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白发苍苍，身体有些佝偻的父亲，布莱恩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他还是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罗曼已经完了。”4384u
老人的表情有些不屑，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捧起了手中的白瓷茶杯。4384u
“安苏拉开拓失败了，东方军团全军覆没，你我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说道这里布莱恩只觉地心中一股无名火起，他突然站起身来怒声吼道：“我们可敬的安苏拉总督真是一个旷世奇才！四万帝国精锐！就算是头猪放到他的那个位置上也绝对比他指挥的更好。”4384u
“砰！”的一声，木屑纷飞，布莱恩一拳砸在了墙面上，表情狰狞到恐怖。4384u
“坐下来好好说话别着急，年轻人，局势没你想的那么坏。”老人小口小口地吹着杯子上的热气，不慌不忙地说道。4384u
“现在这个局势还不坏？边境六省丢了四省还不坏？圣泽诺和比乌斯被打残了打废了，被元老院在青铜册上除名了还不坏？老爹！卢基乌斯！现在的局势不叫坏那什么局势叫坏？！”布莱恩怒目圆睁地看向自己的父亲。4384u
“我带着三百人开拓塞勒特斯境外省，粮草耗尽，孤立无援，又被安息人围在城墙还没建好的卢基乌斯堡四个月，那个时候的局势应该勉强能叫坏吧。”4384u
老人试探性地伏下身子抿了一小口奶茶，他皱了皱眉，把茶杯递给了自己的儿子：4384u
布莱恩差点被自己父亲的无厘头举动给气笑了，他接过那个白瓷茶杯丢到了书桌上：4384u
卢基乌斯挑了挑苍白的长眉，有些不满地说道：“我也在跟你谈正事啊，是你一个人心急火燎到上蹿下跳，我不是一直在跟你聊正事吗？”4384u
“就算是我错了吧，老爹，那您说说您的看法吧。”布莱恩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说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懂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还能如此从容。4384u
“安息大开拓以前不也没有边境六省，罗曼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如今的情况最差也不过是回到三十年前而已，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卢基乌斯无所谓道。4384u
“大人，”布莱恩双眼双手紧握架在腿上，认真地盯着自己的父亲说道：“你我都知道真实情况不是这样的，这些年来罗曼帝国上上下下已经习惯了享受战争红利带来的种种便利，回到艰苦困难的从前已经不可能了，再说罗曼为这次开拓耗费了多少心血，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身为塞勒特斯大公爵的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了。”4384u
他喘了口气，看自己的父亲没有接话的打算于是继续说道：“之前罗曼一直获胜就还好，雪球就能一直滚下去，边境省变内省，内省反哺边境省的把戏也能玩得转，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他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一样：“帝国是不能战败啊，一次都不能，因为一旦失败那么之前那所有的赞美，所有的荣光，所有的辉煌都变成了原罪，可它偏偏就败了，还败得这么难看，这么惨。”4384u
“失去边境六省的罗曼还能抵御得了北方的群狼吗？更不要说还有其他两大帝国在一旁虎视眈眈，习惯了躺在床榻上享受胜利带来的战争红利的罗曼人还能握紧投矛和短剑吗？所以我说罗曼完了啊。”布莱恩的声音低沉地仿佛洞穴之中吹出来的凌冽之风，带着恐怖的气息。4384u
“听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卢基乌斯站起身来绕过了自己的儿子，从桌子上取回了自己心爱的小茶杯。4384u
“只是这样发展的前提是我不出马。”老人又小口抿了抿奶茶，这次温度正好，他紧皱的眉毛舒展开来。4384u
“您要出马？你想要挂帅君士坦丁？”布莱恩摆了摆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以什么身份？塞勒特斯大公爵？那有什么用？”说道这里他的声音一顿，抬起头面露一丝震惊与恍然地看向自己的父亲。4384u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并没有带桂冠的想法，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卢基乌斯打消了自己儿子的猜想，他喝了口奶茶说道：4384u
“是以英白多拉的身份，去召集君士坦丁禁卫军以及东镜全体军团。”4384u
“不可能！”听到这话的布莱恩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可能的！皇帝不会允许的，英白多拉与奥古斯都从来就没有分授过两人，你这是想要陛下的命！你会被所有罗曼人视为谋反的！”4384u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在我提出这个要求之后皇帝已经送来了英白多拉的徽章和青铜盾了，就在桌子上自己去看。”卢基乌斯耸了耸肩道。4384u
布莱恩面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他猛地冲到书桌前一顿翻找，不一会就从一个小黑匣子里面找到了那熟悉的桂叶胸章。4384u
“您不能接受这个命令！”布莱恩看着那个小黑匣子如同见到了潘多拉魔盒一般，恐惧之中带着震怒，他怒目如火说道：“皇帝他想要杀了您！那个康茂德家生的砸种！这是个陷阱！”4384u
“哪有那么夸张？您如果战败那就是全国罪人，皇帝一定会把你推出去杀了来平息民愤，您如果战胜了那么皇帝就更不可能放过您了，这点道理我不相信您不懂！”布莱恩把手里的黑匣子直接揣进了自己的兜里：4384u
“去吧去吧，反正我已经用英白多拉的封号召集东境七省自由民与部落民了，你去君士坦丁正好可以帮我训练训练那些新兵蛋子。”卢基乌斯笑容不改。4384u
布莱恩推门的动作猛地一僵，他回过头去看向自己年迈的父亲，白发苍苍的他已经十多年不曾动过刀兵了，如今已然迟暮之年的他竟然还要主动去君士坦丁挂帅，还以英白多拉的名义，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是主动走进了一个必死之局吗？4384u
看着卢基乌斯那平静之中蕴含深意的眼神，布莱恩恍然明悟，他颤抖着嘴唇，感觉自己的嗓子里仿佛被塞进了棉花一般干涩喑哑。4384u
“这个国家有比我更配得上这个称号的人吗？”卢基乌斯平静地反问道。4384u
确实没有了，若论军功，放眼整个大陆近百年来也难找与其比肩者，正是面前这个男人带着三百灰骑士和部落民，在无数人的不解的眼神和冷嘲热讽中踏上了黑暗的孤独远征，也正是面前这个男人，用自己的配剑为罗曼帝国犁下了四省之地，向东征服了安息骑军，向北荡平了诸王联军。4384u
塞勒特斯，安冬嘉，帕蒂亚，泰西封，在这四个境外省之中都建有一座名为卢基乌斯堡的城堡，其第一块地基就是由面前的男人亲手打下，标志着罗曼帝国的双头鹰注视到了此地，自此之后二十年间无人敢于此动刀兵。4384u
二十年后，已经不复壮年的他要重新提刀持枪，这一次不是为了征服远方，而是为了守卫家邦。4384u
只是这一次，无论胜负，他绝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故土了。4384u
不知道什么时候布莱恩已经泪流满面，这象征着战士的耻辱的液体正在灼烧着他的脸颊，最该死的是这场对话发生在室内，他甚至无法使用风太大沙子迷了眼睛的借口来掩盖自己的失态。4384u
“真是该死啊，我还指望您能给我留下点什么呢，您这么一弄皇帝陛下连我都不会放过的，塞勒特斯这个族氏名从您死之后就不复存在了。”布莱恩刻意地大声抱怨道，只是两人都知道他真正在意地并不是这个。4384u
“布莱恩，真是为难你了，我也想让你继承我的头衔，当一个只会享受生活的边境公爵啊。”卢基乌斯说到这里眨了眨眼睛。4384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