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镜胎（其八） 3
“我可以尝试为您施展【急救】，”戴鸟喙面具的年轻人旋即说，“如果成功，这可以为您回复一点健康，并有一定几率治疗流血状态。”3Zn6H
听见这个词的同时，苏天下意识地想到了霍乱的特性，【慢性毒药】。3Zn6H
【对目标有成功的医疗判定后，你可以使其在接下来的一小时后损失相应数值的2倍健康和精神，向上取整。】3Zn6H
从描述来看，这明显是一个非常阴险，亦非常隐蔽的好用特性。收益可观，难以察觉，唯一的难点是——要对目标产生医疗判定，这大概需要事先取得目标的信任，或是目标处于无法反抗的状态。3Zn6H
不过，如果已经无法反抗，同时也意味着，也失去了使用【慢性毒药】的必要。3Zn6H
由于这种隐蕴的性质，【慢性毒药】这一特性变得极其适合……“内鬼”。或者说，“队伍中的心怀恶意者”。3Zn6H
他走到翻到的手术台侧边，用滚到地面的，被弃置的那件病号服擦拭干净自己手肘关节处的伤口血迹。3Zn6H
“推车上还剩有一些医疗耗材。”苏天扫了一眼推车，“这应该能够提高你的急救成功率？”3Zn6H
“没错。窃以为，从小到大，我的运气一向还算不错吧。”霍乱说着，从推车的上层挑出一瓶用了一半的、浓度为75%的医用酒精，一把医用棉签，再在下层扒拉出一卷没怎么使用过的纱布绷带。3Zn6H5
霍乱先以棉签浸泡酒精，擦拭消毒伤口，再缓慢地，一圈一圈地为苏天手肘缠绕上绷带，并依次收紧。莫名间，有自虚空浸出的灰白色雾气萦绕上霍乱的五指，，随他的动作缓缓“淌进”后者的伤口。3Zn6H
苏天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凉又通透的气息随之钻入了自己的手肘根部，并在整具手腕中扩散开来。好似肌腱和血管里面被灌进了薄荷油。3Zn6H
“我检定出了‘极难成功’！”霍乱持续着包扎动作，阐述的语气显得颇为振奋，“这是检定值低于熟练度的五分之一才会出现的成功状态！将会显著地提升技能的实际效果！您的健康应该会顺利地恢复到满……”3Zn6H
苏天于视野中打开了【角色档案】，直视向【状态栏】。3Zn6H
【健康：8/9】3Zn6H1
“我的健康值……”苏天停顿了一下，“没有发生任何变化。”3Zn6H
他想了想，很快问道，“您的状态栏里，有没有携带着什么负面状态？”3Zn6H
“有，”苏天实诚回道，“一项debuff，在我苏醒、吸入房间的气体时被赋予，内容带着问号，并未显示任何详情……”3Zn6H
闻言的霍乱随即将剩下的绷带直接撕开，望着在【急救】作用下的，已然开始结疤的伤口。3Zn6H
“身体状况恢复了，然而，健康却毫无变动么……”他沉吟道，“这样看来，您这项未知的debuff至少有一条功用，那就是——‘阻止治疗效果’。”3Zn6H
苏天点点头，“之前，我使用拇指脱臼法脱离手铐的时候，健康也没有得到恢复。”3Zn6H
“很明显……这应该也是这种室内气体导致的症状。”霍乱将拇指扣上面具的下颌，“既然现在，室内那只诡怪的生物已然死亡，不如，我可以尝试接触这种气体，并借此机会探明这种负面状态的实际性质……”3Zn6H
“不，我依旧劝你不要那么做……”苏天道出了自己的判断，“首先，我还算撑得住。其次，我差不多已经快猜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一种类型的物质了……”3Zn6H
“我猜测，充斥整间密室的气味，也许根本不是什么‘消毒水’，而是一种‘极其微小的寄生生物’。”苏天以稍带嘶哑的声线说，“仅仅是‘毒气’或者‘尘霾’的话，异物感不可能一直持续堆积在我的喉咙之中。在整个探索的过程里，我尝试了很多次吞咽口水，或者用力咳嗽，这种感觉却一直没有得到减轻，反而变得越来越严重……这十分反常。”3Zn6H
“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喉咙和气管中有一种……像是黏菌，又像是蝇蚊的卵蠕动生长般的感觉。我怀疑，一旦吸入了部分室内的气体，就会成为这种东西的‘寄生体’。”苏天虚了虚眼睛，“我的健康值不是没有得到恢复，而是‘恢复的结果被这些生物吸收了’。这样持续下去的话，我大概最后，会因为窒息而陷入昏厥……”3Zn6H
“所以……”霍乱顿时感觉事态有些严峻，“这才是真正的，时间限制么？”3Zn6H
“没错，要抓紧一点时间了。加快动作。优先探索这间密室里，没有探索过的地方。房间里，也许在某个角落里放着类似‘解药’的道具。”3Zn6H
苏天说着，已然快步走到了位于密室东侧的办公桌前，尝试拉开桌子自带的两格抽屉。3Zn6H
整间密室里，抽屉是最为可疑，也最明显的【封闭场所】。3Zn6H
上方的抽屉没有上锁，非常轻易地就被苏天拉开了，他稍稍侧向弯腰朝望向内部，只看见了一根侧躺着的，玻璃质地的空试管。3Zn6H
