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雪季,一场急匆匆的小雪就覆盖了阿尔明斯特领,雪花落在地上,集聚起了一片软绵绵的白色地毯。收割完作物的农夫们用白陶罐将金黄饱满的魔法作物送进领主的地窖和谷仓,从家中带出朴素但不算简陋的装备,听从领主的召唤,踏过雪花浸湿的抛荒田地,三三两两的聚在了河边的石滩地上,紧张的谈论着接下来几个月要遭遇的一切。lhFcV
依稀的朝阳刚刚露出头,还没将地面的雪化作水,但已经足以照亮河边泛起的冰雾,反而让人感到一种倒错的暖意。lhFcV
河水已经退到了只有齐腰深的程度,露出了河底的软泥和水中的大鱼,但即使有不少农兵朝河里看去,却也没有人伸出手去抓住那条愚蠢的石鳞鱼。lhFcV
说话者在一块石头上小心翼翼的蹭着他那双缠着裹腿的毡鞋,好像在担心用力过大就会蹭坏鞋子一样,就在他的对面,是两个同样横七竖八的扛着短矛的农兵。lhFcV
比较大个子的农兵用短矛末梢的铁尖捅了捅地上的石头,有些闷闷不乐的抱怨道:lhFcV
“啊,又是阿达拉亚,我顶讨厌那的麻瓜,又笨又野蛮,又矮又狡猾”lhFcV
年轻的农兵身上披着身皱皱巴巴的大袍子,一边用手提着下摆,一边提着短矛,小心翼翼的在卵石间跳来跳去。lhFcV
“那……是不是我们到那边去,像猎野兽那样用矛枪戳他们,他们就会逃跑?”lhFcV
摆了一个穿刺的姿势,年轻农兵的袍子就落了下来,沾上了地面的雪水。lhFcV
年轻农兵发出了一声惨叫,赶紧丢下矛枪提起袍子,但紧接着他又看见枪杆上沾了泥,就从地上捡起矛枪,袍子却又落了下去。lhFcV
看不下去的大个农兵一伸手抓过了年轻农兵的矛枪,让年轻农兵终于腾出手来处理袍子,而后者则回以感激的微笑。lhFcV
“别想太坏,一般不要我们上去,老爷们会魔法——轰,咔嚓!呜呜呜——那些麻瓜就死了,剩下的不死也要跑掉。”lhFcV
年轻人终于用腰间的麻绳绑好了袍子的下摆,但河面上吹来的湿冷的风让他的双腿有些抵抗不住,他只好再松开腰带,让袍子挡住腿窝的冷风。lhFcV
“当然也别想的太美……那些麻瓜要是钻山窝子,咱们就算是遭了秧了。”lhFcV
三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而他们周围还有更多的人在聊着相同或者不同的事情,纷乱嘈杂的河滩地上,农夫们谈论的声音传遍了周围的树林,一旁骑着杂色马匹的辅助骑兵们用缰绳牵住想要走来走去的杂色马,给嘈杂的河滩更增加了一阵响鼻声。lhFcV
原本洁白无瑕的白色地毯,此刻已经被一双双或新或旧的破毡鞋和马蹄铁踏成了一团团泥浆。lhFcV
在同一片河滩的不远处,则好像泾渭分明一般,在纯白的雪毯与灰白的卵石上,是二十位衣甲鲜明的近卫法师,相比于旁边普遍矮小瘦弱的农兵,和结实一些的辅助骑兵,这些骑乘在纯色马上的近卫法师显得如此高大健壮,他们华丽的板链甲外面罩上了皮罩袍,鸾盾紧紧的提在身边,宛如二十尊活着的石像。lhFcV
莱赫纳斯·阿尔明斯特,公爵领的主人,风学院领主的丈夫,海门堡港口与环雾山学院辖地的管理者,两位侯爵和六位直辖伯爵的领主。这位尊贵的公爵此刻正骑在一匹异常高大的纯白战马上,身着一身纯白的皮罩袍,在领口的位置,还外翻着不带一丝杂色的纯净鬃毛,若是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头雪白的雄狮一般。lhFcV
希格斯披着一块很暖和的斗篷,跟着母亲和兄长站在离河滩不远的林间地里,隔着一段距离,好奇的看着不远处集结的队伍。lhFcV
相比于散漫的在河滩边上聚成一团的聒噪老农,排成两排的近卫法师们在领主面前可以说是秩序井然,连一丝一毫的交头接耳都不存在,所有人都静静的等着面前的领主发话。lhFcV
随着皮罩袍下深处的手挥了挥,老瑞文戴斯为首的辅助骑兵们行动起来,迅速约束住了嘈杂的农兵队伍,让这些不停交头接耳的农民们按照身高和平日的训练,大致站成了两个松散的方阵。lhFcV
公爵摘下了尖顶盔,将原本藏在面甲后方的阴郁一扫而光。他看了看眼前的所有人,这是允诺国王提供的战力的三分之一,十位风系法师已经提前前往海门堡接洽船只,而当大部队开拔到海门堡时,来自学院辖地和封臣的二十位法师,还有剩下的平民辅助兵也会加入到队伍当中,lhFcV
