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妙连连后退数步，瘫坐在椅子上，那冲入鼻腔和口中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铁锈味。3u1QH
他感觉有点使不上力气，呼吸急促而困难，他的肺部出现了问题，而且不光是肺部。3u1QH
胃部剧烈的疼痛，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缓慢，肝脏更是仿佛有一把烧红了的刀在里面不断的进出一样的痛苦。3u1QH
卡妙艰难的喘息着，肺部的功能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丧失。3u1QH
霍姆克鲁斯停在了卡妙的两眼之间，漆黑的小球上浮现了一颗猩红的眼眸，冷漠而平静3u1QH
“胃癌、肺癌、食道癌，皮肤癌，血癌......你身上的每一寸身体部分，都在发生癌变。”3u1QH
“为什么......会这样？”卡妙艰难的维持着大脑的清醒，一字一顿道3u1QH
“我们的契约.....我们的契约依旧有效，你做了什么......”3u1QH
“我没有违反我们的契约，我没有做过任何害你的事情，事实上你身上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是有利的，甚至正是完成你一个愿望的证明。”3u1QH
“那就是.....永生。”3u1QH1
卡妙屏住了呼吸，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3u1QH
人的生命源于何处？不过是一颗卵细胞和一颗生殖细胞的结合，随后细胞不断的分裂，不断的衰老和凋零。老去的细胞被新的细胞所替代，细胞不断分裂的同时也在杀死老去的细胞，直至分裂到达五十三次的极限。3u1QH
在理查德·道金斯撰写的《自私的基因》一书中将人类比作了机器人，而细胞是制造这些机器的制造者与驾驶者，人类自以为的意志，也不过是来源于这无数分裂的细胞的‘控制’罢了，需要进食，需要交配，需要休息，意志和思想不是来自于大脑，而是你的细胞。3u1QH
因为细胞是自私的，它们拥有者最基本的繁衍的欲望，它们希望不断的分裂，不断的杂交，从而诞生更多全新的‘人’，而为了适应环境，同时也是为了淘汰滞留的那部分细胞，基因在诞生之初为细胞分裂规定了一个极限。3u1QH
人类在诞生之初就不完美，甚至不光是人类，曾经对这个课题好奇的卡妙捕捉过一些人类之外的智慧种族进行过一点实验，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3u1QH
兽人、精灵、人类，其实从遗传基因上的相似程度到达了99.99%以上，与人类和黑猩猩的相似程度还要高上很多。他们的细胞分裂程度一样具备极限，一样会在基因的本能控制下让细胞分裂到尽头，从而死亡。3u1QH
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有神，但他们绝对没有慈爱可言。如若人真的是神造的，那么在诞生之初就为生命植入注定死亡的指令，让生命缓慢自杀的神，谈何慈爱？3u1QH
癌细胞的分裂是不受控制的，正常情况下染色体的每一次分裂都会导致端粒产生损失，制造端粒的基因的表达是被抑制的。而癌细胞却打开了这个缺口，破坏人体内肿瘤抑制蛋白（TP53）控制细胞自杀的部分会被癌细胞杀死，从而不断疯狂分裂的癌细胞会很快在人体内制造各种无用的器官肿瘤。3u1QH
但这不听不美好，癌细胞是永生和无限的，但人体只会在癌细胞新陈代谢而不断制造的无用器官中压垮自己。人体的细胞分裂和消亡既是基因的自私也是对人体这个精密仪器的调控，打个比方的话，人的手指本来是连成一片的，是机体让指间的细胞发生凋亡，才能五指分开，而癌细胞只会让你得到一团无用的肉球。3u1QH
癌症是令人谈虎色变的绝症，但是癌细胞确是最接近于人类理解概念中‘永生’的一条通道。就比如鼎鼎有名的海拉细胞。3u1QH
那是源于一位名叫海里埃塔·拉克丝的黑人妇女身上采集的子宫颈癌组织样本，在经受过二十年研究培养以后人类已经能够制造出青蛙和老鼠的细胞，而永生的‘海拉细胞’在那以后研究无止境的不断分裂下去，直到初次采集后的六十多年时间，经过培养分裂的海拉细胞已经到达了五千万吨的质量，其体积相当于100多幢纽约帝国大厦。3u1QH
而如果癌细胞可控的话？生命是否能够永生？没人知道这个答案，卡妙自己也不知道，有关于海拉细胞和癌细胞兑换可控化的知识霍姆克鲁斯那里有，但却足足标价了一百八十二万标准单位灵魂......3u1QH
是的，卡妙也在追求永生，这很正常。死亡终究是所有生命都畏惧的终极恐惧，如果真的有这个可能，实现永生，将会是令任何人都疯狂的目标。3u1QH
卡妙呼吸艰难的反驳，他的确渴望永生，但他还没蠢到向一个来历不明的黑球直接许下这种一丁点附加条款都没有的愿望。3u1QH
“你的确没有许愿，但你的内心渴望永生。”霍姆克鲁斯从黑色的躯体中延伸出一双手，捂住了卡妙的双眼怪笑道3u1QH
