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藤原宫中部的大极殿,是藤原宫内最大的唐制建筑,殿顶仿唐国形制,用红瓦覆盖,是举行各种朝廷仪式的礼仪大殿。42TC2
按照持统帝召集公卿与亲族大臣的御命,高冠狩衣的公卿们三三两两通过直道,走上石阶,一边与同僚细声交流朝政之事,一边步入大极殿内。42TC2
大极殿殿门南侧,被宫人与武士“护送”至大极殿旁,黑发少女面无表情,抬头注视坐落高台上,颇为恢弘的大极殿殿门。42TC2
往日空旷的藤原宫内,因为几乎所有在藤原京的亲族与公卿都被召集的关系,变得人头攒动。42TC2
爱依稀记得,数年前,天武帝薨后,有皇子谋反叛乱,还未登上帝位的持统皇后就是在大极殿召集京都公卿大臣,商议如何处置谋反的先帝皇子。皇子本人在叛乱失败后即自尽身亡,而根据持统皇后与公卿大臣大极殿商议的结果,参与谋反的有罪公卿全部押送京都郊外斩首,首级悬挂于藤原京朱雀门示众。42TC2
“犯下谋反等重罪的亲族,一般会被允许自尽以维持身为亲族的尊严。”42TC2
作好了牺牲生命准备的爱,以难以想象的冷静,思考持统帝与公卿们将会商议出如何处置自己。42TC2
“我犯下的‘罪行’,对公卿大臣来说,比谋反还要难以置信……”42TC2
“……我很有可能会被斩首。”42TC22
反正都是死去,自尽和处死并没有区别,不过,如果是被死刑处死的话,应该会被公开示众。比起自尽身亡后遗体被隐秘掩埋,被处死示众无疑更可能被商羊君注意到……42TC2
将生死置之度外,少女以难以想象的冷静与勇气,思考起如何使用自己的死亡,为青年专递哪怕多一点的信息。42TC2
“所以……商羊君,请在看到我的遗体后,无论如何,也要冷静下来……”42TC22
昨日已经见识到深藏暗处的敌人用来陷害自己的“法术”后,爱已经意识到,敌人很清楚自己与商羊的一切,自己无疑已经成为了敌人用来“钓”商羊现身的“饵”。42TC2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哪怕用生命来交换商羊君平安无事也没关系。所以,请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冷静下来……”42TC2
“请在看到我的遭遇后,一定要警惕起来,意识到敌人的存在。”42TC2
“只要商羊君平安,我怎么样都没关系。”42TC24
此时此刻,爱无比希望自己的心声,能够传达到青年,她的心上人心中。42TC2
即使抱有牺牲生命也无所谓的信念的爱,心灵中还抱有难以言喻的不舍与遗憾。42TC2
若是遇见青年之前,少女的生命便抵达终点,可能还是一件好事。42TC2
然而与青年相识一个月后,现在的少女却对生命与人世抱有了眷恋。42TC2
还想和他去唐国,还想和他一起去更多地方,然后,两人一起生活……42TC2
惊醒的少女用难以想象的勇气,主动掐断了自己的思绪。42TC2
“已经足够了,是我太贪心了……”42TC22
爱压抑住心底突然泛起的,难以言喻的痛苦,再次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42TC2
突兀地,就在爱勉强压下心中莫名泛起的痛苦时,大极殿前方,远处的朱雀门上,吹起沉闷亢长的号角。42TC2
爱不安的困惑并未等待许久,十数秒后,一名甲胄俱全的骑马武士,由朱雀门策马狂奔而入,一边举着属于从三位参与左近卫中将的靠旗,一边高声喊着。42TC2
屹立直道两侧的宫门武士听闻这句话,也喜不自胜地高喊重复起来。42TC2
猛地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颇为不安的爱一瞬间脸色惨白,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跪倒。42TC2
不,不会的,不会这样的!只是其他地方的妖怪!一定是!42TC2
咬咬牙,爱努力保持自己不至于跪倒在地,一遍又一遍不停安慰自己,清澈双眸充满了恐惧与担心。42TC2
