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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开拓的前路(下) 1

  莲子背靠在操纵台下,才没被眼前凶猛的灵力冲击刮走。3tyHb

  这场形势所迫的死斗,摧毁了原本壮丽堂皇的舰桥,“环形山”战舰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围剿天邪鬼的各方战士们倾尽底牌,才终于把战局扳平,敌我皆陷入绝境。3tyHb

  高歌人性深渊的鬼,被压上了处刑台,即使沦落困兽之斗,仍然如一场莫可抵御的风暴,对人类具有致命威胁。3tyHb

  心力闪电与食人藤蔓般飘荡的蜃鬼长臂,在灵魂燃烧的爆风中肆虐,猛烈冲击着力场牢笼的缝隙。3tyHb

  拼命维持镇压的克洛维,肢体尽数爆血,她以透支生命力的代价,将周身赤焰似飘散的血能,投入处刑装置中,誓要抹除玷污圣魔之血的异端。3tyHb

  “快搭把手!”生死关头,血族战士也顾不得自尊求助。3tyHb

  数条索魂之链呼啸破空,弯曲缠上天平一端的引雷针,娜琪亚美及时出手,激发创始龙具中磅礴的龙芽之力,将心力顺链条注入断罪天平内,以此加固对天邪鬼的枷锁。3tyHb

  “莲子小姐,全力开启‘天岩户’。”她奋力大喊。3tyHb

  “你们也在用能力,没事吗!”莲子下意识开始收束“反灵子力场”的镇压范围,锁定天邪鬼的牢笼为坐标提高输出功率。3tyHb

  “要让她挣脱,我们都完了!”娜琪亚美向来从容的脸,也被灵力过于超负荷的释放所扭曲。3tyHb

  莲子咬舌冷静下来,集中注意力监控“天岩户”的运作状态,她既要维持反灵子力场的输出,又不至于让系统超负荷崩溃,必须集中全部注意力才能控制住系统,以致大脑因过度充血而发热。3tyHb

  “你们怎么敢——这样对我!”天邪鬼在构成灵肉的灵子崩解的折磨中,像个被误解排挤的小孩,歇斯底里的痛哭,“明明是我,在帮你们明白世界的真相!”3tyHb

  莲子出离愤怒了,她们一路走来所遭遇的悲剧,又有多少是这可恶的恶棍造成的。3tyHb

  “天邪鬼!”少女向着敌人咆哮。3tyHb

  胸中奔溢出的情感,并非复仇将达成的解恨——3tyHb

  “我不是你操控下的演员!我们生活的世界,也绝不是你搭建的可笑舞台!”3tyHb

  而是终于要为那些无法挽回的叹息做个了结,酣畅淋漓冲破黑幕的痛快。3tyHb

  “抱着妄想去死吧,你这害虫!”3tyHb

  比贯穿身体的金属桩更坚硬的痛斥,贯穿了怪物的灵魂,遭遇否定指控的天邪鬼,四分五裂的剧痛似乎突然平息了——自我存在的意志,超越身心正在承受的苦痛,展露出无血无泪的一面。3tyHb

  “我以为,龙芽的天启曾告诉我本性。”3tyHb

  “越高的知性,面对真实的压迫,越会带来无法救赎的折磨。3tyHb

  “如此无意义的活法是无法接受的。”3tyHb

  “为此要有人帮助人类自虚妄苦痛的烘炉中新生,逆转命运之手的裁定。”3tyHb

  “神号召跨越这堵试炼之墙,而我会发起叛逆。”3tyHb

  “救济所有不知反抗的悲叹者,正道邪道,皆存于一心——”3tyHb

  宛如被钉上十字架的殉道者,天邪鬼面对下方行刑者们渴求她认罪的目光,再度宣判了自己的命运。3tyHb

  “我曾如此相信。”3tyHb

  “可现在——”利爪抓住了洞穿胸口的金属桩。3tyHb

  “在此之前的自己——”3tyHb

  “我全部否定!”3tyHb

  天平霎时摇摆晃荡,天邪鬼硬生生挣脱穿刺身体的金属桩,拉扯出一道几乎把胸口撕裂成两片的恐怖血沟。3tyHb

  “我也和你们一样,是虫子的一员。”3tyHb

  “当虫子拥有人性,生命也被赋予意义!”3tyHb

  利爪撑开了力场牢笼的光栅,蜃鬼们自牢笼蜂拥而出,自爆裂解的黑光,瞬间命中了清兰。3tyHb

  “还差一点!” 小半边身躯蒸发,暴露出内部的机械构造——虚弱的月兔战士没来得及躲开。3tyHb

  她机体内接受灵能改造的部分太多,在“天岩户”力场的压制状态下大都失控,只得把残余机能全用来维持能量的供给——结合灵能科技在体内锻造的“虫洞”反应炉,将来自38.4万公里外月球上的庞大能量,源源不断输送给“断罪天平”。3tyHb