“我们的契约内容你还记得嘛？我不会做有损你性命的事情，我也会给予你抽取灵魂实现愿望的能力。这份能力不会导致损害你性命的可能，关于这个的附加条款我们签订了二十一条，你是个很谨慎也很难被骗的人，但在你签下的所有条约中，始终都没有关于灵魂练成这个能力本质的契约。”3u1QH
“是的，我们的契约中又一条，我只能说实话，我必须说出赋予你一切事物的本质和信息。但仅限于‘灵魂练成’而已。”3u1QH
“你抽取灵魂，你以灵魂为货币练成想要的任何事物，这不是炼金术师的炼成术，而是一个‘许愿’的能力。可如果你自己就是个许愿机，那么你的一些愿望自然会自己去实现。”3u1QH
“你渴望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家，你渴望改变整个世界，你渴望永生不死，你渴望永远的掌握自己的命运......你的欲望很强烈，你的愿望也像是填不满的沟壑一样多，但只有欲望最强烈的愿望才会自然的回应灵魂练成的另一种效果——沉淀祈愿。”3u1QH
“你每使用一个灵魂，就会沉淀一部分灵魂的残渣。这份残渣的力量比不上灵魂，但却能无限制的沉淀下去，而自然实现你最强烈的欲望下的愿望。”3u1QH
“迄今为止，从我们签订契约以来，你总挥霍了十四万八千六百二十三个标准灵魂，而这些残余的沉淀物已经到达了你强烈欲望中最容易实现的一个愿望——永生”3u1QH
“凭空的制造物质需要的灵魂数量是依托物质进行改变的数道数千倍，相较于你的其他愿望，那些很可能要凭空制造事物而实现的愿望，一个国家，真正的永生，数之不尽的财富，当然是让你‘永生’更加简单。”3u1QH
“就像你现在的状况一样，凡人认为价值无尽的永生对拥有这项能力和技术的我们来说只是简单的改造手术，只是很可惜你的灵魂沉淀并不足以你去完成一个标准的永生手术，于是沉淀的愿望从另一个方面实现了你的欲求，永远增殖和分裂的细胞，你的肉体的确永生了不是嘛？只不过你承受不住永生的代价而已......”3u1QH3
卡妙的全身肿胀充血，毛发脱落，整个人都在无边的折磨下几乎沦为一个肉块。但就算是这样，他居然还有闲心去问问题。3u1QH
“......你持有的灵魂不足以你支付这个问题的答案。”3u1QH
霍姆克鲁斯的手掌盖住卡妙的双眼，再给出了一如既往的回答后，感叹道3u1QH
“你是真的不畏惧死亡嘛？还是你的冷静和尊严让你清楚求饶毫无作用。”3u1QH
“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契约者，冷酷，无情，疯狂，睿智......但很可惜，你有些超出控制了，你不是我们理想中最合适的合作对象。”3u1QH
“就这样吧，卡妙。我们的契约和合作到此为止，安然的接受永恒的长眠吧，我的宿主。”3u1QH
卡妙低低的笑着，那肿胀起来嘴唇里发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声，似是劫后余生般的欢喜3u1QH
“因为信息不对称我始终还是中了你的圈套嘛？算了，这不重要了......霍姆，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条契约嘛？”3u1QH
“在契约执行之时，你必须保护我的生命安全，而我会保守你的秘密，这份契约的执行直到我的死亡为终止......”3u1QH
卡妙闭上双眼，淡灰色的气息从他的五官之中缓缓流出，聚集在头顶，那气息在离体的瞬间，立刻变成了无比深邃的黑色。3u1QH
霍姆克鲁斯瞪大了眼睛看着卡妙，祂似乎意识到了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3u1QH
用自己的灵魂为燃料，用自己的灵魂为柴鑫，用最后练成的能力烧灼自己的灵魂，压榨自己的灵魂。3u1QH
那是什么样的痛苦？远超自焚千万倍，源于灵魂的痛苦是肉体疼痛难以比拟的，要一边在这样的痛苦下不断自焚，又要一边保持清醒维持练成。3u1QH
他不可能做到在肉体彻底消亡之前，烧尽自己的灵魂！！！3u1QH
霍姆克鲁斯拟态出的双手紧握，祂那巨大的独眼死死的盯着面前聚散的黑球，祂能听到卡妙灵魂的疯狂哀嚎。3u1QH
就像是用火焰一遍一遍的自焚，用刀刃一遍一遍的给自己凌迟一般，痛苦折磨的时间被这样无休止的拉长，但练成依旧在继续。3u1QH
“你疯了吗？如果你的灵魂被练成，你就不怕真正的‘死去’嘛？！”3u1QH
霍姆克鲁斯失态的尖叫着，祂没有想到卡妙会这么果断，会这么的狠，即便祂已经尽可能的高看这个宿主，可祂还是小看了他！3u1QH
凡人何曾不会畏惧死亡？一时的勇气而无畏不过是激素分泌的错误判决，信仰的无畏不过是相信肉体的死亡只是开始，可对于见识过灵魂的人来说，他们绝不会对肉体死亡有过于深邃的恐惧。3u1QH
因为有灵魂，因为有死后，即便是天堂地狱也好，拥有知性的灵魂让肉体的死亡变得不再重要了。但越是这样的人，更是应该恐惧灵魂彻底的毁灭！3u1QH
痛苦的哀嚎在霍姆克鲁斯的尖叫着化作了癫狂的笑声，他在嘲笑霍姆克鲁斯，即便受尽折磨与永恒黑暗的恐吓依旧在练成自己的灵魂。3u1QH
一旦赶在肉体消亡之前他自毁了灵魂，那最后一条契约就会被执行，到那时候，霍姆克鲁斯就得跟着他陪葬。3u1QH
霍姆克鲁斯终于忍不住了，祂害怕了，祂不敢赌下去了。3u1Q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