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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哪有什么不谙世事的单纯傻瓜 1

  无论在什么时候,哭泣都是最没有用的防御。f1cLE

  罗琳被教育的很好,但是她并不引以为傲,这是她生下来就被赋予的义务,是她应当去做的事情,因此,无论是什么事,只要顺从就好了。f1cLE

  顺从是第一要务,然后才是学会如何让别人开心,至于自己的心情如何,教授她的人不会在意,就连她自己也不会在意。f1cLE

  自己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对于自己来说,成为让别人开心的,不会怨恨牧场的货物,这就足够了。f1cLE

  究竟是被用完之后丢弃掉,还是死了,这都没所谓。f1cLE

  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罗琳明白这些事情,这是她生下来之后就被赋予的逻辑和思考方式,但是究竟是为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在触碰到自己满是伤痕的双眼的一瞬间,在想起自己是如何被夺取目光的那么一瞬间,自己的心中有那么一个唯一的东西彻底地消失了。f1cLE

  身体的各处都在传达着疼痛,痛觉在神经的各处游走,这些痛楚最后都化为了一处,凝聚在不知名的位置开始引发阵痛。f1cLE

  她自己不知晓,也没人能够向她解释这种痛苦究竟是什么,只是这种痛苦要比任何身体上的伤害更加的苦痛,虽然难以痛彻心扉,但是却像是不断地往上翻涌苦水,像是海浪刮下礁石的粉末,无法平息。f1cLE

  只有哭泣才是给自己的慰藉,但是现在,自己就连哭声也失去了。f1cLE

  如果,哪怕只有如果,哪怕只是如果。f1cLE

  如果自己没有被掉换宿舍,如果自己没有被打出伤痕,如果自己从来都不认识那个照顾自己的嬷嬷,如果……f1cLE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但就算是罗琳自己,也不由得在这种无力的时候做出这样的幻想。f1cLE

  即使明白那也仅仅只是幻想而已。f1cLE

  如果,自己从来都没有出生过的话。f1cLE

  很久很久之前,罗琳在很小的时候听嬷嬷说过“母亲”的话题。f1cLE

  “女人肚子里怀着孩子的时候,经常会觉得饿。或许是因为她们得连腹中婴儿的那份食物也一起吃下去的缘故吧。”f1cLE

  这是罗琳最初接受到了的母爱,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过,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等待着自己的出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否曾经在意过自己。f1cLE

  她从不知道真正的答案,但是看着更多和她相同的同类在牧场里出生,她大概就能够明白。f1cLE

  自己并非是和母亲同等的“生命”,因此,母亲也从未将自己视作腹中的孩童,那仅仅是被孕育着的一种货物,一只宠物,一个好用的东西。f1cLE

  罗琳从未得到过那种东西,却拥有了对此的认知,这或许就是最痛苦的事情了。f1cLE

  因此,就算是身为“货物”的自己,也不得不去这样思考:f1cLE

  ——如果,自己从来都没有出生的话。f1cLE

  甚至不去幻想“自己并非是在牧场之中出生”,罗琳只感受过唯一一次美好,那美好给她带来了幻想,带来了母亲的影子,带来了母爱,然后又亲手把那一切全都撕碎了。f1cLE

  因此无论在哪里,都是相同的。f1cLE

  即使自己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自己也从未被视作“人”。f1cLE

  在宛如时光被冻结的黑暗之中,罗琳的声音彻底地沉积了下去,无法思考,也没有想要思考的想法,对于自己的未来——倒不如在这里就彻底地终结。f1cLE

  于是,在黑暗之中。f1cLE

  亮起了那么一道光,一道微弱的,其实根本看不见的一道微弱的光。f1cLE

  罗琳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原本存在着视线的头还是朝着声音的源头缓慢地移动,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f1cLE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了细微的光,在黑暗之中是那么的显眼的……即使相当的细小,那光也在那里存在着,那光并非是烛火,和罗琳曾经见到过的任何一种光都不相同,那是她从未见到过的纯白色的光。f1cLE

  在黑暗的世界之中没有被打开的门,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就在那么一瞬间,有一个纯白色的小小的光点出现了。f1cLE

  即使没有任何的缘由,罗琳也能知道,那是一个“人”。f1cLE

  是和她完全不同的,一个真正的“人”。f1cLE

  罗琳想起了那个只剩下骨架的恐怖,那个代表着自己的“主人”的人,她的思考凝滞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待在原地,等待着狂风暴雨。f1cLE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f1cLE

  于是在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由她首先打破了宁静,她说:f1cLE

  “你是……我的主人……吗?”f1cLE

  自己没有任何的未来可言,因此,也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因为从出生开始,自己就什么都没有。f1cLE

  “我不是。”有声音就这么回答她,是一个男人:“牧场那边有人想把你赎回去,于是委托我来进行协商,等到天黑之后,你就能回到牧场了。”f1cLE

  啊——f1cLE

  并非是自己的主人,而是从未见过的其他人。f1cLE

  但是罗琳显然读到了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字眼,她壮着胆子又问:“天黑之后……?”f1cLE

  立刻便得到了回答:“现在是白天。”f1cLE

  黑暗之中,罗琳再一次看向那一点纯白色的光。f1cLE

  现在是白天。f1cLE

  她还记得自己每天提前十五分钟起床,从缝隙之中看着夕阳从天边落下。f1cLE

  有那么一瞬间,罗琳明白了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也明白了究竟是为什么,在了解到自己失去的那一瞬间,会感受到那么的苦涩,还有不甘。f1cLE

  她并不是从生下来开始便一无所有的,她曾经拥有过什么东西,但是现在失去了。f1cLE

  脚步声再次响起,失重感猛地冲上了头脑,自己的身体再次感受到了冰冷的被褥,声音的主人仍旧攥着自己的手腕,什么碰撞声响起之后,罗琳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被缠绕上了什么东西,就和原本缠绕在自己眼上的东西一样。f1cLE

  她再一次明白了什么,为什么牧场要把自己赎回去,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为什么自己会受伤,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好过自己本分的事情。f1cLE

  当好一个东西,一个摆件,一个花瓶,一件玩具。f1cLE

  她感受着从自己的手腕上传来的温度,那种温热所带来的的安心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东西,这股美好不得不引起了她的幻想,她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光:f1cLE

  ——如果,如果他才是自己的主人的话。f1cLE

  但是就连这种幻想也是不可能的,她明白自己的处境,也在那之后明白了自己的命运究竟是什么。f1cLE

  躺在原地,那温暖的光芒就那样在自己的眼前缓慢地缩小成了一个点,但是没有消失。f1cLE

  如果,就连那光都能够一直存在的话……f1cLE

  但是……f1cLE

  “啊,是这样,我已经被扔掉了啊。”f1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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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