  身受重创的月兔战士,仍在发出不服输的战吼!3tyHb

  “天邪鬼也撑不住了!”3tyHb

  莲子冲动的抬脚想迈入战场中心,却被迫在冲击风中停下脚步。3tyHb

  那是她一旦闯入,眨眼会被撕碎的灵能风暴。3tyHb

  “普通人是进不去的!”针妙丸扯着莲子头发阻止她,“别乱动!”3tyHb

  该怎么办?少女心急如焚。3tyHb

  用完万宝槌的小人筋疲力尽,娜琪亚美也在维持链条索魂难以动弹,谁来给它致命一击?3tyHb

  天邪鬼越发亢奋的心力,卷起狂放的蜃鬼浪潮外溢,断罪天平受冲击摇摇欲坠。3tyHb

  因飞船摇晃而倒地的里香,从口袋掏出一只瓶子,艰难扔给角落里的铃瑚——那是她不久前没收的战利品。3tyHb

  “你要干什么?”兔魔人被滚到眼前的药瓶吸引了注意,一双红眼随即胆战心惊的望向里香。3tyHb

  “喂,兔子。”少女朝她勉强点头笑笑,“勇敢点,现在只有你能把它送下地狱了。”3tyHb

  “铃瑚,赌一把吧。”清兰也转动失去皮肉遮掩的电子右眼,回头鼓励同伴,“若不成功,作为最后手段,我会启动反应炉自爆。”3tyHb

  望着同僚残破不堪的机械体,铃瑚娇小的身躯逐渐停止战栗,一双红眼呆呆望向正冲破牢笼的天邪鬼。3tyHb

  “我要怎么做?”铃瑚从牙缝里挤出颤抖的回应,却没了迷惘。3tyHb

  是的,她和其它同胞不一样,会胆小,会软弱,却也迈过了静海累累尸骨铺成的道路,以全部人生为赌注爬到了这里,到头来又怎会缺少反抗的勇气。3tyHb

  “天邪鬼是人心之鬼,随时可以舍弃肉体,要反过来用人心做牢笼束缚住它。”娜琪亚美举起登山杖,“拿这个当武器。”3tyHb

  杖剑甩在铃瑚面前的地板上,一条细细延长的灵魂锁链,连接着杖柄与娜琪亚美的手腕,“把杖钉进她脑袋!”3tyHb

  握拳捏碎药瓶,兔子仰头张开嘴,把手中洒落的龙芽混合药抛入獠牙间咬碎,混着血咽入喉咙,在冲击全身神经的化学反应中,再度迎来突变,内心和筋肉都再次变得强壮的超兔魔,在覆盖全身的炽热蒸汽缭绕中,弯腰发起冲锋。3tyHb

  “连你也敢对抗我嘛。”就要撑开力场缝隙的天邪鬼对准铃瑚咆哮,“月民的奴隶!”3tyHb

  “闭嘴,你这逆贼!”她拔腿奔跑过短短一百米,变回那阵曾刮过月面战场的疾风,一脚踢起登山杖捞在爪心。3tyHb

  面对曾蹂躏征服她内心的怪物,月兔双眸一片赤红,吞食的药物让她蜕变成无畏的狂战士,天邪鬼的精神威压已经对她无效了,现在月兔只剩一个被愤怒支配的本能——在她手中镀着金属色彩的杖尖散发出炽烈闪光,暴露内核由龙芽晶打磨的剑尖,把怒火刺进天邪鬼喉咙,剑锋入肉激起的惨烈哀嚎,封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3tyHb

  月兔军团曾经优秀的战士,在受尽羞辱一无所有时,反倒取回了被夺走的尊严——作为月兔最缺少、最不该拥有,却最能证明她价值的东西。3tyHb1

  这一刺成了压垮敌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一只兔子不受人关注的勇气,扭转了战局。3tyHb

