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阴影里果然闪出一只可爱的小蔡琰,双手背在后面,低着头一点一点地朝陶商那里并着步子,拢着腿和衣服坐在了陶商的旁边,“这不是听商哥哥吹的兴起...不忍心打搅嘛。”lrxtj
“没...没什么。”陶商忽得向后一仰,几乎半个头都要挪到蔡琰的背后。蔡琰惊了一下,慌忙把背后藏着的东西拿到了身前——原来是一把洗的很干净的干草。lrxtj
小姑娘果然很喜欢小白啊,陶商心里有些欣慰,但是面上还必须要教育她要保护好自己。只要有可以寄托情感的存在,手上的伤痛其实算不了什么。lrxtj
被陶商教育过的蔡琰底气相当不足,只能小声地嗫嚅着抱歉又忍不住把手中的草递了上去,“也...也不知道小白喜不喜欢吃,这个季节也没有什么好的草料了。”lrxtj
陶商将草搁在一旁的包裹上,又将准备好的草药拿了出来,读作姿态地半眯着眼:“等下我给你敷好药,想什么时候去喂它就什么时候喂好了。只是有一条,马其实不在意这草是不是洗过干净的,师妹以后可别作践自己的手了。”lrxtj4
“真的?!”本来以为又是一番说教,结果陶商只是轻轻地放过了她还允许自己喂小白。蔡琰心中难得兴奋,几乎跳了起来,只是瞬间又意识到了这般的不妥,扭扭捏捏地又回到了原来淑女的坐姿,乖乖地将右手伸出来,等陶商上药。lrxtj
在一段轻微的呻...吟声后,蔡琰轻咬着嘴唇,目光悠悠转过半分,放到了火光映衬的洞箫上,“商哥哥,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lrxtj
“师妹想问什么。”陶商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低头给蔡琰包扎着草药。lrxtj
“琰儿虽然不才,跟在爹爹身边也颇懂得一些乐理。商哥哥刚才所吹奏的应该是淮南的民谣《寒箫对月》,此曲理当清而不寒、泰然自若。但刚才听到的箫声中,却总有一种悲伤之感。琰儿并非以为商哥哥技艺有误,反而是因为技艺高明,曲中才能反映出奏者的心意,听者也才能闻声而知其肺腑矣。正所谓心乱则音噪,心静则音纯,心慌则音误,心态则音清。”lrxtj
陶商手上系到一半的动作突然一抖,绳结整个系乱了。但是他没有抬起头,稍微迟钝了一下就自嘲地笑了笑,为蔡琰松开重新系好,蔡琰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陶商的反应来看,自己刚才猜测的并不是无稽之谈。lrxtj
蔡琰眼中泛着忧色,但她却什么也不说。一直静静地到陶商出神了片刻,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的时候,才宽慰他说:“琰儿担心商哥哥,这才发问…商哥哥要是觉得琰儿是胡乱猜测,也没必要放在心上的。”lrxtj
“早就听说师妹精通音律,今日一见,才知道才女一词不是只有那些书上的女子可以用的。”lrxtj
陶商嘴上恰到好处地称赞着,眼神却在下意识地躲避着蔡琰,右手绕回背后,抚摸着自己身后的佩剑。蔡琰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出来,眼前的师兄整个人都沉郁了许多。lrxtj
这个明明比自己只大了两三岁的师兄,虽然两人只认识了不到两天,但蔡琰相信那种第一印象是不会有错的。一个温柔而强大的人,有着成为君子大儒的志向,有着良好的家世和相貌,有着做不得假的意气风发,明道理知进退,谦和有度...难道他在后悔拜爹爹为师,本来想着可以拜心目中的大儒为师却忍受不了这边关的苦寒...害怕这一去朔方便再也回不了头。lrxtj
蔡琰越想越害怕,害怕自己为什么挑起了这个话题。两只手搭在身前,紧紧地揪着膝盖处的衣服。她无力地垂下了头,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怦怦乱跳的心中既在渴望着陶商的回答,又在畏惧着陶商的回答。不管曾经如何,现在的他们...总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lrxtj
“我只是...感到有些孤独和恐惧。”陶商将箫收了起来,颇为无奈地朝蔡琰笑了笑。lrxtj
恐惧?孤独...蔡琰一直觉得这是跟陶商关系很远的事情,但是陶商是确确实实接触过它并且感受到了那份痛苦的。蔡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陶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lrxtj
陶商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了,平静地笑了笑,摸着蔡琰的头:“...唔,其实也没什么。年少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嘛。你看,那些什么文人墨客啊,在远行或者去一些很偏僻的地方,总会忍不住去写写写,然后传诸后世让我们背嘛。我啊,就在酝酿情绪,看看能不能写出首文章或赋来,也好流传下去叫人去背背嘛。哎呀...吹着吹着自己就上头了,哎呀呀...让师妹见笑了。”lrxtj
“那师兄怎么投入,可写出什么东西了吗?琰儿觉得那句‘为赋新词强说愁’就挺有新意的,只是现在可没有像师兄这样写文写赋的,五言诗也不像。”lrxtj
“实不相瞒,我是一个字也没写出来。师妹说的对,这些文章的规矩啊,套路啊,感觉真的好无聊,却偏偏要守。唉,要我写出这种文章,太难为我了。”陶商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自己写文章水平一般的事实也并不怎么让他为难。lrxtj1
“嗯...师兄天资聪慧,自然不用担心。再说,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有很长,爹爹也会用心教您的,琰儿也会来帮忙的。”lrxtj
中央的篝火里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刚好将蔡琰的微弱的惊呼给盖过去了,在火光的映衬下,蔡琰白皙的脸庞透露出一股绯色的气息。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蔡琰突然伸出了手,握住了陶商放在身侧的手背。lrxtj
年幼的蔡琰并不知道什么男女之情,如果说陶商的孤独和恐惧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滋味,她就是在真心地恐惧那种流放的未来,和陶商也会离开的孤独。她想紧紧抓住这分可靠的温暖。lrxtj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