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手上仔细擦拭着从涅尔瓦丁进口而来的裂纹瓷器，眼神时不时地扫过后街的一家新开的店铺。kXBaj
翠玉之赐，听起来像是一家专卖翡翠的珠宝店，只是为什么要开在这个地方？kXBaj
他心中有些好奇，作为庞大的君士坦丁里一条不起眼的小街道，灰街并不如它看起来那样无害而寻常，正如它名字所暗示的那样，这里是浮世之都雄伟壮丽之下的阴暗面，其内蛇鼠混杂，暗流涌动。kXBaj2
酒馆，赌场，妓院，铁匠铺，炼金商店，魔法商店，进口商店，奴隶商会.....kXBaj
在灰街你绝对能够过上皇帝一般的奢靡生活，只要你足够富有且愿意挥霍你的第纳尔，灰街就是一个吞吃钱财但又永不满足的巨兽，永远愿意为你效劳。kXBaj
在这么一个地方开一家珠宝店，如果不是哪个有钱人脑子烧坏了想要把自己的钱往狼嘴里送的话，那么这家店肯定有什么其他的意义，或许是某个大贵族的代理人在这里创建的联络点？kXBaj
弗朗索瓦觉得自己的猜想接近现实，这种事情在灰街其实很常见，即便是元老院里的白袍们，或者是迪奥菲洛大皇宫里面的紫衣贵族也有不愿脏了自己手的时候，而对这方面需求特别频繁的贵族们往往会出钱在灰街建立一个联络点，那些三教九流们就会如同嗅到了肉味的野狗般蜂拥而至。kXBaj
一方面那些贵族的确出手阔绰，另一方面一个体面又安稳的工作，比如说成为某位贵族的侍卫甚至臣属对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鬣狗有着不可抵挡的诱惑，足以让他们豁出性命去冒险，虽然能够洗白并且归于贵族麾下的人百中无一，但是那些幸运儿的成功事例却依然诱惑着灰街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为此献出生命。kXBaj
弗朗索瓦早已经过了那个满怀憧憬的年龄，时光易逝，岁月如梭，当年的老兄弟们有的早已成为了他可望不可及的大人物，但是更多的，则沦为了下水沟里的一具尸体，任由虫蚁啃噬，慢慢腐烂。kXBaj
他有时甚至有这样的想法，君士坦丁大帝在修建这座浮世之都的时候肯定是早就预见到了灰街发生的一切，所以才会把这儿的排水系统修建地尽善尽美，如此便方便了那些无名尸体的处理。kXBaj
他摇了摇头，把自己从毫无意义的缅怀中拉出，他虽然已经过了好勇斗狠的年龄但仍然可以为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牵线做纤，顺便从中收取一点点啤酒钱，眼前的新店铺好像是一个机会，想必那些贵族们的联络人不会拒绝一个地头蛇的擅自情愿。kXBaj
他放下了手里的裂纹瓷器，穿上了他的那件腰间嵌有玻璃装饰，专门为了接见贵人的紧身上衣，离开自己的小店向着那间名为翠玉之赐的店铺出发了。kXBaj
依冯娜看着眼前正围绕着一口煎锅忙上忙下的少年，轻声呼唤道。kXBaj
然而沙斗明显正陷入了某种愿望达成的兴奋状态，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一手捧着名为《矿物火》的炼金典籍，另一只手攥着用于搅拌药剂的木棒，脸上泛起红晕，看起来十分亢奋。kXBaj
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药剂铺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如今终于实现了，他如何能不兴奋，相比于拥有一家自己的药剂铺这样的大事来说，每周470第纳尔的租金和65第纳尔的杂费简直微不足道。kXBaj
少女又喊了一声，这一次，她的声音终于盖过了锅中膏剂的咕噜声和煎剂的呲呲声，少年转头望去，她正摆弄着手中的一瓶试剂，鎏金色的药液如同蜜糖般在瓶壁上流淌。kXBaj
“我们为什么要到这座城市来？”少女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kXBaj
“这座城市不好吗？这里可是君士坦丁，七丘之城啊，大陆的浮世之都，罗曼帝国的海上明珠，要知道每年来罗曼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大都是奔得这座城市来的。”kXBaj
沙斗学着亚瑟的样子唱着一口咏叹调，这是首诗歌讲述了流落于君士坦丁的异族角斗士充满抗争的一生，可能是因为诗歌里中的异乡感引起了他的共鸣，所以这就成为了他唯一能够全篇背诵的诗歌。kXBaj
奈何他唱歌时的嗓音相比于夜莺那堪称职业化的炫技唱腔实在是难以入耳，所以仅仅只唱了开头一节，他就不得不在少女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收声了。kXBaj
“总而言之，这里是个好地方，也是教廷最不容易找到我们的地方。”沙斗摊了摊手，拥有一家崭新店铺的激情也在少女如水目光的注视下冷却了下来。kXBaj