  这一刺也让天邪鬼内心某种顽固的坚守断裂了,注定在人性命运中跌宕起伏的鬼发现——原来自己从不是舞台的支配者,反而同样是一名沾沾自喜的奴隶。3tyHb

  “作呕的东西。”眼见天邪鬼还在反抗,莲子不甘心的怒骂,“怎么还不死?”3tyHb

  【很好,就是这样。】受莲子的唾弃,承受月兔的殴打,反而让鬼人正邪的挣扎越激烈。3tyHb

  【还不够,吃得还不够!】蜃鬼们扭曲蠕动的长臂抓住了月兔,缠绕上四肢脖子,制止她的攻击——天邪鬼仍在不停燃烧体内储藏至今的食粮,发出反逆人世的心声。3tyHb

  【得吃更多才能爬出来,还要更多垫脚石才能见到人性深渊外的地方!】3tyHb

  【来啊,把你们的本性展示给我!】3tyHb

  “如你所愿!”3tyHb

  对一向温柔平和的呼魂女来说,也罕有的遏止不了杀意,娜琪亚美明白到,这是人类亲手创造出的天敌,绝不能放它活着离开这!3tyHb

  巨大的灵魂风暴自阿清口中涌出,心鬼将要放弃这副躯壳,冲破凡躯脆弱的桎梏,再度金蝉脱壳。3tyHb

  “别想逃!”3tyHb

  娜琪亚美全身龙芽锁链颤动共鸣,发动“呼魂”之力,将自己的意志化为利剑,沿着锁链之网,顺应万千灵魂的悲鸣,交汇向束缚敌人的中心点,发起断空一击!3tyHb

  少女超越肉体的剑斩,斩入诡谲的灵魂风暴中,深入敌人的内心。3tyHb

  那在月球上位者冷酷的利用中,在森严的阶级统治中,在众多种族斗犬似的厮杀中孕育——两百年来,沉眠在月海尘埃下无数死者的执念中根植的内心。3tyHb

  它诞生的那一日,也承载这些灵魂存在的全部意义,因为想否定他们活得毫无价值悲惨的人生,而成长得如此壮大。3tyHb

  当它想要赋予所有人“存在”,来肯定自己,也就成了天邪鬼。3tyHb

  太可悲了。3tyHb

  娜琪亚美闭上双眸,只用心去聆听风暴中的悲声。3tyHb

  心中如此巨大的深渊谁又能填补。3tyHb

  锁链在踏入深渊后止步,而剑光继续越过锁链,斩向了被囚禁在深渊徘徊的人影。3tyHb

  “找到了。”3tyHb

  那在混沌之渊中攀爬的鬼转过头,双瞳的漩涡中,见到的是拔刃斩来、放射的剑光。3tyHb

  斩云之女不仅斩断天空,连风暴与深渊也留下了斩裂的痕迹!3tyHb

  天邪鬼被打回了渊底。3tyHb

  人性的风暴在解体,无数怨魂在崩坏的囚笼碎片中剥离解脱。3tyHb

  划破苍穹云海的光明轨迹,驱散了深渊的混沌迷雾,把一个卑劣扭曲的孤魂,封禁在被她蚕食一空的躯壳中,支付这副躯壳主人渴望她承受的代价。3tyHb

  破碎的风暴之壁外,天邪鬼看见了兔魔人不顾一切要把她破坏殆尽的怒容。3tyHb

  看到了力场牢笼外所有敌人同仇敌忾的脸。3tyHb

  是的啊,原来它被这样排斥着,被自己如此渴望的耀眼人性所远离,哪怕把她们全吃下去,也可望不可即。3tyHb

  所以才会叛逆,只为对抗与生俱来的孤独。3tyHb

  正邪被斩云之剑撕裂的灵肉,蒸发起浓烈翻腾的烟雾——雾气中消散了一个个似曾相识的灵魂残片。3tyHb

  她反手拔出刺入喉咙的剑。3tyHb

  脸上依然是反逆一切,却又认命的笑容。3tyHb

  “很好,到这地步,拼拼谁更顽强。”3tyHb

  连接人性深渊的剑光切断,娜琪亚美的意识回到身体内,见到的是正邪张大嘴如漆黑的风洞倒吸,将蜃鬼散去的残渣吸入正在崩毁的暴风眼。3tyHb

  哪怕比起曾经容纳的数目少得可怜,哪怕挽留这点可怜的灵魂也要拼尽全力。3tyHb

  天邪鬼仍在反抗。3tyHb

