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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魔王的心愿

  魔王一词在教会的词典中一向是以邪恶、嗜血、战狂、残暴等负面的词汇作为描绘,因为在人类现有的历史中,只要是有关于魔族的记载,就必定意味着灾难与战争。lhQbu

  然而现实似乎与少年所接收到的讯息有不少的偏差。lhQbu

  少年独自一人呆在营地外,坐在树梢上,横剑于膝上,眺望着极远处的黑暗,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享受着难得的宁静。lhQbu

  每一次与那位特殊的魔王接触,他都能切身地体会到,哪怕是魔族的王,一样有着与人类类似的情感。lhQbu

  收到礼物会高兴,对悲怆之事会悲伤,面对死亡会哀伤与惧怕。lhQbu

  若是撇去身体特征上的不同外,魔族与人类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不同。lhQbu

  那魔族与人类之间,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产生了如此巨大的隔阂?lhQbu

  乃至于要以命相搏,千年的战事延绵至今。lhQbu

  他不懂,也想不明白。lhQbu

  少年抚摸着膝上那柄金色圣剑,脑海中的思绪愈加杂乱。lhQbu

  在过去,战争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符号,一个仅仅只存在于文献与经文中的符号。lhQbu

  他对这一词背后的含义一无所知。lhQbu

  即便是前世的零碎记忆中,他也没能了解到战争究竟是什么,只晓得战争是被前世的自己所惧怕的存在。lhQbu

  而这一世,自己的实力已经登临了人类的巅峰。lhQbu

  战争对于自己而言不再是威胁,无论前线的战况如何焦灼,都不需要他全程参与。lhQbu

  他只需要随手一挥,用如同贯日长虹的剑气击溃魔族的军阵线,再按照老师的教会吼上几嗓子振奋人心的话语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回到安全的后方,享受着实际上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赞美与战果。lhQbu

  而后赶往下一个战场。lhQbu

  战争究竟会造成什么,双方士兵究竟在短兵相接前对对方抱有怎样的看法,被占领的区域会发生什么。lhQbu

  他一概不知,只需要按照教会安排好的规矩,扮演好自己作为圣子的角色就足矣。lhQbu

  这是他作为被教会收养后,对养育之恩唯一能做的回报。lhQbu

  以至于扮演到现在,他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纯洁无瑕的圣子,还是继承了上一世记忆撞了大运的凡人。lhQbu

  少年不免烦躁地挠起了脑袋,凌厉冬风吹拂在脸上,冰冷而又刺骨。lhQbu

  可他的脑海中仍然在回荡着之前女孩的话语。lhQbu

  ‘没有能够阻止战争,没有能够挽救这场灾难,没能兑现对子民们的承诺,那就是本王的罪过!’lhQbu

  这句话语中饱含的辛酸与苦楚,即便是记忆中重现都能清晰地感受到。lhQbu

  但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女孩究竟是因为什么说出了这样的话语。lhQbu

  战争并非是因她而起,她是以何种心态,独自承担下了这份罪孽?lhQbu

  王这一字,究竟意味着什么?lhQbu2

  这是他一直都没能问出口的问题。lhQbu

  自从见到那个女孩傲气的一面,他就生怕如此愚蠢的问题会打击到她最后所剩无几的坚持与自傲。lhQbu

  少年盯着如墨的夜空,看得出了神,随着乌云的散去,隐约间透露出一缕洁白的柔光。lhQbu

  稍许之后,一轮皓月缓缓自夜空中显露,洁白的月光照亮了四周的云层,驱赶走了厚重的乌云。lhQbu

  再过了许久,漫天的星辰,齐齐崭露头角,簇拥在皓月的身旁。lhQbu

  望着天体如此的变化,他懵懂间,有些领悟到了些许其中的分量。lhQbu

  或许,那就是让她放下身段,交出武器让自己不战而胜的根本原因吧。lhQbu

  他苦笑着,背靠着宽大的树,遥望着璀璨夜空,好似心中有根紧绷着的线断了似的。lhQbu

  “呵,我到底是干了一件多么坏的蠢事啊……”lhQbu

  望着夜空,他独自喃喃着。lhQbu

  一位老者的身形,在树梢下悄然而逝。lhQ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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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王城西城门外教会军驻地lhQbu

  “你又来了啊。”银发的女孩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这次也是有什么事情想问的吗?”lhQbu

  “没,只是一些烦心的琐事。”lhQbu

  一夜未睡的少年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他放下饭盒,靠着囚笼缓缓坐了下来。lhQbu