“原因很简单，罗曼帝国的神职人员并不在圣座的掌控之下，而是被平均分配给了数位牧首，这些牧首都是由罗曼皇帝直接任命的，与圣座根本就不再同一个神职体系之中，所以与其说他们是圣庭的人，倒不如说他们是罗曼皇帝的臣子，教廷的手再深也伸不进皇帝陛下的大本营里的。”kXBaj
“那为什么你又要选择在这里开店呢？我们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不好吗？”kXBaj
经历过苍白骑士那件事情之后，这个半精灵少女变得有些古怪，尽管她曾经说过与苍白骑士的短暂融合并没有带给她什么后遗症，但是就沙斗所见，那件事遗患颇多。kXBaj
有时依冯娜会突然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甚在意，就像是陷入自己的臆想与虚妄之中；她偶尔又会在白日里陷入梦呓，就好像是跟什么人对话一样，只是所说的语言沙斗从未听说过，等到她惊醒的时候却又把梦中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kXBaj
沙斗知道是什么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可是他也没有太好的处理方法。kXBaj
“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夏拉芮的那件披风我可是想把她赎回来的，开个药剂铺，既能赚点钱来维持生计，又能保证我们暂时有一个可以住下来的地方。”kXBaj
离开劳布伦特之前，他从亚瑟四人身上取了些事物，即可以说留做纪念，也能说是为了去往君士坦丁之后的各种费用着想，不至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钱花。kXBaj
他从阿迟维身上找到了一张羊皮纸，那是能够让他们自由出入劳布伦特的特殊通行证，又从他的手上取下了一只钢铁打造的扳指，这并不是一件魔法物品或者炼金奇物，其上布满的刀痕剑迹记载了他为神与正义奉献的一生。这只戒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沙斗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记住这个沉默寡言的骑士。kXBaj
亚瑟曾经说过夏拉芮的身上有十多件魔法奇物，但是沙斗并不准备把它们全部拿走，他只留下了那件夏拉芮亲手披在他肩上的披风，与那颗墨玉材质的蛛行者扳指。kXBaj
前者名为伊尔美特的披风，可以帮助穿戴者躲避远程攻击，还附带一次性的随机传送术，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但是当沙斗把那件带着绮丽刺绣的窄披风拿在手上的时候，他心里只是忍不住在想：如果当初苍白骑士向着夏拉芮掷出投矛的时候，这件披风还披在女弓手身上，而不是被夏拉芮好心借给了他，那么事情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kXBaj
沙斗从亚瑟身上取下了他的破甲刺剑与那柄名为睾丸的短匕。比起亚瑟曾经地给过他的那柄肾脏匕首，这柄破甲刺剑仅仅长了不到一掌，半身开刃且没有护手，其底座并非是寻常刺剑的握把而是中空的圆筒，暗示了这柄破甲刺剑随时可以插在矛柄上充当峰刺，或是插在锷叉上来临时客串迅捷剑。kXBaj
这两把武器虽然也不是魔法物品或者炼金奇物，但是沙斗单看其材质与锻造手段以及其表面所镀的薄薄的一层秘银就可以确定这同样出自锻造大师之手。kXBaj
顺带一提，那把刺伤了塞德里克的肾脏匕首被沙斗挖了个坑埋在了市政厅广场。kXBaj
因为每当他再握住那柄长匕首的时候，他的手掌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滑腻的感觉，仿佛浸泡在了粘稠的鲜血之中。即便是松开那把匕首，他依然可以感受到滑腻感觉久久不散，有时甚至化为了灼烧感，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在这个大厅里做过什么。kXBaj
沙斗没有从年轻的神职者身上取下任何东西，只是匆匆替他打理了一下衣物，让他看起来更端庄一些。kXBaj
他并没有埋葬四人，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棺木，想必前来此处的神职者会替他代劳，这些人也值得一个更盛大的葬礼，全劳布伦特的人都会感谢他们的付出与牺牲，视他们为救世的英雄，或许在多年之后，沙斗在自己此世的故乡看到他们的雕像也说不定。kXBaj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