  泡影海无法外放,那就在内心生成泡影海,坍缩到极限的灵性黑洞,吞噬侵蚀现世的梦魇之孔——那就是她的存在。3tyHb

  “我眼中的尘世——总爱受周围左右,气馁又扭曲的人性,能守护什么?”3tyHb

  “唯有去逼迫,去夺取,去成为自己……我——”3tyHb

  甩出锁链将超兔魔向后拉开,娜琪亚美也刹那在身前织成锁链之网后退避。3tyHb

  “生来便是天邪鬼!”3tyHb

  围攻它的勇士们都被炸飞了。3tyHb

  在世界上曾作为一个人绽放后,终扭曲为她食粮的每一个闪光的灵魂,都被消化成可悲的残渣。3tyHb

  烧尽了吞噬的所有人性,最巨大最真实的存在浮出水面。3tyHb

  在这终末的深渊囚笼中,天邪鬼只剩她自己。3tyHb

  断罪天平殉爆的爆风,冲烂了半边舰桥,莲子左侧船体变成了一失足就会坠落天空的悬崖峭壁。3tyHb

  在灵魂的风暴彻底消散后,那头自傲于人性的怪物也突破了牢笼。3tyHb

  弯腰护住父亲的里香,在黑烟滚滚中抬起头,面前是伤痕累累的妹妹的身躯。3tyHb

  带着迷失的表情,蹒跚而行,来到她身边,摇摇晃晃,哼唱着毛骨悚然的可怕小曲。3tyHb

  “虚无的心之牢笼~无底的人性深渊,把握不了存在的天邪鬼,妄想装着所有人性的爱与欲♪♪”3tyHb

  少女撑着膝盖站起身,把从父亲手上摘下的动力拳甲套在手腕。3tyHb

  “表情很认真呢。”“阿清”扭曲的眼神,再度拥有了焦距,“你在恨我吗?”3tyHb

  那是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像在忍耐身体里喷薄出的莫大痛楚。3tyHb

  “要是她知道这把刀。”鬼人伸出手向里香挑衅,指头勾着蝴蝶刀,刀影绕指尖飞转,“由亲人送给她、用来保护自己的最珍贵的礼物,也夺走了亲人的生命,那是怎样的心情呢。”3tyHb

  “我想知道。”3tyHb

  “喂,只剩我们单挑了。”里香沉闷做出进攻的拳击架势。3tyHb

  就在天邪鬼点头接下挑战时,钢拳已呼在了她脸上。3tyHb

  “清算吧。”3tyHb

  少女放弃退路,要为这段生死纠葛做个了结。3tyHb

  由钢铁铸成的拳头,打在那张妹妹的脸皮上。3tyHb

  给天邪鬼带来疼痛的重拳,并非什么心之力,也没有超人的灵压或劲力,只是少女超越愤怒,以牙还牙,还以颜色的痛击!3tyHb

  【里香。】3tyHb

  天邪鬼脚步踉跄着后退,随即如玩街舞双手撑地,甩出剃刀般撕裂空气的上踢腿逼退里香。3tyHb

  【你有梦想吧,就像阿清拥有梦想一样。】在拳来腿往的互殴中展开决斗的两人,也在投入一场默契的心灵对话。3tyHb

  【人因为梦想而充满勇气,因为梦想而沉溺,成了爱欲的奴隶,但当只是自己的奴隶时,也就等于成了主人。】3tyHb

  【只不过是遵从造物主刻在我们深处的烙印,没有对错,我被吃下去的所有人,赋予了生存的意义。】3tyHb

  【我也要为他们赋予意义!】3tyHb

  天邪鬼呐喊的内心中,曾切实绽放于世上的真实情绪爆发,盖过所有虚伪的扭曲,她呕吐掉至今为止吃剩的所有残渣,做回了自己。3tyHb

  “你们不也是一样,才来到这里吗!”3tyHb

  她知道近在咫尺的少女,听得懂自己所有心里话。3tyHb

  这具身体在接纳她,她的灵魂也在接纳这具身体,融合已经不可逆转,只有这一次,她心甘情愿接受。3tyHb

  “它无法逃离了。”趴在地板上的娜琪亚美,强行撑起头,“为了不在灵魂风暴反噬中失去自我,她和作为寄体的阿清完全融合,天邪鬼的人性被钉在了这身体里,现在是消灭她的最好机会。”3tyHb

