亲友。”41tpt
在魅魔之中纯血和混血的关系就是这样，这种血缘上的连接无法伪造同样也无法模糊，纯血就是纯血，混血就是混血，无论再怎么亲密的关系也几乎不可能消除掉这一层隔阂，并且因为纯血和混血的寿命、力量、权利和出身不对等的原因，这个歧视链会永远地持续下去。41tpt
因此女人说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可能是存在着什么必须要隐瞒起来的原因，但是这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仅仅只是找人而已，这很简单。41t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