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桨搅动空气时发出的沉闷鸣声在宛若龙门这座城市长的流脓肿瘤一般的贫民窟上以勉强能保持不失速的速度巡航着，黑色的固定翼宛若鹰隼的展翅般切开天幕，而机身下部的红外摄像头则忠实地记录着下方的情况。40ysO
人体运动时散发出的热量无法被所谓的源石技艺所掩盖。一个个红黄相间的人形在淡蓝色的房屋中缓慢前行的图像几乎毫无延迟地传输到了龙门近卫局和罗德岛的专员手中的屏幕上。40ysO
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少说有上百人，但他们在那架侦查无人机抵达上空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发现他们的踪迹。40ysO
阿米娅眉头紧皱地看向已经被烟尘所完全笼罩的公寓楼顶，抓过步话机：“喂？五车一先生？听得到吗？听见的话请回答...”40ysO
失真严重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撕裂布匹的声音也再度在战场上回荡：“只有他一个人，另一个白毛混小子不在。他就在马路中间，没有隐形。”40ysO
外表稚嫩的卡特斯少女长出了一口气：“请不要勉强，接下来交给我们也可以。”40ysO
王崎想了想，果断放弃了在这种局面下并没有什么优势的轻型机枪。从几次交手的经验来看，对方的高爆弩弹只要一发就能把他炸的支离破碎，而556口径的小口径弹药即使有五发直击也不能够保证对泰拉居民那比人类更为强韧的肉体形成致命的威胁。40ysO
他打开筒状容器的盖子，从中取出一枚画着绿线的修长炮弹。随着弹壳砸落在地的脆响，王崎拉动卡尔古斯塔夫尾部的文丘里喷管上的手柄将其旋开，为无后坐力炮重新装填：“我继续压制对方首领，尽快处理那些牧群向前推进。记得压制住那些弩手，无人机非常昂贵。”40ysO
二点五倍的acog准镜里，有着一头深蓝卷发的黑袍少年已经发射出了第四枚高爆弩弹。他手中的十字弩在源石技艺的辅助下每一次的攻击都威力惊人，载满源石爆炸物的箭矢在罗德岛重装阵线的盾墙上接二连三地炸开，硬生生逼得他们停下推进的势头。40ysO
王崎借着瞄准镜观察了小半分钟，确认了罗德岛的队伍们受到的攻击只有一个来源。那些已经隐去了身形的弩手并没有想要参与进来的意愿，只是一个劲地在建筑间穿梭，将漫长的队伍向着出口方向一寸一寸挪去。40ysO
王崎瞥了一眼罗德岛那边的情况。那位一直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博士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由那位大大咧咧却有一身怪力的煌干员所带领的一支小队已经出发，看上去似乎是想从一旁的街区进行绕后包抄。灰喉所协助的近卫局小队也在从另一个方向接近，而陈警司所率领的近卫局主力部队大概在五分钟后就能和整合运动那些正在试图逃离的队伍撞个正着。40ysO
肉眼可见的气浪从喷流管中射出，再度卷起刚刚落定的沙尘。在刚刚填装完成的ADM469C 型84毫米发烟弹狠狠地撞在了布满碎石瓦砾的沥青路面上，灰白色的烟雾飘飘袅袅地形成了一道幕墙，将战场分隔成为两块。40ysO
他如此想着，动手将超小型的四轴无人机抛向空中，根据手机上显示的场景进行着操控，让它慢慢地降落在那名整合运动的弩手的脚边不远。40ysO
王崎沉默了一小会，对着手机开口道。他的话语被忠实地转化成了电子信号，又在无人机上的扬声器中传出：“我是五车一，目前在罗德岛供职。保密需要，接下来我会向天开火来制造假象，请你理解。”40ysO
浮士德就像毫不在意自己脚边不远的无人机一般，神情麻木地再度拉动弩弦为手中修长的十字弩重新装填：“你能指望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问出什么？”40ysO
“你刚刚不是打歪了，而是你瞄准的位置就是那个水塔，对吗？”40ysO
浮士德扣下扳机，漆黑的弩弹卷起气流，扑向眼前白茫茫的烟雾当中。40ysO
“我们相隔三十米。这种距离随便在哪找个小学生来都打的中。”40ysO
王崎对准天空上的长云连着打了三组点射，随后否认道：“你故意的。你知道那里有什么，你也想让我知道。为什么这么做？”40ysO
浮士德转过头，用平静寡淡的目光注视着黑黝黝的摄像头：“这种东西你知不知道，和我也没有什么大关系了。”40ysO
“但你还是这么干了。你本来可以找个好位置藏起来进行偷袭，以罗德岛同事口中的你的水准，你可以直接尝试击杀罗德岛的指挥中枢。”40ysO
王崎用力地掰了掰手指，试图用痛感来迫使自己保持冷静－－在这种谈判当中，冷静是一把锋利的尖刀。40ysO
混杂着消毒水和另一种味道的冰冷空气充斥着他的鼻腔。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己有揣测过龙门的医院会不会也像他故乡的医院一样，有着这样类似的味道。40ysO
这个想法听上去没头没脑的，但他已经搞清楚了这一思绪产生的原因。40ysO
又有消毒水的味道、又充满了血腥的芳香的地方，他只接触过一处。40ysO
他弯下腰，捡起一截细瘦幼嫩的小臂，露出了底下曾在砖石的夹缝见努力生长、却已经被压弯了腰的野花。40ysO
薄铁皮焊接而成的水塔没能在弩弹带有的源石炸药下幸存，不堪重负的它宛若一个肚皮被划开的巨汉一般，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腥臭的、血淋淋的、胡乱堆叠的，血肉。40ysO
此刻如果打开某个布满锈迹、油漆剥落的水龙头，流出来的应该就是还没开始凝固发黑的血液吧。40ysO
王崎扣下扳机的同时努力地深呼吸，压抑着喉头涌上的异样感和心头涌上的深重悲哀：“那些是你的属下，还是和这些人一样？”40ysO
“谁干的？谁敢做出这种事情？谁有能力和手段...”40ysO
王崎的陈词随着一个念头的出现而渐渐停下：“那些黑蓑。给他们下这种命令的人只可能有一个。”40ysO
王崎感到刺骨的寒意从脊梁上蜿蜒上行：“他要对罗德岛动手？不，他不敢。他想借此机会，铲除龙门境内的不安定势力－－”40ysO
无人机停滞的旋翼重新开始转动，卷起气流将沙砾和灰尘推向两旁：“我的同僚说你快死了。你的源石器官无法承受这么大规模的法术。有遗愿吗？”40ysO
“但我的牺牲没有意义。你已经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同胞们正在走向死亡。”40ysO
浮士德麻木地驱动手臂，最后一次为手中的武器填上最后一发漆黑的弹药：“你对感染者的了解好像不多，希望这些能够让你明白一些。龙门比起乌萨斯已经算非常温和了。能放过他们吗？”40ysO
“我...会让黑杰克和整合者离开龙门领空，对外说辞是它们需要重新补给燃料。你的人还是要靠他们自己。”40ysO
王崎咬了咬嘴唇，破天荒地感到了迷茫：“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谁吗？”40ysO
但他已经僵硬的手指的动作没能超越第一颗铳弹咬进他的血肉的速度。第二颗随即而至、第三颗紧随其后、第四颗穷追不舍、第五颗如法炮制。40y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