  榨干近乎枯竭的心力,娜琪亚美伺机刺出一条龙芽锁链,勾向了阿清的右脚踝,随即被她灵活的后跳翻身甩脱,可里香却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重重一记下勾拳打在阿清腹部,把人打飞。3tyHb

  在身体飞起的瞬间,阿清五指间流转的刀刃,真像一只跃动的蝴蝶,刀花划上里香的脸,蹭去一道深深的血痕,刀柄牵连的钢线也缠到了里香脚踝,绊倒了追击的少女,里香一个打滚爬起来,不顾被勒痛的右脚,掏出塞在腰带间的老虎钳剪断钢线,继续猛扑上去,向着那张熟悉的爱憎交织的脸,狠辣不留情的招呼,就像姐妹俩在自家仓库,在旧港、在蓬莱号时干的一样——从小相处打架的回忆一点点冒上心头,可她面前的人已不是妹妹了。3tyHb

  “为什么……会这样?”似乎被打到脑震荡,流着鼻血和泪,被她压在身下狠揍的天邪鬼,用手痴呆指着自己脸,“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楚?废舰城,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3tyHb

  “到底是谁的记忆?”天邪鬼发出困惑而怀念的呻吟,“喂,姐姐,是‘我’的吗?”3tyHb

  “你干了什么?”里香吐出哽咽的颤音,“别把阿清…夺走…”3tyHb

  不知不觉,少女也哭丧着脸,可她的拳头仍竭尽全力向身下的仇敌揍去,坚强而又努力的双拳紧拽着两个愿望——为父亲报仇,让妹妹安息,她不能容忍落入魔爪的妹妹,继续成为怪物还魂的傀儡。3tyHb

  忘我的情感通过拳头,传递给饱受皮肉之苦的天邪鬼,杀意、憎恨、勇气、对躯体主人的爱……皆化为难以想象的坚硬实感,一下一下,贯穿她根植的灵肉,那是沉入深渊长久麻木的本能被唤醒的爽快,凌驾她过去征服蹂躏他人的快感——对自己的逆反!3tyHb

  “好棒,里香·拉莫斯!你好棒!”3tyHb

  天邪鬼也一拳拳对着压在身上的“姐姐”还以颜色,两人被打肿的脸都惨不忍睹,血液溅上破裂的唇角,流进嘴的咸味,是血、还是泪的苦涩?3tyHb

  美味啊。3tyHb

  直到这一刻,天邪鬼完全抛开了被蝼蚁反击的羞辱,自己也沉迷进虫子的扭打间。3tyHb

  “哈哈哈,是的啊,被扯断手脚的虫子,还在面前蠕行,我也是虫子啊。”她发出了哭诉。3tyHb

  “怀着恐惧、绝望,去战斗,痛苦,去死!”3tyHb

  里香被她那副快乐的样子再度激怒了,较真的想要让这张脸再也无法露出这种表情,在挥洒愤怒之余,她不知道为何这世间竟有如此可憎的灵魂,究竟是谁在嫉恨人类,才会造就此等怪物。3tyHb

  当她气喘吁吁,再无气势挥拳时,于是拔起插腰后的枪,拼起残余的力气,集中在连心的手指上,扣下扳机,急促喷射的枪口火焰,推动着钢弹,打在窃取妹妹身体的怪物脸上。3tyHb

  直至子弹打空,血肉模糊的怪物仍然在笑。3tyHb

  并非对世界的冷笑或耻笑,而是在荒芜的沙漠中长久追寻绿洲的饥渴,由衷得到满足。3tyHb

  “这种感觉。”那忍耐痛苦高速再生的头颅,显得麻木又陶醉,“这种感情,我或许爱上你了!”3tyHb

  人果然是对肉体有所依赖的——活在夺取来的身躯中,天邪鬼再不会感到空虚了。3tyHb

  “来吧,这身体呐喊着,要永远在一起。”3tyHb

  “阿清”双手猛抓住里香手臂,用力之猛烈竟把手臂硬生生捏骨折,随后里香遭凶狠的膝撞掀飞,形势瞬间逆转,靠着这具身体养父传授的格斗术,天邪鬼反压回里香身上。3tyHb

