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一场阵雨伴随着雷声倾盆而下,这时门外又响起了刚才熟悉的歌声。这如泣如诉的声音把南曦从这突然被提起的,关于那场意外的回忆中拖拽了进去。420dF
那段悲伤的往事早已在南曦的内心深深的打上了烙印,也成为紧紧束缚着他过去的一把枷锁。他曾经也试着逃离,但在命运的牵引之下使他又回到了这座城市。420dF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有所淡忘,可唯独岭山是南曦绝对不想涉足的地方。420dF
窗外风雨交加,如豆粒般大小的雨点疯狂地砸向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靠在没有火光的壁炉旁,忧容满面。420dF
向南曦搭话的是一位名叫天狗的妖怪,也是这间咖啡店的常客。虽说是妖怪,但常常却以一副老者的姿态示人。他总会点一杯摩卡和一块巧克力蛋糕,然后独自坐在过道的最深处细细地品尝,并在回味之余向南曦讲述生平的感悟。420dF
今天是他初次与友人一同前来,结果没想到看见南曦这幅模样。420dF
想必不用询问也能从他的表情知晓,天狗明知如此,却还是故意这样说。420dF
“毕竟我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一样也逃不过。”420dF
南曦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倾着头,眼角似乎若有若无地闪着光。420dF
见南曦点头应允,便端起手中的餐具协同友人一起坐在了靠近南曦的位置上。420dF
“友人说你煮的咖啡很好喝。”天狗鬓如银霜,轻抚着直到腰间的胡须。接着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可老朽却认为与平时相比少了点什么。”420dF
听到此番意味深长的话语,南曦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子,似乎察觉到了天狗话里的意思。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制作的。420dF
天狗清了清嗓子面向同伴,故意抬高了音调大声说道:“当时火光冲天的场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啊,老朽作为唯一的生还者,为了活命像丧家犬一样抛弃了家乡,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堪回首...”420dF
同伴看起来年龄与他相差无几,从谈吐交流中来判断应该是旧识了,虽然身材还算健硕,但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容里似乎流露了出几分孤独。420dF
他默默地听天狗说完话,认同般地点了点头,然后附和着一同进入了沉思。420dF
据说南曦的祖母还年轻的时候,天狗就是这里的常客,曾经时不时祖母还会跟他一起议论这个怪老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却始终没听说过天狗谈论自己的事。420dF
南曦眨了眨眼睛,他的确对这位富有神秘色彩的老者过去的经历有些好奇。所以当他打开话匣子之时,南曦便转向天狗的方向静静地聆听。420dF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天狗回过了神。他砸吧了一下嘴,然后把杯中的褐色液体一饮而尽:“可总活在过去的遗憾和悔恨中,那先前的一切岂不是会白白浪费。”420dF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而且十分焦躁。不仅仅是南曦,想必他的同伴也很久没有见过天狗此般模样了吧。420dF
“不管人生将来会踏上哪条路,究竟会不会活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都不要辜负了他人所寄予你的希望,何况现在的生活多么讨喜。所以说,人只要现在还活着,就足够了。”420dF
天狗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往嘴里塞进一块奶油蛋糕满足地点了点头。420dF
南曦知道此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虽然他认为的确有些道理,不过还是有意识的反驳了天狗:420dF
“的确像您说的那样,但这件事已经折磨我很多年了,它没有那么容易摆脱,就算时过境迁。我想彻底忘掉并且从阴影之中走出来,所以逃避有什么不对?如果不下定决心我又如何面对未来?。”420dF
他的职责本应该是消除客人们的疑惑,但他现在却紧缩双眉,用力握着的拳头沾满了汗水。420dF
本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天狗同伴突然打断了南曦,他站起身子笔直的走了过来。思前想后最终单手伏在南曦的肩膀上:420dF
“倘若不直面过去,何来未来可言?你的一番言语,乍一听甚是道理,可经不起推敲。要让老夫来看,简直荒谬无比。”420dF
如果说念念不忘是人的本能,那放下过往便是勇气与成长。他深知这份名为勇气的重量。420dF
“年轻人,我这把老骨头在世上苟活的年头是你岁数的十倍不止,你知道我在如此漫长的岁月过程当中学到了什么吗?那就是过好每一个当下,这就是我所期望的未来。若是言重,这里给你赔罪。”420dF
老者双手抱拳,带着歉意弯下了身子。南曦见状赶忙把他扶到了座位上。420dF
他们很神奇,打从一开始便没有询问也并不知道南曦到底发生过什么,只是通过表情和状态就能猜到。这些字字入心的言语没有经过任何修饰,但却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力量。420dF
南曦瞬间对两位老者肃然起敬,也许真的被他们说中了,年龄不等同于经历,但一定等同于见识。420dF
“人生就是如此不讲道理,不要试图为每一件事情做好准备,因为在你准备好之前,该发生的不会等你准备就绪,所以...不可把所有的罪责强加于己身,否则会活的很辛苦。我也曾悔恨当初,就像皮影戏一般的活着,可事到如今还是走了出来,直到那一刻才卸下了重担。”420dF
天狗斜着眼睛,笑容沉稳,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心事和过去的阴影也许只是人生路上那些不足挂齿的小插曲吧。420dF
可在南曦的眼里,不仅仅是过去,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眼下的做法。不仅让委托人吃了闭门羹,还让客人给予他开导。420dF
“我开始怀疑这间咖啡店的存在意义,既不能满足客人的要求,还给你们添了如此的麻烦。”420dF
或许对于外人来讲,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对南曦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他比谁都在意和祖母当时的约定。虽然刚才的一席话让南曦有了新的认知,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袖手旁观的自己。420dF
他用手指着硬币的同时,在桌子下方用力的拍打着,并且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动作。而每次拍打的时候,这枚刻着奇怪图案的银币就会腾空而起,然后反面掉落在桌面上。420dF
“看到了吗?这不过是一枚普通的钱币而已!然而是对你们而言。但对我来说,既是独一无二的宝物。因为你所看的到正面雕刻,只是货币的面值,而最重要的是反面,那里曾是我的故乡。就像这间咖啡店一样,也许你只是被单纯的托付了而已,但对我们来讲,更像一个心灵的寄托,或是这世上仅存的诺亚方舟。你的认知太过于肤浅,这里带给我们的也绝不仅仅是一杯咖啡。”420dF
听到这里,南曦沉默了。可能是他知道自己无法辩解,所以把头深深地埋在了手臂当中。一直注视着南曦的天狗摇了摇头,想必再继续说下去,只会让他更加不安和自责吧。420dF
过了一会,南曦终于舒缓了一口气,他拍打着脸部想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420dF
“一旦接受那份孤独,你就要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孤军奋战,不过一旦突破了自我就会化茧成蝶。”420dF
天狗走到南曦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原本严厉的口吻忽然变得温柔起来:420dF
深夜花儿在轻风和暴雨的拂动下,拢起花瓣,朦朦胧咙地熟睡了,但却散发着丝丝清香。花丛下的昆虫叫声就像伴奏,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歌声,十分动人。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还有那些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和繁忙。420dF
也许深夜才是最孤独且的时候,但南曦并不抵触。他应该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在这个时候,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420dF
当南曦关掉店铺已经到了三更时分,他手握雨伞背着小女孩奔跑在滂沱大雨中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到那只名叫月的小猫正悄悄地跟在身后。420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