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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桐谷和人

  “结束了?”42MSZ

  “结束了。”42MSZ

  黑瞳从一片狼藉的地上捡起桐谷和人的手臂,一瘸一拐的走向只能抬头望天的朋友身边。42MSZ

  说是望天,有些不太正确。42MSZ

  桐谷和人在做的事情,是看着天花板——虚无的,迷惘的,不知所措的,看着因为短促的战斗而被破坏到看不出原型的天花板。42MSZ

  “结束了啊……”42MSZ

  再一次的,桐谷和人从喉舌里挤出叹息。42MSZ

  搞不懂。42MSZ

  突然之间凭空出现的敌人,又是刀又是烟雾又是死者复活,就连手臂都被砍掉一支……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那么急,让桐谷和人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42MSZ

  “是的,结束了,桐人。”42MSZ

  黑瞳跪坐在桐谷和人的身前,小心的将他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膝上。这还真是……少年苦笑着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可是却又忍不住发问。42MSZ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42MSZ

  如果说这是安慰,那的确很有效。现在的他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少女皮肤那独特的柔软触感。不知如此,黑瞳还轻柔的用纱布和绷带帮桐谷和人绑上伤口……如此一来,就连那根被砍掉了的手臂,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啊啊,古人口中的“温柔乡是赴死地”,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在少女的怀中,你就连自己正在死去都意识不到”吗?42MSZ

  桐谷和人不禁这么想。42MSZ

  但是,黑瞳却摇了摇头。42MSZ

  “这是赔罪。”42MSZ

  “……人生中的第一次膝枕是赔罪吗,这对我可是个大打击啊。”42MSZ2

  “即使如此,我也不得不对你道歉。”42MSZ

  黑瞳认真的说着。42MSZ

  从她那澄澈的瞳孔当中,桐谷和人能够看到自己略带苦涩的僵硬表情。42MSZ

  “你是想为砍掉我的手道歉吗?我也看过谈判的纪录片,先打伤人质的话,就能逼对方放弃人质什么的……”42MSZ

  “不是因为这个——我没打算因为这个道歉。”42MSZ

  “……唉?虽然我是打算原谅你,但你这都砍了我的手,还不打算因为这个道歉?”42MSZ

  “因为我没做错,而且等大蛇丸先生回来,很快就能够给你把手装回去。”42MSZ2

  “不,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吧?”42MSZ

  “它就是事情的关键。”42MSZ

  “你同意我的手被砍掉是问题的关键?”42MSZ

  “我没那么说。”42MSZ

  黑瞳从上方看着桐谷和人的眼睛,看着那汪因为失血而显得略微涣散的瞳孔。42MSZ

  “事情的关键,是我一开始大意了。我误以为自己控制住了那个疯女人,结果却让她挣脱了——如果一开始我就让尸人偶们把她压制住,那你也不会被她挟持了。”42MSZ

  黑瞳说。42MSZ

  “这完全是我的责任,对不起。”42MSZ

  “啊,我原谅你了。”42MSZ

  桐谷和人说。42MSZ

  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手臂能够复原吧,就能原本在他心里头有着的微小瑕疵也散去了,只留下了悲哀的叹息。42MSZ

  不是对于将自己卷入混乱暴风中的女孩感到悲哀,而是对理所当然的生活在混乱暴风当中的这个女孩感到悲哀。42MSZ

  只是一次短暂的转瞬,就让桐谷和人遍体鳞伤的世界,那里却是黑瞳居住的场所。42MSZ

  ……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很悲伤啊。42MSZ1

  “你在觉得我很可怜吧?”42MSZ

  “没有。”42MSZ

  桐谷和人闭上了眼睛。42MSZ

  在那之后,透明的水珠争先恐后的从头上跌落至少年的脸颊上。42MSZ

  它们就好像春天的雨水一般温暖。42MSZ

  它们就像是春天的雨水一样刺骨的寒冷。42MSZ

  “——都是我的错。”42MSZ

  在黑暗的那一端,在雨水涌来的那一端,少女的声音像是干渴的湖水。42MSZ

  “我不该是这样的家伙,就算顾虑到那个老家伙的想法,我也应该先把这个家伙的手脚砍断才对。结果我却像是个新手一样只想着压制住对方就可以,像个蠢货一样的呆呆地给她留下了逆转的机会,然后就那样狠狠地吃了一整套的亏。”42MSZ