苏天低下头，扫视了一遍抽屉内部的阴影，在确认了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触发陷阱之后，他方才伸进手，在抽屉内部的四面尝试性地摸索了一下暗格。3Zn6H
他将这根明显是玻璃质地的试管用食指和拇指拈住，竖立起来，光照下的颜色明亮澄澈，内部没有盛装液体。于是苏天稍稍旋转了一下手腕，很快在试管的一侧看见一枚注释着简短文字标签——3Zn6H
【The blood of o＃l＃＃＃n - 25ml】3Zn6H
标签之上，只能勉强看清那枚表示“血液”的单词与其介词，后方的内容则被墨水涂掉了部分痕迹，完全难以辨认原有的英文。只能从宽度上莫约判断，原本的字母数大概在8位左右。3Zn6H
“8位字母组成的英文单词……”苏天在脑海中整理着思路，“另外，词性必须还得是名词。从涂抹的痕迹上来看，首位并非大写字母，故而可以排斥掉人名的格式。第一位、第三位和最后一位分别是‘o’、‘l’和‘n’，答案必须是某种具有指向性的‘代称’。”3Zn6H
“以O开头、八位宽度、名词词性……”苏天皱了皱眉头，“我讨厌这种没有翻译的英文填词解谜游戏……”3Zn6H
放弃搜索的他立刻叫住了在旁边观察人体模型的伦敦原籍工具人。3Zn6H
“以O开头，L作第三位，N结尾的八位长度英语名词。必须要能够指向某种目标、生物，或者群体。满足这种条件的单词有哪些？”3Zn6H
“呃……”他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出一个答案，“Oblation?”3Zn6H
“霍乱，你可真好用啊……”他兴致颇高地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该干啥干啥去。3Zn6H6
……祭品的血。3Zn6H1
“空的……这也就意味着，大概需要我们填充某种物质进去？填进祭品的血？”3Zn6H
“哼……”他阴恻恻地冷笑一声，“被绑在手术台上的‘我’，不就是所谓的‘祭品’么……”3Zn6H
已经有过一次社畜兼祭品初体验的苏天，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这种可能性。3Zn6H
“现在，由于无法回复健康，要尽可能地避免受伤。那么，房间里有没有之前残留的新鲜货色？”3Zn6H
想到这里，苏天垂下目光，扫视了一番之前摔倒的地面。不出所料的是，地面的血迹本就不充裕，又属于被“涂抹开”的样式，因而接触面颇广，浓度又颇薄。不多时便已然干涸，完全无法使用。3Zn6H
“手铐上的血痕更不用看了，算了，现取现用好了……”3Zn6H
他缓步走到器械推车旁，从上层取出一把还算干净，没有被使用的手术刀，浸泡在酒精中消毒了片刻后，苏天抽出左手的食指置放在眼前，再以右手持刀，缓缓在指腹划出一条细小的伤口。3Zn6H
苏天将手术刀咣当丢入铁盘，抓起放在裤兜里的试管对准将坠的血珠，他用左手的拇指和中指挤压了一下食指的伤口，从而通过这种方式加速使血珠坠落。3Zn6H
血珠滴入试管的一瞬间，原本赤红的色泽骤然转黑，像是被猛烈晃荡过的可乐般滋滋涌起层叠的气泡。3Zn6H
苏天拎起这根管子，小心谨慎地轻轻摇晃。可以清楚地观察到，这种由鲜血变化成的漆黑液态物质具有了一种圆润的“集聚性”，相比于“流淌”，在试管底部的运动完全更像是在一颗橡胶球在“滚动”。3Zn6H
“滴入试管的鲜血失去了液体的部分特性，并转化成了一种介于液体和固体之间的莫名物质……”3Zn6H1
见此情形，苏天想了想，谨慎地抹了一点血迹在试管的表面，却没有观察到如同试管内发生的那般变化。3Zn6H
“只有‘试管内部’才会产生反应么……”他心中下意识涌现出几种猜测，“不可能是单纯的化学反应，这么说……法术？诅咒？炼金？”3Zn6H
“虽然这么说，但都只能是猜测罢了……现在，还暂时没有得到相应的证据。”3Zn6H
眼角的余光瞥见霍乱在朝自己轻轻招手，苏天随手将仅滴入一枚“鲜血”的试管斜置在铁盘的边缘。3Zn6H
朝东北方向靠近霍乱的他，旋即听到后者面具下的声音说。3Zn6H
“这也许是一项重大发现……”看见苏天走过来的霍乱有些迫不及待地道，“这面镜子……除了‘我们’以外，其实并非完全对称地倒映出了整间密室的布置。”3Zn6H
戴鸟喙面具的年轻人伸手指了指靠东北墙角，那具穿着一件白大褂的人体模型。3Zn6H
“注意到了吧？那一例人体教具。属于不带皮肤，不带器官，单纯展示肌肉结构的那种类型。”这样说着，霍乱伸手拔下了人体模型的上衣，露出其整具上半身清晰而赤裸的肌腱线条，“我之前观察的时候，它的朝向面对着镜子。按理来说，除了‘我们’以外，这面镜子会倒映出其他房间中所有的细节，这一点，我们之前已经确认过了，对吧？”3Zn6H