  举起她们家车床打造的蝴蝶刀,深深扎在“姐姐”左肩,天邪鬼摁住了少女肩膀,张口就要朝脖子咬下。3tyHb

  就在里香束手待死时。3tyHb

  宛若山崩的撞击,把天邪鬼撞飞到舰桥悬崖外,里香眼睁睁见着妹妹的身体,仿佛失去重心的陀螺,在风暴中旋转坠下,打落虚空。3tyHb

  少女面前站立着雄壮的男人,透过胸口血染的窟窿,是尚在搏动的心。3tyHb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是挡在了女儿面前。3tyHb

  拉莫斯老爹挤出一丝不复潇洒的笑容,重重倒在里香怀里。父亲沾血的粗壮手指,蹭过多年没触摸过的脸,抚摸着脏兮兮的麻花辫,咽下最后一口气。3tyHb

  “干掉它了?”拼命扇着心力羽翼,针妙丸拖起无力的小身躯,勉强追到高空中,试图搜索天邪鬼的踪影。3tyHb

  “不,被逃掉了。”莲子顶着狂风小心趴在洞口边,用“奥丁之眼”扫描下方,只能眼睁睁见着天邪鬼的灵能现象消失在伟大风暴的冲刷中。3tyHb

  少女和小人退回到舱内,向同伴宣布道。3tyHb

  “我们已经没时间了。”3tyHb

  手中紧拽的照片猛然捏折,里香转向正在进行临时修复的鹰兔士兵。3tyHb

  “这艘船归我了,若还要战斗,随时奉陪。”3tyHb

  “行动的目标只有天邪鬼。”清兰也明确的表态,小半边身躯残缺、散落出破烂零件内脏的她也无意再战。3tyHb

  “船让给你们,至于她,我要带走。”机体大破的改造兔,扛起奄奄一息的同伴。在刚才的爆炸中,她还舍身保下了缩水回正常体型的铃瑚。3tyHb

  浑身崩解的伤口几乎停滞再生的克洛维,捡起断剑,没去理在场其他人,脚步凌乱的走到舰桥悬崖边,纵身跃下,残破飞舞的斗篷下,张开两只千疮百孔的血翼。3tyHb

  血族战士临行的眼神,呐喊着她无法放过那罪人。3tyHb

  莲子松口气,将对船内镇压的“天岩户”力场,重新调整为外放,被反灵子场压垮的娜琪亚美和小人,也逐渐恢复了行动力。3tyHb

  “按计划,我们先出发了。”莲子离开舰桥,去寻找停在下层的先锋艇。3tyHb

  “嗯,我还想和老爹再呆一会。”3tyHb

  里香与伙伴们暂时告别,来到操纵台前,透过破碎的大落地窗,目视在伟大风暴中开辟航路的光柱。3tyHb

  终于能见到那座黑色的“方舟”了。3tyHb

  利用“卡西尼”号控制的通讯系统,里香开始向全城进行最后一场广播。3tyHb

  “还在废舰城的大家,如果能听到我说的话,请好好铭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3tyHb

  “你们有权知道这座城市将面临的命运,然后做出自己的选择。”3tyHb

  “我是里香·拉莫斯,蓬莱号工程师的后代。”3tyHb

  “就在刚才,我的父亲,拉莫斯少校为废舰城而牺牲。”3tyHb

  “为什么要拼命到这个地步呢?明明我们还有后退的机会。”3tyHb

  里香瞥向地上的老爹一眼,压住嗓子的哽咽。3tyHb

  “大概是我和家人的梦想,只有在名为“故乡”的土地上才能实现。”3tyHb

  “敌人夺去了我们的生活,我们的‘蓬莱号’,还要践踏我们的家园。”3tyHb

  “我不愿流尽了鲜血,还要失去梦想的一切。”3tyHb

  “前进,必须前进。”3tyHb

  “我会让这艘船撞向“蓬莱号”,给我父亲一场盛大的葬礼!”3tyHb

  少女在万米高空一个人念着对已逝亲人的独白。3tyHb

  “泄气的轮胎,断裂的履带,止步不前、彻底报废的人生,在拉莫斯家通通不存在!”3tyHb

  对,早在战斗前,她就有不惜接受这样的结果,也要去战斗的理由。3tyHb

  “我为自己身为拉莫斯家的女儿,为自己活在废舰城为荣。”3tyHb

  根据莲子传输来的方舟的航速预测,里香选定了坐标,两条船的轨迹,将在几分钟后抵达的撞击点交汇。3tyHb

  “等着看吧,老爸,不用多久,我会在大绿海,让你见证女儿开拓的前路。”3tyHb

  “绝不在这里败北!”3tyHb

  舰桥右上方的空域,同伴们回旋的先锋艇闪烁着弧光划过。3tyHb

  少女驾驭着庞大的月球战舰,像驶入为逝者选定的坟墓,向着前方挺进——方舟的光锚切入大绿海深处,搅拌起直通深渊的浩瀚漩涡,一道龙形蜿蜒的闪电,也在方舟后追逐闪耀。3tyHb