  早已应该生锈的泪腺,不断流下了透明的锈液。42MSZ

  到底有什么改变了?42MSZ

  是因为自己生活在这个不需要拔刀的时代,所以感觉变得迟钝了吗?还是因为一度松懈过了,所以就无法再次让神经绷紧了呢?42MSZ

  想不明白。42MSZ

  能够理解的事情,只有一件。42MSZ

  “我变弱了。”42MSZ

  明明是给与膝枕的一方,明明是要负起责任来帮助别人的那一方,明明是强势的那一方,黑瞳却像是主动将脖子伸进绳圈里的走投无路之人一样,充满了自暴自弃的气息。42MSZ

  比起述说。42MSZ

  现在的她,更像是在逼迫着自己,更像是——在对自己发问。42MSZ

  “变弱了的我,还能怎么去杀姐姐?”42MSZ1

  一动也动不了的黑瞳,像个孩子一样,眼泪滚滚而下。42MSZ

  该怎么去安慰一个想要杀死姐姐却做不到的女孩呢?桐谷和人苦笑着,他出生到现在都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天过了之后大概也不会去认真的想这个问题吧。但是,唯有现在,唯有此时,唯有这个瞬间,桐谷和人是认真的想要安慰黑瞳的。42MSZ

  该怎么做呢?42MSZ

  在思考该怎么做之前,桐谷和人就先试图将头从黑瞳的大腿上移开,站起身来——但是身体不听使唤,就结果而言,少年的头从少女大腿上滑下来,摔在坚硬的地面上。紧接着,他就咬紧了牙关,移动着如同毛毛虫般颤抖的手指。慢慢地、慢慢地,以五根手指头紧紧压住凹凸不平的木地板,宛如举哑铃一般,使尽浑身的力量,才把身体从地上撑起。42MSZ

  “桐人?你在做什么?”42MSZ

  “有想做的事情,所以不得不站起来啊。”42MSZ

  配合着言语,桐谷和人把力量灌注在双脚,想要从单膝跪着的姿势站起身来。42MSZ

  第一次,因为失去了一只手臂而失去平衡,失败了。42MSZ

  而第二次就成功了。42MSZ

  桐谷和人移动着随时会倒下的身体,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42MSZ

  然后。42MSZ

  笔直的站在了黑瞳面前的这个少年,用正直的口吻吐出言语。42MSZ

  “老实说,我到现在都还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你已经靠动画了解了前因后果,甚至连自己的结局都了解过了以后,却还是执着的想要回去杀死自己的姐姐。”42MSZ

  ——那,大概绝对不能算是“正确”的话语。42MSZ

  如果是真正的善人,如果是普通的好人,现在应该给黑瞳什么正确的指导,然后让她从赤瞳的咒缚之中解脱出来吧。42MSZ

  但是。42MSZ

  桐谷和人并不是那样能够一直处于正确位置上,用笔直的背影引导别人的家伙。42MSZ

  他指出的,不过是一条诱人坠落的下坡路而已。42MSZ

  “——可不管怎么样,你都不是马上就能回去吧?”42MSZ

  靠着自己的双脚,稳稳踏着大地。42MSZ

  桐谷和人认真的看着仍旧跪坐在地上的黑瞳。42MSZ

  他认真的看着她的脸,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42MSZ

  “所以,现在你没有为这个忧愁的理由吧?既然如此的话,不去烦恼,不去想这件事——只是这样,不是就已经够了吗?”42MSZ

  逃避可耻却有用。42MSZ

  这是他作为普通人,作为没有那么执着于善与恶的平凡之人,作为桐谷和人所给出的答案。42MSZ

  避开一个个麻烦,直到极限为止一直逃避,这样就可以了。42MSZ

  在真正的回到自己的世界以前,没有必要去想什么“杀得了”或是“杀不了”的问题。42MSZ

  “先找到回到自己家的道路,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黯然伤神什么的,等到回去之后试图去做却做不到时再叹息吧,因为只有到了那时候,你才真正应该叹息。”42MSZ

  桐谷和人看着黑瞳。42MSZ

  感觉上,好像隔了很久才再度看见黑瞳的脸。42MSZ

  而那张脸,那张脸上——正浮现着像是不存在般确实存在的笑容。42MSZ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42MSZ

  “啊啊,是啊。”42MSZ

  桐谷和人回答。42MSZ

  然后。42MSZ

  “哈哈,这算什么戏码?你们真的是疯了!”42MSZ

  在视线之外,突然有道声音插入。桐谷和人朝着声音望去,只看到被尸人偶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好歹也被绷带给缠住了伤口的赤色人狼咧着嘴唇,大肆嘲笑着自己看到的景色。42MSZ

  “都染上了源石病,居然还在那边谈情说爱……小鬼,你想说自己能够爱上感染者吗,你以为自己到底是什么人?”42MSZ1

  “你说……源石病?”42MSZ

  即使被话语刺的有些窘迫,桐谷和人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弑君者话语里的重点。42MSZ

  那是他从没听过的单词。42MSZ

  不知为何,只是听到这个词汇,他就有一种显而易见的不安感。42MSZ

  ——就像是,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42MSZ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