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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司天

  “还有你,很了解我,我却一无所知的霞。”kXBD4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所有的存在、所有的记忆、过去所有的业,对于我个人而言都好像仅仅开始于今天一样。”kXBD4

  岱宗沉默了一会后说道。kXBD4

  “你明白吗?我很不安。”kXBD4

  岱宗眼神诚恳。kXBD4

  “你明白吗?”kXBD4

  “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kXBD4

  霞还是如此身躯,指着他的侧额。kXBD4

  “在你的左额有一块破相的创口,那是你五岁时被刺伤所留下的。由于你在敷药后,在伤口愈合时抓挠而留下了那一块浅浅的凹陷。”kXBD4

  “还有……”kXBD4

  霞长吐一口气。kXBD4

  “你可以选择是否相信我,但我只能说这么多。”kXBD4

  “为什么?”kXBD4

  “我只能说这么多?”kXBD4

  “我的故乡在哪里?”kXBD4

  “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kXBD4

  “我的父母现在如何?”kXBD4

  “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kXBD4

  岱宗若有所思地点头。kXBD4

  “谢谢,我好像模糊地抓住了什么。那么,我应该怎么报答?”kXBD4

  “你不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我吗?你是否有兴趣向我分享,你此前呆滞中的思考?”kXBD4

  “我在想厨房面汤上的油星,还有面条在锅中翻滚时冒出的白气。”岱宗回答道,“还有那只蝴蝶,只是无聊时的胡思乱想。”kXBD4

  “我原本以为你会把热水和面条一起端进屋里的,连同我那一份。”kXBD4

  熏香渐渐燃尽,丝缕青烟伴余烬衰弱。kXBD4

  “我不确定这样是否会显得不逊,现在不是正常的用餐时间。”kXBD4

  “我没有感到饥饿,但是我想或许我们可以讨论晚餐,只要你不要向我追问更多。”kXBD4

  霞将脚伸出木盆。kXBD4

  “我们或许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至少在寻找共同话题上。”kXBD4

  「你该走了」kXBD4

  岱宗自然地起身。kXBD4

  “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但我需要趁时间尚早返回中央庭。谢谢你的帮助,如果有新的指示你可以随时传达我。”kXBD4

  “我的个人建议是,你最好每五天来一次。”再度变得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kXBD4

  “你觉得过去真的无比重要吗?比起虚幻的过去,确实的现在不更应该值得把握的吗?”kXBD4

  岱宗没有回头。kXBD4

  “你说的是在流逝的过去?还是在最开始的过去?无论是那个过去,都构建了现在和未来,对过去的遗忘,对于我都像是背叛,我不会背叛任何一个过去的。”kXBD4

  “你刚才不是说你现在的一切不是从今天才开始吗?你重新构建的一切,虽然现在显得单薄,但是你终究会拥有更多,为什么要徒劳地去追逐过去呢?”kXBD4

  “我们已经履行并完成了之前的约定,所以我们会彼此地注视彼此,任由对方做出选择而不会做过多的干涉。”kXBD4

  “而且我不认为这是徒劳的,我的确遗忘了很多东西,但是本性就像左额的创口,已经留下足够的痕迹。”kXBD4

  “谁能知道个人的内心究竟如何?让我再问一个问题,那只引导我前来红蝴蝶是怎样的存在?”kXBD4

  “那晚饭是由你来做,还是我来做?”kXBD4

  “我会顺便清理庭院中的落叶。”kXBD4

  「你就不觉得,你这样做实在太过残忍了」kXBD4

  「我不本就是司天之残的星神,怎么会太过」kXBD4

  十五的酉时,太阳缓缓落下屋檐,在视线的另一端坠入深海。kXBD4

  天空已可见点点繁星,正如碗中清汤中的油星。kXBD4

  岱宗将视线聚焦在门外昏沉的街道。kXBD4

  天空显得昏沉,店家也适时调低了灯光的亮度,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美好。kXBD4

  历史,没错,就是历史。kXBD4

  「书」的原意就是对过去的简要记录,是将世界神化再人化后,与其签订的最初契约。kXBD4

  是神化后的人类轨迹的留存,是人类对死亡和虚无恐惧的寄托,也是文明对个体的终极审判。kXBD4

  现在是过去的遗留,也将是未来的回响。kXBD4

  在现状中,若只是维系最基本的生命,或许并不十分困难。kXBD4

  即使他因为职责,需要面临黑门和幻兽,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死亡。kXBD4

  我?kXBD4

  我为什么在这里?kXBD4

  导向死亡的可能,在权衡后属于能够接受的事实。kXBD4

  况且拒绝、逃避、消极,对于保存生命,并无太多益处。kXBD4

  这是生命的框架。kXBD4

  攀附存在的节点,在社会的框架中。kXBD4

  黑门事件中,赢州与外界的交互一度几近隔绝。kXBD4

  原本就凋敝萧条的北海郡几乎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只剩下数个大城能够维持运行。kXBD4