  是啊,灵梦也在战斗,为此不惜化身恶鬼,像五年前一样倾其所有战斗。3tyHb

  她的挚友,亲朋,甚至外来者,全在为大绿海的命运奋战。3tyHb

  这真是少女一生见过最壮丽的景象。3tyHb3

  猖狂的入侵者,无数邪魔歪道,为了实现各自的狂想,把她的家乡变成人间地狱。3tyHb

  所以她们才在战斗——在这场绝大多数人只是炮灰的战争中,坚信个人的判断,付出悲惨的牺牲,和战友相互支撑走到了这里。3tyHb

  而现在——月球战舰“卡西尼号”,在少女的双手驱策下,锁定那演变为风暴源头的“方舟”,仿佛顺着灯塔指引在混沌之夜归航的漂流船,被那通天彻地的光锚吸引而去——3tyHb

  她的任务完成了。3tyHb

  里香拿起父亲随身携带的家庭照片,贴在脸庞感受着——这张破烂的沾血照片,是老爹最重要的遗物。3tyHb

  照片后血浸糊了一行泛黄的字——“只有你们,始终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3tyHb

  少女把照片塞入胸前口袋里,咬牙拔掉肩膀上的蝴蝶刀,她找到降落伞包装备上,随即艰难扛起老爹比她壮实数倍的尸体,用皮带死死捆绑在身前,就像童年时把宿醉的他用拖车打包带走,可而今少女双手已能承载父亲的重量。3tyHb

  “走吧,我带你们回家。”3tyHb

  少女向着飞船的洞口边挣扎前行,风暴倒灌入舰桥,阻碍着她一步步前进,里香挣扎过这短暂的铭刻她半生的归途,迎风跳下。遭受下坠气流的冲击,少女的发带崩断,棕色的麻花辫在翡翠光潮中哗然散开。3tyHb

  伞打开了,像在风暴中张开的一朵蒲公英——呼啸的阴影接近了下坠的伞花,下一刻,巨人机甲的钩爪,已将少女捞住牢牢固定在掌心。3tyHb

  里香落在机械爪上割掉降落伞,用伞绳固定好自己和父亲,随即往周围望去——之前撤离的同伴们都赶上来了,明子,娜琪亚美……突击队仅存的战士重新聚集在一起,排成箭矢的阵型在风暴中突进。3tyHb

  “节哀。”寇蒂中尉哀悼的声音在风中飞逝,“少校他一定取得了荣耀。”3tyHb

  “是的,老爸是这座城市的英雄,一直都是。”3tyHb

  里香把手蹭上父亲染血的胡茬,她多少年没仔细打量过老爸的脸了,此时只能见到被死亡凝固在男人面目上的风霜,依稀是她儿时熟悉的醉后的表情,在一场大闹后不管不顾睡去——但那可靠的身躯,已经无法再带着斗志高昂的气魄,挡在她面前了。3tyHb

  “战车到坏掉为止都会前进,你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呢。”3tyHb

  里香紧紧搂着老爸的头,望向前面正在上演的奇景——以“天岩户之盾”和庞大质量为武器的飞船,化身绚烂陨星,擦碎白夜起伏沸腾的云墙,刺破伟大风暴的光潮,坠落到黑色方舟前方。在如山涌起的浪花下,壮丽沉没的身姿,只为阻拦那方舟的航向,为她们争取一线胜机。3tyHb

  对,和五年前不同了——能拼死反击的自己,还有志同道合的伙伴。3tyHb

  “去吧,莲子。”里香散乱的发辫,在冲击掀起的乱流中凌乱上飘,少女远望着托付她希望的“新五月花”在暴风中一往无前,送上最后的祝福。“去我们开拓的前路!”3tyHb



  PS:这一章,真的把我自己都燃哭了。1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