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知道的吧？”3txF42
她看着徐牧，目光平淡如水，好像是在问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3txF4
但这点小问题，却让徐牧愣了几许。3txF41
扯动着嘴角，他露出了一张他常有的，标志性的带着几点颓废的笑容。3txF4
桌上有许多东西，从笔、本子、A4纸这些公用的，到发卡、梳子、甚至于小零食这些私用的，都归属于一个叫团子的，有点微胖的年轻女孩儿。3txF4
他说话总是这样，好事开怀，坏事也带几分似是而非的乐观。3txF4
话里带着否认二字，可这样的态度，本身就是在肯定些什么。3txF4
看到她这样的态度，徐牧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是有一种另类的贴心啊，挽情。”3txF4
他看了一眼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百分之七。3txF412
然后他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起什么，胸口的、前面的、屁股那边的，翻了个遍，终于摸出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3txF4
“谢了，平时想在公司里抽根烟总得找个空子去外面走廊，我还没在里面抽过呢。”3txF4
它化作烟头上的一点红光，又变成一缕被呼出的淡淡白烟。3txF42
徐牧特意侧过身子，不再对着花挽情，让烟雾向着其他方向散去。3txF4
烟雾融进夜晚的黑暗，徐牧看着它渐渐消失，然后把视线垂在了地面上。3txF4
“挽情，你也帮我一个忙，去跟团子念叨念叨，叫她早点放弃吧。”3txF4
徐牧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花挽情不是一个对这种事有兴趣的人。3txF4
她正经地看着徐牧，说道：“她挺固执的，你想要她放弃，我觉得你需要给她一个理由。”3txF4
“想拒绝的话，理由要多少有多少。就跟你有喜欢的人一样，你也可以跟她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3txF4
“...不，还是换个别的。”刚说完，他又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用着自嘲的口吻说道：“我还真难找出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女性，估计会很容易就被看穿的吧。”3txF4
“干脆你就直接说我嫌她不好看吧，她这么胖，脸都圆起来了，平时还吃那么多，嘴里塞满东西鼓得跟只仓鼠似的，胖成个球哪里会有人喜欢。”3txF44
“她会生气的。”花挽情提醒道。3txF41
徐牧轻轻笑着：“而且我说的也是事实啊，那丫头，天天嘴不带停的，叫她少吃点零食还不乐意，什么薯片啊，可乐啊天天吃，那些东西哪能吃得这么频繁啊，也不怕以后脂肪肝，尤其是她还喜欢吃汉堡，每次汉堡王出新品都要——”3txF417
花挽情看着徐牧脸上的笑容，突然的，这样问道：3txF43
“你真要骗她？”3txF42
“...这不行吗？”3txF41
花挽情摇摇头，正要说话，可握着的手机忽然亮起，吸引了她的注意力。3txF4
【离离：花姐姐，八点多了，工作还忙吗？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我在家里给你准备了宵夜，是面条哦，买了好几天了，本来打算给你做早餐吃的，结果第一次做居然是宵夜。不过也没差啦，味道很好的。要好好工作啊，我在家里等你，加油！加油！加油！】3txF4
徐牧没有看到短信的内容，那太远了，看不清，也不礼貌。3txF4
眼里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是很幸福的笑容。3txF46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花挽情露出这样的笑容。3txF4
可惜，太难学。3txF44
不舍得关掉屏幕，也不舍得挪开目光，花挽情看着殷离离发来的每一个字，轻声道。3txF41
听到花挽情这样的话语，徐牧下意识的，习惯性的想要扯起嘴角。3txF4
他仰起头，可顶上的吊灯太亮，想要用手遮住这道光，手却沉得举不起来。3txF4
“理由...理由...哈，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3txF4
嘴唇微微颤动，嘴角咧开弧度，一点不太明显的皱纹出现在眼角，带着几分玩笑口吻，他说道：3txF42
“我没钱去爱她。”3txF446
窗外是灯火通明的夜世界，那些喧嚣整夜不停，直至天明。3txF4
“挽情啊，你就一定要让我说出这个才甘心吗？”3txF42
并无恼怒，只是无奈，无奈的痛苦让徐牧深深呼出一口气，仿佛泄光了他全身的力气。3txF4
“是啊，她不会在意，她一向傻里傻气的，什么都懒得考虑，只顾着自己快乐的生活，总是会不小心把自己的工资提前用光，然后可怜兮兮地到处找你、找英杰、找老施、找我，找她觉得关系好的人借钱。”3txF4
“借到了很开心，下个月还，借不到也不会埋怨他人，她就是个傻里傻气的乐天派。”3txF42
“可是啊，我不行。做不到想得那么好，也做不到那么乐观地去生活。”3txF4
徐牧突然问道：“挽情，你知道潭州一套房子多少钱吗？小三房，一间主卧，一间客房，还有一间留给以后的孩子，离地铁站近点，方便生活，不丢人的那种。”3txF48
“起码一百万呢。”3txF425
“还得装修，凭我现在的身家，起码贷个七八十万吧，以后每个月月供都得还大几千。”3txF4
“我也不是吃不起这个苦，毕竟当初刚来潭州的时候，吃得苦头已经够多了，早就习惯了。”3txF4
“可是，我能给团子带来什么呢？一大笔贷款吗？”3txF42
“爱情呀，就是两个人分享彼此的快乐，分担彼此的痛苦。”徐牧感慨道。3txF4
顿了一下，又自嘲道：“可我没有快乐，只有负担。”3txF410
“我有身在穷乡僻壤的长辈要养，每个月得把一大半的工资打过去。挽情你是不清楚，在我们那种小地方，那个年头，读书是蠢事，没好初中，没好高中，教育水平差得很，大家都不爱读书，也根本考不上大学。所以有上高中那几年功夫，不如早点出去打工，做苦力，做小生意，赚点钱回来。”3txF417
“可我想上学啊，不仅要上高中，还想读大学。男人嘛，年轻的时候又冲动又倔强，朝我爸妈发了不少脾气，觉得他们不让我去读大学，是碍了我的前途。”3txF4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读大学的那段时间，他们其实遭了村里不少闲话，所以，我总是假装自己过得很好，打肿脸充胖子，给他们寄钱，让他们在街坊邻居边上有脸面。”3txF4
“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我不能让他们丢人。”3txF47
“现在，我虽然过得不咋地，但自娱自乐一点，也算得上滋润吧。一个人住，交完房租，留出生活费，不去想以后的事，剩的钱虽然不多，但也够让我抽点烟，时不时去街上玩玩了。”3txF4
“至于恋爱，结婚的事，还是算了吧。”3txF426
他又猛地抽了一口烟，目光涣散，口中喃喃：“男人啊，三十而立。”3txF44
“结果，一事无成...”3txF413
他垂着眼看向花挽情一眼，胸膛起伏两下，满嘴苦涩：“挽情，对我这种人来说，爱情不仅仅意味着甜蜜。”3txF4
“它还意味着...意味着某些让我感到害怕的东西。”3txF48
拔下充电器，将其胡乱塞进裤袋里，徐牧最后冲着花挽情整理出了一个玩笑似的笑容。3txF4
“我活得已经够累了，不想让爱我的人也活得这么累。”3txF49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还亮起的手机屏幕，女孩的短信依旧温暖。3txF4
她的女孩还在家里等她。3txF4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