  “不足挂齿。”lhQbu

  “那就换咱来问你吧。”lhQbu

  女孩沉默了少许,白皙的脸蛋上看不出阴晴,忽地打起了精神,小小的蝠翼呼哧呼哧地扇着。lhQbu

  “你有过什么愿望吗?”lhQbu

  “不管是缥缈的也好还是实在的也好,撇开你作为教会勇者的身份,你有考虑过自己究竟想要去实现,或是去获取到什么东西吗?”lhQbu

  “有是有过,但……”lhQbu

  少年努力回忆道,面容有些苦涩。lhQbu

  “但?”lhQbu

  女孩追问道。lhQbu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实在是有点难说的出口。”lhQbu

  少年摇头道,目光有些茫然。lhQbu

  “唔……难不成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么?”女孩若有所思道。lhQbu

  “这倒也不是,只是单纯没法说出口。”lhQbu

  “那咱就先来说说咱的好了。”女孩笑道。lhQbu

  “咱说完后你可别笑话咱哦,要不是时日无多咱肯定也不愿意告诉别人的。”lhQbu

  “以骑士的名义向你保证。”少年不假思索。lhQbu

  “咱想要终结战争。”lhQbu

  女孩收起了那副俏皮的模样,认真地说着,看不出丝毫的作假。lhQbu

  “哪一场战争?”少年追问。lhQbu

  “不是终结哪一场,而是让战争这一暴力性质的侵略行为从历史上彻底抹去。”lhQbu

  她握紧了小小的拳头,纠正道。lhQbu

  “这恐怕不大可能……”lhQbu

  少年愣愣的看着女孩认真的模样,目光中不乏震惊,脱口而出的话语堪堪说到一半,就被他自己吞了下去。lhQbu

  “不,这是有可能的。”lhQbu

  女孩的嗓音中蕴含着迷样的安心感,她丝毫不在意少年的质疑,反倒是愈加认真。lhQbu

  “你有考虑过,战争究竟是什么么?”lhQbu

  女孩缓缓地抛出了问句。lhQbu

  “战争的根本目的为何,战争又是因为什么而起?”lhQbu

  “战争……就是战争,有很多问题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解决。”lhQbu

  似乎是被问到了盲区,少年回答有些结巴,搜肠刮肚下也只能凑出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lhQbu

  “战争本质上就是政治的延续,是统治者们处理矛盾的终极手段,但也是最浪费的方法。”lhQbu

  女孩细细地描述着自己的观点,好似是一位用心的老师。lhQbu

  “而战争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掠夺自己所没有或者缺乏的资源,是纯粹的利益,因此没有谁会愿意亏本去打一场耗费巨大的战争。”lhQbu

  “这么说的话听起来像是一门生意。”lhQbu

  少年沉吟道。lhQbu

  “但战争若是一门生意的话,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在明知结果会倾家荡产的情况下还要推动它的诞生?”lhQbu

  “因为它就是政治的延续啊,大势之下又有多少人敢于逆流而上?”lhQbu

  女孩笑了笑,曲指细数,满满都是耐心。lhQbu

  “战争之所以令人感到恐惧,不是因为战争本身,而是他在大多数情况下的难以避免上。”lhQbu

  “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做出了他们认为最佳的选择,但事态仍旧往着最坏的方向发展。”lhQbu

  女孩摊了摊手,一字一顿道。lhQbu

  “若非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刻,谁又会真的想当恶人呢?战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可避免地到来了。”lhQbu

  “比如说人界与魔界的战争,自打有史书记载以来,每隔50年必然会有一方挑头爆发一次,你可有思考过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吗?”lhQbu

  少年沉默地摇着头。lhQbu

  “作为一名统治者,没有什么比维持政权的稳固与持续更为重要的事情,而战争恰恰就是把政权以及自身的一切摆到了赌桌上,胜者盆满钵满,败者一无所有。”lhQbu

  “因为仇恨?”lhQbu

  听着女孩的分析,少年苦笑道。lhQbu

  “仇恨?这东西值几个钱?”lhQbu

  女孩不满地瞥了他一样,摇了摇头,继续道,lhQbu

  “仇恨这种说法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的把戏,复仇确实能带来一时的快意,但复仇之后呢?”lhQbu

