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片叶子又都分四季:春之脆嫩、夏之茂盛、秋之静美、冬之哀悲。3szHW3
只不过他是最边缘、最脆弱、最可能死在风中的那片罢了。3szHW
春天的池水还有些微凉,阿光努力的打理着自己看起来不干净的地方。3szHW
身上衣服是干爹临走前给他的,他从未穿过,因此褶皱有许多,但并不脏。3szHW
由于营养不良,他在十六岁以后就再没长过身子了,数年前的衣服在此时穿起来竟也合身。3szHW
一滴昨夜的雨珠从树叶滑落,砸进池中,溅起一圈波澜,波澜带动着落叶轻荡,阿光的手轻抚自己面庞。3szHW
微微一用力,脓水被挤出,不知是绿是黄的浓浆落在地面。3szHW
脓流光了,里面的肉早已腐烂,一滴血也不流出来,发白的腐肉和未淌净的脓看起来格外狰狞。3szHW
拿起准备好的纸巾,阿光仔仔细细地擦拭创口,让自己脸上的脓疱尽数破碎,整张脸也顺眼了许多。3szHW
阿光的手其实本该很好看:细长白净、灵活优美、骨节分明却不突出。3szHW
身上没有臭味,顶多就是一些酸味,这味道阿光无法消去,他没有清洁用品,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洗刷自己,像屠夫对待已宰的猪一样。3szHW
脸上的脓疱也被全数破坏了,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令人作呕。3szHW
他不懂消毒什么的,但他知道不应该随便弄破脓疱,有些流浪汉就是这么死的。3szHW
赌自己能像个人一样得到一份工作,哪怕是最卑贱的工作。3szHW
不过,至少穿在身上不会被人指指点点,顶多收获一份诧异的目光。3szHW
他不能去需要抛头露面的地方,不适合自己,光凭自己的脸就不可能被收留了。3szHW
就算被收留,那也只是出于同情罢了,但他不想要这份同情。3szHW
阿光走遍了自己认识的所有街道寻找一个自己能工作的地方——除了公园,这个他最熟悉的地方。3szHW
要么是因为长相被直接赶出来,要么是由于根本不了解而被呵斥;3szHW
要么是招聘者们取乐讥讽,要么是被之前认识的其他流浪者大声嘲笑。3szHW
还好恩人给了很多钱,这笔钱足够让自己很好的生活一个月。3szHW1
在梦中,阿光找到了工作,不算体面,但是足够让他有养活自己的钱,还能存一点。3szHW
在得到第一笔工资后,他找到在公园下萨斯棋的恩人,请恩人吃了一顿饭。3szHW
在拿到足够的钱之后,他从天桥下搬家,搬到了一间廉租的屋子里,不大,却能够遮风挡雨。3szHW
随着生活越来越好,自己的衣服也开始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每一餐都能吃饱。3szHW
之后认识了一个女人,是环卫工,两人相处的很好,很快就结婚了,结婚的那天,没有任何排场,唯一邀请的人就是恩人。3szHW
有了一个孩子,成为商人,让夫妻二人住进了大房子里,就在恩人家隔壁。3szHW
暮年的时候,他与恩公就坐在公园的那张石桌上,下着萨斯棋,度过了作为人的一生。3szHW
阿光醒了,为自己的梦而感到好笑。3szHW4
说起来有些好笑,在干爹死后,他的愿望就只有三个了。3szHW
他走进一家又一家店铺,踏进一间又一间小屋,斗志和热情没有消退丝毫。3szHW
兴奋的他想要冲过去,但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他现在还没有工作。3szHW
阿光看向恩人的身影,只想就这么看一下,却发现恩人形色匆匆的,好像在躲避什么。3szHW
进入小巷子,左转,右拐,绕圈,不出五分钟,阿光茫然的站在一个空旷的巷子小路口前。3szHW
沮丧的情绪出现在阿光脸上,一位老人则端着茶走出屋子。3szHW
看到阿光,老人被吓了一跳,阿光反应过来,连忙道歉。3szHW
老人看着阿光,脸上却是浮现出慈祥的笑容:“你现在有工作吗?”3szHW
阿光立刻来了精神,虽然还在担心恩人,但也知道,自己已经找不到恩人了。3szHW
老人抿了茶,笑眯眯的:“不是什么体面人的工作,就是下水道清理工,虽然不体面,但工资可高的很,不会比那些工地里面卖力气的工资少。”3szHW20
而在拐角处,一根烟头在地上静静地躺着,烟嘴的齿痕似乎在发泄着什么,淡淡的烟气几乎不存在一般,静静地向上升腾。3szHW
他站起身子,踩过烟头,离开小巷。3szHW1
地面潮湿,足以掩盖一切情绪在生理上表达的痕迹。3szHW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