  直面黑门的九夏郡,自文京县设都以来,洛阳似乎就一直对九夏郡保持一种含糊的状态。kXBD4

  或者洛阳觉得,让中央庭来自主地处置黑门更合适。kXBD4

  毕竟黑门与幻力,就是是另一个框架,还是另一个体系呢?kXBD4

  无论是文京县的设都、未至而立就擢升为赢州牧的安国君、还是青都行司的参与、树阵系统的构建,洛阳向赢州输送了许多的资源。kXBD4

  在某种意义上,都尉是资源,岱宗亦是如此。kXBD4

  这意味什么呢?kXBD4

  想不出来。kXBD4

  他回想起,霞在午后对他的讲述与演示。kXBD4

  标志上古时代结束、中古开幕的亥癸天变,在冠履倒置的反景中,天下遭受了另一种体系的毁灭性打击。kXBD4

  往昔一切的积累,仿佛沙堆砌的城池,在潮汐中顷刻瓦解。kXBD4

  但那段故事之后,似乎还是有一部分,来自上古的,另一种体系与秩序的残余。kXBD4

  幻界可能是往昔的残余,也可能不是,历史上没有记载。kXBD4

  但是在书册中,却正式记载了文京县内,在黑门事件中——kXBD4

  不,是在黑门事件稍前些许开始复苏的两股力量。kXBD4

  那是五方之天中,光与幽的残片,自上古时代苟延残喘至今的潮汐碎片,沙滩蓄水的小坑。kXBD4

  或许现实也是对于深海,也是圣人那般的道标。kXBD4

  上古时代恢弘的五方之天,如若与物质世界失去了联系,也会坠入不可计量的幽冥。kXBD4

  历史的断章在潮汐之中流出,通过节点依附于现世。kXBD4

  而在摧毁节点后,或许历史断章就会消弭吧?kXBD4

  所以关闭黑门,就消磨消灭黑核,似乎与他联系起来的黑核。kXBD4

  若要探析物质,仿佛解剖青蛙,只需柳叶刀,就能轻而易举地寻求肌肉与神经。kXBD4

  即使现有条件不满足更深层次的切分,但是真理始终普适地存在于物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kXBD4

  这是现世的真理。kXBD4

  但是历史断章却并未如此。kXBD4

  幻力或许也有类似之处吧?kXBD4

  只是尚不确定,幻力的另一方,究竟是框架还是体系。kXBD4

  但面对历史断章,研究者就像是在窥探某种不可名状、像生物也像植物、像古菌也像细菌的某种东西的黑暗的肠道、漫长的筛管、交错的神经,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内部结构中,扮演盲人、鬼魂、智障或者其他在认知中不具备完全能力的个体,努力地通过触摸来辨别天空的颜色。kXBD4

  这只是浅薄的比喻,因为历史断章是混乱系统,而且往往独立演化了许久。kXBD4

  在漫长的世界中与人类或者其他生物建立密切联系的,复杂、混乱、怪诞的谱系。kXBD4

  所幸的是,岱宗并不需要阅读太多的断章。kXBD4

  文京县内目前能够被观测、且能够干涉现实的断章有三处。kXBD4

  光界位于中央区北部的崇山之巅,其节点通过往昔的巡礼延续。kXBD4

  与神明结缘的使者,还愿的行者,孕育的灵体,以及巡礼、祭祀、赎罪等千奇百怪的宗教仪轨。kXBD4

  比之光界,幽界的节点要古怪得多。kXBD4

  霞说在光界中,有五个从上古苟延残喘至今的活死人。kXBD4

  幽界中则是不计其数的鬼孽。kXBD4

  对于幽界而言,不计其数更多是一种修辞手法。kXBD4

  即使按照最为宽泛的认知,将朝生暮死的蜉蝣也纳入其中,幽界中灵体的数量也可以用十四个数量级来描述。kXBD4

  黑门另一侧的异界,与现世的坐标似乎只是黑核。kXBD4

  幽界的节点却更多地体现出唯心的一面,通过献礼与仪轨来维系与现世的羁绊。kXBD4

  而仪轨的施加主体则是人类。kXBD4

  “你为什么不去文渊社呢?”kXBD4

  岱宗喃喃自语,所以月相是指这个吗?kXBD4

  “你在说什么?”kXBD4

  传来了这样的询问,但是陈岚没有抬起头来,她比岱宗饥饿得多。kXBD4

  岱宗感到许多困扰,尽管不完全来源于陈岚。kXBD4

  他所面临的两难,终究还是需要自己作出决断。kXBD4

  于是岱宗向街道转移注意力,在不久前得到整修后,一切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坏了。kXBD4

  至少没有前年五月围城时期的失控景象。kXBD4

  当然,现在局势依旧谈不上稳定。kXBD4

  中央庭使得多数原本在文京社旧城、文华社东北部、文渊社西北部区域,幻力活跃区的民人迁徙到中央庭的新城区中。kXBD4

  在整合的政策,以中央庭为枢纽的六个街道,整合了文京区大部分的教育资源、医疗资源和科研资源。kXBD4

  这一区域具有最为完善的防御措施,外围街道则更像是防御建筑,虽然幻兽大部始终没有突破文心社区域的森林防线。kXBD4

  但是城市人口的迁移,若以有司主导,或许会异常复杂,往往伴随相当的纠纷、舆论和矛盾。kXBD4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