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一般指的是在某种恶性事件中侥幸保住性命的活人。lqJKd
而很显然,在天灾中幸存下来的人的确可以称的上是幸存者。只是在乌萨斯帝国,哪怕你可以在天灾中活下来,但只要成为感染者,都称不上什么【幸存】。lqJKd
倒不如说在绝大多数国家跟政体中都是如此吧。感染者在这个世界并不受待见。除了阿戈尔那种偏僻的几乎没人知道的沿海地区以外,生活在内陆的人们或多或少都对感染者抱有某种恐惧和厌恶的心理。lqJKd
所以,称为感染者后如果还留在乌萨斯的话,除非权贵,否则迎接他们的大多数两种命运:要么隐姓埋名在根本看不见人的小山中低调的生活。要么被人发现,举报,然后送到奴隶矿场用自己最后的气力为感染者的身份进行【赎罪】,哪怕他们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只是不小心因为卷入天灾而成为感染者罢了。lqJKd1
......留在布莱德小镇的士兵某种意义上比那些不小心卷入天灾现场的倒霉蛋更加的倒霉。因为他们并非自愿,也不是晕头晃脑地踏入了天灾的土地——他们是被人阻拦在天灾的范围内,到死都无法出去的彻底的倒霉蛋。lqJKd
而能够在天灾中依靠同伴的尸体侥幸活下来,并且拖着负伤的腿爬到一栋还算是坚固的建筑里尝试着包扎伤口的倒霉蛋,某种意义上是这群倒霉蛋中的幸运儿。lqJKd
只不过就连他自己也知道,好运是不会永远眷顾自己的。lqJKd
就像是走廊里传来的咚咚咚地沉重的脚步声正宣告着死神的到来一般。已经没有力气举起武器,身旁也没有武器,这位幸存的士兵干脆就在角落背靠着墙壁坐着,两只手用力地将伤口处的绷带缠紧后,就静静地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到来。lqJKd
他想看看将一整个编队的精锐,算上边防站的巡逻队,还有——还有那些看守感染者集中区的守卫......将他们三个都几乎全数干掉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lqJKd1
他听说敌人是一个感染者,但是普通的感染者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吗?很显然不会。lqJKd
所以他想看看。他想看看接下来要终结自己生命的敌人,到底长什么模样。lqJKd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听起来相比全副武装的士兵会更轻一些,但是比起毫无武装的普通人,声音又会更重一些。lqJKd
而且他注意到,这脚步声听起来并不平稳。根据他的经验,这更像是那些腿部受到重创以至于不得不跛脚前进的人才会踩出的节奏,又或者是那些深受重伤,连走路都必须要扶着墙的人才会走出的步伐。lqJKd
是身负重伤了?又或者仅仅是腿部受创?他背靠着墙坐着,失望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因为已经没有力气,无法进行其他的活动了。他可能错过了一个藏在暗中,然后想方设法用捡拾的盘子,棍棒,甚至是砖头杀死自己的敌人的好机会。lqJKd3
机会一旦被错过往往不会回来给你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在遗憾中,他终于看到了,那么手持着铳,一瘸一拐几乎是拖着已经【残废】的双腿走出走廊的......那个敌人的身影。lqJKd
残废的双腿就像是坏掉的积木一样被关节卡在身上。脚踝的靴子虽然还健在,但是小腿往上膝盖往下的裤腿消失的无影无踪。消失的裤腿无法阻挡的,是那已经被源石结晶占据的残酷的伤口。lqJKd
透过半透明的源石结晶,他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断裂的骨头,扭成一团就像是棉絮一样纠缠不清的神经,翻开的黄色的脂肪,还有四分五裂就像是碎木屑一样溅射的到处都是的粉色肌肉的碎片,以及流经中空的源石结晶的血液......在这种伤口带来的疼痛影响下,确切地说是伤口的本身,就算是精锐的百战老兵都不可能站得起来,而眼前的男人——这个光是躯干就有数个致命伤的,连扎满了源石的双手看起来都几乎残废的,比起活着更像是活死人的男人......竟然可以走到这里,踩过被源石结晶坠满的地面,走到这幢屋子里。lqJKd3
他忍不住用尽全身气力抬起头,只想看看地板上的痕迹。他清楚的看到那个男人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粘稠的黑色的痕迹。瞧瞧吧!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靴子的底部已经彻底坏掉了!他就那样,就像是感受不到身体跟踩到源石结晶的脚底的痛苦一般走到了这里吗?!lqJKd
这是多么可敬的战士......就算双方的立场对立,就算对方杀死了自己无数的同僚......他在内心依旧忍不住的赞叹着。这是士兵对一个可敬的战士的尊敬,无关仇恨与立场,只是单纯的表达着自己的敬意。lqJKd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敬仰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缓缓地举起铳的男人的身影。正如从之前的通缉令上所看到的一般,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种族特征的男人。既不是乌萨斯人,也不像是菲林人,虽然从外貌看起来很像是龙门那边的本地人,但是他依旧是没办法肯定,这个家伙到底是哪个种族的人。lqJKd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回想起一件事。曾经,在乌萨斯的战争中他与一位从卡兹戴尔迁徙到乌萨斯的拥有古老血统的萨卡兹人并肩作战。那个铁塔一般的怪物令人印象深刻,他完全就不像是普通的萨卡兹人,他是一头怪物。lqJKd2