霍乱用两只手扶住人像的头部，朝苏天的这一侧偏转过来，后者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张圆润的，不带眉毛和头发的标准男性脸庞。3Zn6H
模型的整枚头部是完全的一体化结构。虽然看不见瞳孔与眼白的界限分割，但的确能够清楚地辨认出，人像的眼眶中镶嵌着石膏色的眼球。3Zn6H1
“然而……”霍乱顿了一下，“镜子中的人像，没有眼睛。”3Zn6H
苏天一怔，目光下意识地顺着霍乱的手势扫视向镜像中的人体模型。3Zn6H
镜子的人像姿态和位置都没有发生变化，依旧保持着“垂直于镜面九十度角朝外”注视的模样。然而，其本该镶嵌着眼球的眼眶中，却是一片空空荡荡的漆黑幽暗。两条歪歪扭扭的稠红色油彩从眼角渗下，好似无法瞑目的血泪。3Zn6H
从眼眶边缘粗糙的磨损痕迹来看，就像是有人用刀“剜去”了人体模型的眼球那般。3Zn6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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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天思绪被微微撩动，脑海中线索的齿轮在粗浅地啮合，隐约意识到了某种关键的意象。3Zn6H
“眼睛。”苏天以正常音量的，稍有些嘶哑的声线说，“整间密室里，很多东西都在强调‘眼睛’这种意象。我之前翻了翻那本，”他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病历簿模样的小册子，“看起来像是病历簿，实际上内容更近似于日记的本子。里面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记叙了一些发散又狂乱的呓语。记叙者没有标明名称，但从其内容里，能够产生一些十分糟糕的联想……”3Zn6H
霍乱走上前，快速翻阅了一遍被苏天浏览过的那本薄脆纸册，面具下的眉角微微扭紧。3Zn6H
“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记叙者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他一边翻动，一边颇为肃穆地说，“这座精神病院，好像因为暴雨而与世隔绝了，形成了‘暴风雪山庄模式’一样的封闭场所。莫非，记叙者因此患上了幽闭恐惧症？我们经历的是一起，因为精神异化而导致的人为事故？”3Zn6H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似乎的确如此，但……”苏天发出一声冷笑，“我并不这么认为。”3Zn6H
“这间密室的种种超常的现象，都十分明显地表明，这起事件存在某种‘非凡外因’的干涉。我尤其在意的是……文中那本，封面被描述为‘如同镜子一般’的书。那也许就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3Zn6H
苏天说着，顺手将人体模型的白大褂给扒了下来，披在了自己身上，姑且终止了上半身一直赤裸着的尴尬状态。紧接着，他走向办公桌，将手伸向这张桌子的第二格抽屉。3Zn6H
“【封面像是镜子的书】，也许，就藏在这件密室里也说不定……”3Zn6H1
办公桌的第二格抽屉依旧没有上锁，被苏天十分轻易地便拉开了，可是，居然比上面的第一格抽屉还要空空如也……3Zn6H
抽屉之中，只有一张似乎用胶水贴在底部的，淡黄色的便笺纸，上面以潦草的黑色英文花体写着——3Zn6H
轻声念叨着这句短语的苏天，低下头扫视了一眼抽屉中被阴影遮蔽的内部空间。3Zn6H
似乎里面除了这张纸条以外，连【试管】这种程度的小物件也不存在。3Zn6H
苏天想了想，直接蹲下身，从下方目测了一下整张办公桌底的大致宽度。3Zn6H
旋即，他将办公桌的第一格抽屉抽出，其长度直接“覆盖”了已经处于抽出状态的第二格抽屉，甚至还有幅度不小的超出。3Zn6H
不再犹豫的苏天将手直接探进抽屉内部，依次在上、下、左、右、后五个方向反复以指节敲击木质的内面。3Zn6H
这样想着，苏天用四根手指微微抵住传出空响的抽屉后侧，朝内微微使力。3Zn6H
几乎刚刚探手进去，就抵到了暗格的壁面。内部的空间大小比想象中狭窄得多，不太可能装着“一本书”……3Zn6H
“金属质地。带一个吊环。尾端颇为细利，但并不尖锐……”3Zn6H1
他将掌心探及的物体抽回，阴郁的照度下，可以清晰地望见中指上吊着两枚样式古拙的钥匙，正在反射晦暗消沉的银光。3Zn6H
走到侧翻的手术台旁，比对了一下不锈钢平台上，各个拷环的锁孔，他露出稍有些哑然的表情。3Zn6H
“是用来开锁的……白拿了？”3Zn6H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