少女强撑着身体,转而将视线死死盯住远处缓缓大开的藤原宫朱雀门。42TC2
朱雀宫门大开,爱最近见过数次,三十岁许的高冠狩衣公卿,从五位下直广肆判事藤原不比等当先策马而入,扫视一眼大极殿旁欢呼不已的公卿与宫门武士,判事大人志得意满的向宫内武士挥手致意。42TC2
随后,侧马狂奔至大极殿石阶下,判事大人翻身下马,接过手下奉上的黑色木盒,热情招呼着从一旁围拢而来的公卿大臣们一起迈上台阶进入大极殿。42TC2
见到判事大人志得意满的神情,公卿大臣们自然也是叫好讨好声一片,眼见从五位下直广肆判事藤原大人获得了讨伐妖怪的武勋,判事大人很快就能进位为从四位以上的殿上人,成为朝廷内的新贵。42TC2
判事大人一边热情回应公卿大臣的讨好,一边大步迈上石阶,迈向大极殿。42TC2
爱就这样紧紧地盯着越走越近,志得意满的高冠狩衣公卿,待看清狩衣公卿手中那个黑色木盒后,爱的心口突然剧痛不已。42TC2
是,是什么?那个黑色木盒!为什么心脏好像被挖出来一样痛……42TC2
勉强抬起头,爱看着藤原不比等志得意满地捧着木匣,在公卿大臣的簇拥中迈入大极殿殿门。42TC2
大殿内,御帘后的女君端坐,虽然神情肃穆,但女君的眼角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意。42TC2
待藤原不比等和公卿们进入大殿,全部躬身下跪,恭敬向御帘后的持统帝跪拜。42TC2
“参议左中将大人正得胜而归的武将足轻各归本处,并从京都各处府仓调集酒食,犒赏将士们。”42TC2
“参议左中将大人命下臣先行一步,回宫向朝廷与陛下报告讨伐妖邪获胜的消息,使陛下与朝廷大臣得以安心。”42TC2
御帘后的女君感慨不已,向左侧从二位右大臣多治比岛吩咐。42TC2
“传朕御命,从三位参议左近卫中将大人进正三位,其余恩赏稍后再定,也派人去参议大人府邸,向参议大人的家人传达朕的御命。”42TC2
“那么,藤原判事,就由卿来向朕与朝廷各位公卿大臣讲述此役过程吧。”42TC2
再次恭谨跪拜后,狩衣公卿激动不已地讲述起讨伐妖怪的经过。42TC2
“昨晚,在参议左中将的部署下,臣与各位参战大人带领武士足轻埋伏在大极殿附近,到了午夜之后,‘妖邪’果然现身大极殿附近,各位大人立即率领武士足轻追杀而去,‘妖邪’看到各位大人勇武善战,不敢为敌,慌忙逃窜。各位大人领兵紧追不舍,追杀‘妖邪’一路出宫,然后‘妖邪’恐惧逃窜,逃至京都南面,正欲翻过高墙逃走,即被臣一箭射中‘妖邪’左肩,参议左中将大人、臣与诸位大人奋力追赶,一直追到藤原京南面二十余里之远的吉野山一代,‘妖邪’逃入吉野山山谷后,筋疲力尽,眼见逃生无望,便凶性大发,残杀起追赶而来的武士足轻们。”42TC2
“之后,依仗陛下的保佑,各位大人毫不畏惧,带领武士足轻和‘妖邪’拼死左战,最终讨伐击杀‘妖邪’于吉野山下,剖出‘妖邪’心脏,乱刀砍碎‘妖邪’遗体,将‘妖邪’遗体焚烧一空后得胜回归。”42TC2
“此盒中即盛有‘妖邪’的心脏,参议左中将大人特命下臣将其带来,献给陛下与朝廷,以彰显朝廷武功。”42TC2
禀告之后,判事大人打开木盒,抓出依然鲜活,泛出幽光的心脏,双手捧起,请女君阅览。42TC2
御帘后女君看到鲜活诡异的“妖邪”心脏,也并不感到厌恶,对狩衣公卿等人赞誉不已。42TC2
“此次退治讨伐‘妖邪’,参议左中将大人与其他各卿勇武不凡,于吉野山讨伐‘妖邪’,得胜归来。”42TC2
“此事是可以比拟昔年磐余彦尊东征时,退治讨伐‘妖邪’的故事。”42TC2
“参与退治讨伐的公卿、武士与众足轻,朕将悉数给予恩赏。”42TC2
听闻女君御命,藤原判事与公卿贵族们都兴奋不已,急忙拜谢。42TC2
“感谢陛下恩赏,臣等今后一定尽忠尽职,报答陛下的恩赏。”42TC2
“卿等勇武不凡,奋勇讨伐‘妖邪’之事,实为证明朝廷勇猛武将无数,国家大政兴盛,大化改新之制更是应行之举措……外面发生什么事?!”42TC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