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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四 长夜将至(其二)

  起初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在意发生在自己身边微不足道的小事。40ns2

  那或许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甚至能够被完全忽略的细节,也可能是已经发生,却在忙碌之中被遗忘的某件事。40ns2

  每个人都在十分平常地度过着每一天,没有任何的不同,没有任何的异常,本来也应当是这样才对。40ns2

  然而在黑暗之中,有无数无名的声音在蠢蠢欲动地呼唤着,他们呼唤着自己的母亲,呼唤着自己的怨恨,但是就算如此,孩童也终究只是孩童。说到底,对于纯净的孩童来说,憎恶这种事情究竟有是怎样去进行定义的呢。40ns2

  就算是远古的神明,既然能够诞下子嗣,那也说明同样属于生物,即使能够降下广大无边的恩惠和奇迹,但那同样也是生物。40ns2

  无法判断离去的神明究竟为何要离去,也无法判断所谓的神明究竟存在着怎样的门槛和标准,但是神明确实存在过,他们所留下的子嗣,那么也必然会——40ns2

  ……40ns2

  异变的发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让人始料未及,那是在靠近钟塔的位置,距离墓地以及塞维藏匿的小屋都不算是太远的地方。40ns2

  高悬在天顶之上的巨大的圆月散发出纯净的光,将罗琳的影子投在了地面上,在无人注意的黑暗之中,那漆黑的黯淡之影中,有像是脏器一般的东西游动了起来。40ns2

  那是旧日离去的神明们所标记的“烙印”。40ns2

  据说要在更加遥远的过去,人们会给属于自己的物品上面画上“记号”,使用“记号”来进行说明自己对于某种物品的所属。40ns2

  对于没有所谓憎恶概念的孩童来说,这种行为的意义,实际上可能并没有人类所理解的那般严肃。40ns2

  但是无论如何,神明和人类终究是不同的存在,即使是单纯善意的拥抱,或许也会让人类在光辉之下化作灰烬。40ns2

  因此,就算那是所谓的“善意”——40ns2

  ——对于孩童来说,在降生之后第一次接触到的概念,除却进食和睡眠之外,大概就是“亲情”,甚至可能那是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能够感受到的东西,所谓怀孕的母亲对于腹中孩子的爱,无论是怎样的生物,只要有被这么诞生下来,必然能够感觉到其中联结起来的情感。40ns2

  ——女人肚子里怀着孩子的时候,经常会觉得饿。或许是因为她们得连腹中婴儿的那份食物也一起吃下去的缘故吧。40ns2

  对于尚未出世,行为动作犹如野兽一般的孩童来说,那就是单纯的不求任何回报的付出,正是因为接触到了这种善意,因此才能够将自己的善意回馈给他人。40ns2

  而母亲便是孩子的第一引路人。40ns2

  即使是由人类所生下的神明,想必在孩提时代,存在这种情绪也是必然的。40ns2

  也正是因此,“烙印”才会如此地呼唤吧。40ns2

  因为她这么承认了。40ns2

  因为她这么宣告了。40ns2

  因为她这么确定了。40ns2

  ——芙蕾塔的我的母亲,我是被她养大的孩子。40ns2

  在那个瞬间,听到那句话的人并不只有守护女神的骑士。40ns2

  在暗影之中蠢动着的孩童们,同样也听到了那宣言。40ns2

  因此欢呼。40ns2

  因此雀跃。40ns2

  那是找寻到了同类的喜悦感。40ns2

  那是感知到了来自于同一母胎之中的兴奋。40ns2

  那是被同一母乳哺育长大的认同感。40ns2

  恐怕也正是因此,孩童们这么认为了——40ns2

  ——这个人和我们是相同的,被同一母亲养育长大的血亲。40ns2

  即使没有血脉上的联结,但是存在着概念上的认同,那是流淌于大气之中的玛那都会记录下来的声音,那种概念就自然的存在于空气之中,孩童们轻而易举地便感知到了那份认同感和归属感。40ns2

  也正是因此,他们这么做了。40ns2

  ——她是和母亲相同的,自己的长辈。40ns2

  ——她是“姐姐”。40ns2

  因此便刻下烙印吧。40ns2

  宣告这是同我们的联结,宣告这是我们的同胞。40ns2

  也因此,让她回归于父的拥抱吧。40ns2

  ——于是便沉默,沉默。40ns2

  最终沉没。40ns2

  脚下漆黑色的阴影就犹如柔软的泥潭,等到察觉到的时候早就已经无法脱身,就在距离钟塔如此靠近的地方,罗琳第一次体验到了无名的压迫感。40ns2

  身体就仿佛陷入泥沼之中一般,不断地下沉,能够感觉到像是有有什么东西在黑影之中拖拽着自己,身体正在不断地滑入另一个世界之中,即使她明白或许根本就没有另一个世界,但是这具身体的确在不断地下沉。40ns2

  那是同这个世界不同的,单纯的,没有任何能够让生物生存下去的可能性的单纯的空间。40ns2

  那是烙印发作,神之子的诅咒降临吗。40ns2

  那是被神明的子嗣标记之后,所要遭受的罪过吗。40ns2

  罗琳无法理解这已经超出了自己认知范围内的,正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件,唯一能够确认的事情是,如果自己没有想到能够逃出去的方法的话,那么自己恐怕就要因为这莫名其妙的烙印而死在这里了。40ns2

  就连尸骨都没法留下。40ns2

  这就是所谓的时与空的神明的力量吗,即使是单纯继承了奇迹特性的子嗣都拥有如此恐怖的能力,几乎已经超出了常人能够理解的范围之中,直到现在罗琳还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在下陷,脚下的空间绝不是泥土,而是别的什么东西。40ns2

  恍惚之中罗琳听到了耳边亲昵的呼唤,那并非是孩童在呼唤着母亲,而是同胞之间建立起了联结,似乎是那些未能出生的孩子,就像是在呼唤着自己一般,仿佛自己也成为了了他们其中的一员。40ns2

  但是,这具身体已经——40ns2

  这并非是祝福。40ns2

  黑暗生物也会得到女神的保护吗。40ns2

  ——如果,赐予圣裁的女神真的存在的话。40ns2

  恐怕现在就算向女神祈祷,也不会有任何的作用了吧。40ns2

  然而——40ns2

  “你在这里啊,罗琳,终于赶上了。”40ns2

  在即将完全闭合的视线之中最后出现的,是有着美丽的银灰色长发的修女的身影。40ns2

  那模样一如出现在罗琳梦中的纯白色的女神。40ns2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