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小姐勉力将双眼撑开一道缝隙,刚捕捉到几缕带着朝气同早间清冷的微光,就又安心地阖上。3Zn6H
不过比昨晚好多了,至少不会觉得目眩,就是在被褥里细细地捂了一身汗,现在肌肤上有些粘哒哒的,不太舒坦。3Zn6H
挣扎着将手从被窝里探出去,只能抓到不知该算软还是硬的一团,以及冰凉的碗。3Zn6H
掌中的触感唤起了并不遥远的记忆,过了「赏味期限」的凉饭团与饭团泡水做出来的「米粥」让她提不起食欲。3Zn6H
她如此抱怨着,极力将之贬低,心里头因此生出几丝快意。但她很快想起这就是自己的杰作,于是那点快意也很快消散了,只留下颓丧同空腹的饥饿感。3Zn6H
大约是敲门声的「咚咚咚」从遥远的地方飘忽着荡过来。3Zn6H
几乎没怎么被拜访过的山田小姐觉得有些陌生,起先还以为是从不远处工地上传来的动静。当意识到这是有人在走廊上敲门的时候,不被旁人知晓的窘迫与羞臊便催促她在被窝里蜷缩起来。3Zn6H
明明这栋老旧公寓意外得配置了门铃,但那人似乎没有发现,依旧利用指骨与门板的碰撞保持着某种容易让人产生焦虑的频率。像极了老家那只清晨时分,常会趾高气扬站在田里引吭的漂亮野鸡——断断续续又无规律的响动总会在睡意袭来的瞬间刺进耳鼓。3Zn6H
房东的阿婆好像有说过,这里住着的多是手头窘迫且独身的上班族,晨间不是早早起床去上班,就是在不省人事地暴睡,静逸就是这座老旧公寓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优点。3Zn6H
山田小姐有些生气,往常面对陌生人时连说话声量都大不起来的她居然也有了「出去将那个扰民的家伙教训一顿」的想法。3Zn6H
她依旧紧闭着双眼,两只手干脆拉着被褥盖过头顶,彻底将自己包裹在幽暗逼仄,但却格外使人安心的空间里。被子的阻隔让敲门声听上去更加飘渺且不可辨,即便敲得再重些,也不能阻止她潜入甜美的梦乡。3Zn6H
应该是屋里的人终于被吵醒开门,又或者敲门的人久久不见反应便自行离开了,也有可能是长久的敲打使那人的指骨疼得厉害,那恼人的「咚咚咚」总算是消停下来。3Zn6H
“开门啊!喂!你这家伙睡了那么久居然还睡得下去吗?”3Zn6H
充满了怨气的叫嚷再度截断了睡意,她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3Zn6H
门外的声音在被褥的过滤下失了真,让人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3Zn6H
起身晃悠着走到门口,可能是听到了门内的响动,外头的那人也不再出声催促。3Zn6H
将防盗链挂上,伸手拽了一下没能拽下来,山田小姐这才把门掩着开了一条缝。3Zn6H
就在门被推开的瞬间,一双手陡然扒拉进来,似乎是打算这样暴力开门。3Zn6H
独身女性的本能让她即便是在脑袋昏沉的状况下,也条件反射般拽住门把手,拼尽全身力气要把门关上。3Zn6H
过于熟悉的嗓音没了门板的阻隔,终于变得清晰起来,哪怕山田小姐还没能将声音同自己印象中的某张脸对上号,但对于这个声音的信任却让身体本能地松懈下来。3Zn6H
店长狼狈地扒拉着门框,手指险些遭受重创的意外状况让「心悸」清清楚楚印在她面上,那张英气更多过柔美的脸蛋拼命想要从门缝里挤进来,好方便眼前这个脑子犯迷糊的家伙认出自己的友人。3Zn6H
俩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慢了好几拍的山田小姐这才「哦」了一声,将门链放开。3Zn6H
店长长长松了口气,扒拉着门的双手脱力地垂下,一阵「哗啦哗啦」的动静响起来。3Zn6H
视线顺着响动滑下去,这才发觉她的右手上还挂着一个正面被印上便利店标志的塑料袋。3Zn6H
看着店长打开袋子,将里边的东西一件一件摞在矮几上,山田小姐原本还很开心,但当她发觉居然全都是百奇后,刚刚升起的感动就消失得没了踪迹。3Zn6H
趴在矮几上斜着眼看过去,她对店长的不靠谱程度又有了新的理解。不过想到对方没有趁机将鱿鱼干拿过来,她又觉得似乎还不算差。3Zn6H
对于友人病怏怏的挖苦,一向强势的店长居然没有同往常那样,为了在言语间掌握主动权而进行反驳。她反常地沉默下来,简直就像是水族馆里忽然停止游弋,沉到底部一动不动,隔着玻璃与游客对视的鱼,让人轻易便会混淆究竟是谁在观察谁的错觉。3Zn6H
静静凝望间,脑袋愈发昏沉的山田小姐很难将精力集中起来。3Zn6H
她因此只能从那对忽然失去了梦想似的死鱼眼里看到古怪的探究,却又不明白自己缘何需要面对友人这样的打量。3Zn6H
相互对望了好长一段光景,她发觉对方的视线似乎在自己锁骨以下的部位停留了很久。3Zn6H
山田小姐恍然想起来,大减价时从杂货店里买回来的睡衣确实宽松得过分,哪怕面对同性的友人,这样也有些不太礼貌。于是捏住敞开的衣领子朝上拎了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横着手臂,把过于突出的部位稍微往里压了些。3Zn6H
兴许是她的错觉,店长面上的羞恼似乎更加明显了。3Zn6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