就像是眼前的男人一样......铁塔一般的怪物身上无论受多少伤都不会倒下。老兵无法忍受的重伤在那种怪物面前就像是轻描淡写的皮肉伤一般显得微不足道,在那个魔族人的眼里,好像什么伤口都不会令他丧命,因为那些伤口会在战斗中不断地愈合......lqJKd
萨卡兹人?魔族人?......会不断愈合的伤口......?普通的萨卡兹人?萨卡兹的怪物......lqJKd2
“......你......是魔族人。”他对着眼前举起铳的男人嘿嘿地苦笑道,“魔族人......只有魔族人,才会有这么强的力量......”lqJKd
......面对他的话语,那个男人并没有任何的表示。男人只是将铳的铳口对着他的脑袋,然后重重地咳出了一大滩夹带着内脏的血液和不知名的液体的混合物:lqJKd
“咳咳......他,在哪?”男人没有理会不断苦笑的士兵,他就像是一堵冰冷的墙,又或者是没有自我感情的机器一般发出了冰冷的询问。lqJKd
士兵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指的到底是谁......因为只是一个小兵的话,并不会让对方费尽周折地将他们堵死在天灾即将到来的小镇。lqJKd
但是很显然,男人的计划失败了。子爵阁下的副手很有勇气,也很有能力,切切实实地为子爵阁下的逃脱争取了时间。lqJKd
“......子爵,逃走了。”这是一个可敬的战士,而且那种事情只要随便检查都可以判断出真实性到底如何,所以士兵也倒是很干脆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在连绵不断的迫击炮用炮弹轰炸你所在的区域的时候,子爵和他的最信赖的几名亲兵乘上了最后一辆车,然后碾过地面还在惨叫的伤者和士兵们的尸体......朝着边防站撤离了。”lqJKd
士兵知道在战场上牺牲的顺序。如果子爵排在最后一位,那么他就是第一个被牺牲的牺牲品。但是就算如此,驾驶着车辆碾过自己手下士兵的尸体甚至是伤者的脑袋的这种......罪行,依旧是士兵完全没办法接受的事情。lqJKd
他们可以接受在战斗的时候自己的尸体被炮弹炸得四分五裂的,被装甲舰的履带碾成肉泥,甚至是被敌人放进火炉里就像是展示权威一般被烧成焦炭,也没法接受自己的尸体竟然会被自己的上级所......践踏的耻辱。lqJKd
......就算已经到那种必须要做出选择的地步......士兵还是在想,为什么那他妈的子爵不能留在这里等死呢?!那可是追随了他十年甚至是二十多年的亲兵的尸骸啊!lqJKd
......但是木已成舟,事情已经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士兵也只能一边哀叹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把军刀劈在子爵油腻的光头上,一边等待着眼前男人的决定。lqJKd
现在自己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煎炸烹烤全由对方决定。lqJKd
想到这里,他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那眼神冰冷的就像是一块寒铁的男人接下来的行动。lqJKd
他看到男人的正把他的手指放到了铳应该是扳机的地方。拉特兰的铳总是有那么多毫无意义的东西,明明只需要用源石技艺让枪膛里的子弹射出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安装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用,只是让手指有事可做的结构呢?lqJKd13
或许这是开火之前对方习惯性的动作?想到这里,士兵咯咯咯地笑着。他接受了接下来的命运,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所料。lqJKd
“咳咳...啊......是,是...你说的对。我不能动手......”lqJKd
男人在士兵愕然的表情中放下了手里的铳。他就像是在跟某个女人说话一般脸上露出了不合时宜的温柔的表情,lqJKd13
“......我不能对他动手......都听你的......我会听你的。”lqJKd8
男人扭过头,用温柔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和他身后的某个士兵看不见的东西讲话。在士兵的眼中,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的背后只有空气,还有另一堵距离他们远远的墙。lqJKd
士兵瞪大了眼睛,他用力地伸长自己的脖子,想看看那个男人的后面是不是站着一个人。或许是一个侏儒?或许站在自己刚刚脑袋所在的位置看不到的死角?啊!那里有一面镜子!只要通过它的话就可以——lqJKd
他伸长脖子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就像是被卡住发条的小木偶一般,他的脖子和脑袋都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lqJKd
他只看到一个向后挂着的挂坠正靠在男人的肩后,破烂的衣服的缝隙中可以看到扎穿了男人肉体的源石结晶。lqJKd14
什么也没有。lqJKd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