  “满地苍夷,劳民伤财,舍弃了至少数十年发展出的人口与经济,若只是为了乘上口舌之快的话,那这发动战争无疑是个彻头彻尾为了自己名声而行动的暴君。”lhQbu

  "更何况最快只需两代人的时间,仇恨就会被时间淡化,物是人非之后,又会有谁还记得当年仇恨到底是什么?"lhQbu

  “那难道说是因为……利益?”少年捏着下巴,脸上写满了纠结。lhQbu

  “只说对了结果,但这并非是全部。”lhQbu

  见少年的思路已经上了正轨,女孩点了点头,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细微的笑容。lhQbu

  “双方都是到了不得不去争夺对方利益的情况下,才被迫爆发战争的。”lhQbu

  “不得不?”lhQbu

  少年的脑筋一下子就卡死在了那里,一时间有些发蒙。lhQbu

  “难道战争不是由统治者来决定发生与否的吗?”lhQbu

  “完全不是这样,咱就说个最为简单的例子好了。”lhQbu

  女孩摇着手指头,循循善诱道。lhQbu

  “假设有一片有限的草原,草原上有着两个羊群,他们的数量都在不断地增大,直到有一天草原上的草开始变得不够吃了,会发生什么。”lhQbu

  “两个羊群之间会争夺食物?”少年顺着思路回答道。lhQbu

  “是的,这就是最基本的矛盾。”lhQbu

  “若是想要活命,必须至少有一个羊群的羊要少吃草,乃至被迫地饿死。”lhQbu

  “而若是有羊想要反抗这一命运,那就只有减少其他竞争者,也就是消灭和他们争夺食物的另一个羊群的一部分,直到草料又再次够吃为止。”lhQbu

  “换成人的话,在这个状况逐日加剧的情景下,战争就自然无可避免地爆发了。”lhQbu

  女孩伸出手来,说完两根食指搭在了一起,形象地比喻出了兵戈相见的敌我双方。lhQbu

  “因此在咱明白了这一问题后,咱就在思考着,是否有办法,让草料也能随着人口的数量不断扩张,始终维持在足够的程度。”lhQbu

  “这样,出于生存考虑的必要战争自然就失去了他存在的意义,没有存在的价值了。”lhQbu

  “只要能够在保障这一前提下,无可避免的战争自然也就会被消灭。”lhQbu

  少年听完后,目瞪口呆,只觉得犹如醍醐灌顶般,思绪忽的明朗了起来。lhQbu

  “咱的说完了,勇者阁下,现在轮到你了。”lhQbu

  女孩的眉眼间满是盈盈的笑意,她晃动着小脑袋,又俏皮地提醒着少年。lhQbu

  “和莉莉娅小姐您的比起来……”lhQbu

  少年脸上酸楚到了极点,似乎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lhQbu

  “我的愿望就太普通了一点。”lhQbu

  “说出来无妨嘛,咱也不会嘲笑你的。”lhQbu

  女孩鼓起脸来,一副气呼呼的样子。lhQbu

  “咱的都已经说了,白嫖可是不对的。”lhQbu

  “回家……”lhQbu

  少年总算是下定了决心。lhQbu

  “我的愿望只是希望能够回家。”lhQbu

  明明是那么大块头的家伙,说出来的这句话却轻地差点让女孩都没能听清。lhQbu

  “什么嘛,咱还以为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呢,想要回家的话这不是每个远离故乡的人都会有的愿望嘛,很正常的啦。”lhQbu

  女孩释然地说着,松下来了一口气。lhQbu

  “我也记不太清楚了,过去的记忆对我来说模糊地就像是一块块被打碎了的玻璃。”lhQbu

  少年泄气地说着,口吻里仍旧没抱一丝期望。lhQbu

  “一个连自己的故乡都记不起究竟是在哪里的人,说着要回家的话,不奇怪吗?”lhQbu

  “唔姆,并不奇怪。”lhQbu

  女孩的嗓音清脆而又柔和,拂过少年的心头,带来了稍许安慰。lhQbu

  “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是有可能的,要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嘛。”lhQbu

  “你可是教会的勇者,是打败了咱的家伙,这个样子出去丢的可是咱的脸面。”lhQbu

  说罢,便翻开了饭盒。lhQbu

  “哦吼!今天居然还有红菜汤,伙食不错嘛~”lhQbu

  女孩高兴道,搅和着那一碗只有土豆和寥寥几片香肠薄片的汤食。lhQbu



  PS:码字码着码着,窗外居然飞来了一只鸽子,真是奇怪,明明这里并没有它的同类= =1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