清了清嗓子,公爵用一种并不洪亮的声音开始了讲话,但随着他身上的闪光,这声音却确实的传达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也正是这种神迹一般的魔法,让两个农兵方阵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lhFcV
希格斯好奇的感受着这种仿佛脑海里传来的声音,安静的听着父亲的讲话。lhFcV
“五年前,在阿德里亚山脉,我们击溃了麻瓜伪帝麾下最后一位不承认现实的军阀,那位军阀被魔法与刀剑消灭在了他罪恶而污秽的老巢,无数卑微而扭曲的麻瓜为他殉葬,但也有一些更阴险,更狡诈,更懦弱的麻瓜不肯为他们的可悲首领赴死,他们竟敢用怯懦的谎言声称,不是那个军阀破坏了王国的秩序,而是王国破坏了一位军阀的秩序,多么可笑——”lhFcV
公爵停顿了一会,他听见不管是近卫法师还是农兵群体里都发出了一阵阵的哄笑,那是在嘲讽麻瓜们的可笑。lhFcV
世界上的秩序,只有,也应当只有王国能够制定,麻瓜们的皇冠和权杖被打落一地,那都是对于麻瓜们僭越的惩罚。lhFcV1
“然而五年后的今天,我们必须正视卑鄙的阴险的懦弱麻瓜们还没有被完全彻底的消灭这一耻辱的事实。就在三个月前,在肮脏丑陋的山中麻瓜和阴险狡诈的军阀残党的偷袭下,王国在阿德里亚的秩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和破坏;是什么让五年后的今天,王国的子民依旧面临麻瓜的袭击与伤害?是什么让王国的子民不能自由的行走在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上次,我们未竟全功!”lhFcV
“如果麻瓜敢于践踏王国统治的必要性和蔑视王国的决心,那么,虽然这对王国而言并无损害,但不代表麻瓜狂妄而嚣张的气焰就可以肆意生长。正如我们不会坐视荆棘和杂草的丛生,麻瓜一日不能够驯服,那么他们就一日不可能得到王国恩赐的,珍贵的安宁或平静;而我们带去的正义的光明一日不能照耀阿德里亚最深的坑洞,让那里的麻瓜奉上本不属于他们的矿产,那么邪恶麻瓜的叛乱与谋杀就一日不会停止,这是我们所不乐意见到的。”lhFcV
“乘上快船,去镇压那些胆敢反抗我们,目视我们,对我们发出半点声音的麻瓜,凡魔法所指下仍行动者,皆可杀!”lhFcV3
“还有你们,领民,你们履行恩济税义务的时候到了,王国光辉的仁慈使得你们较麻瓜们更高贵,你们的血液中潜藏着魔法的跃动,那些卑贱麻瓜的血才能洗去你们血脉中的尘埃,让魔法的光芒在下一代绽放!”lhFcV
农兵们爆发了一阵短暂的议论,然而在辅助骑兵的约束下,很快就重归于寂静。lhFcV
老瑞文戴斯看向了公爵,在得到后者的首肯之后,举起手中的骑枪,向着人群大声喊道:lhFcV
“我,索比·瑞文戴斯!被可耻的麻瓜击败后,荣幸的得到了老爷的救助,我跟随着老爷杀死了数以百计的麻瓜,而因此,我的孩子,尊贵的勒索斯·瑞文戴斯爵士大人,确实的成为了一位值得尊敬的法师!”lhFcV
农兵方阵看着老瑞文戴斯每说几个词,就因为冒犯而艰难的在马上向法师方阵以及领主行礼,议论声再次爆发开来,只不过,并非是什么不敢置信或者质疑,而是一阵欣喜——即使远在林间地的希格斯都能听见里面振奋和激动的声音。lhFcV
希格斯看见他父亲很满意的颌首示意,而近卫法师中终于产生了一系列骚动,交头接耳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在这二十座活石像中。lhFcV
“领主大人心情不算很好?他怎么会这么刺激那些泥腿子?”lhFcV
“小道消息说,国王因为一些事情被大大激怒了,要求公爵大人冲锋在前——该死,谁不知道那些山洞里的活石头的麻烦。”lhFcV
“那就说得过去了,那边的人去就好了……反正都是些既不会务农,也不会打铁,狩猎也只能靠人多的家伙。喂,那边的瑞文戴斯,你怎么想。”lhFcV
瑞文戴斯爵士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更像一尊石像,哪怕刚刚他的血缘父亲再三向他行礼也无动于衷。lhFcV
“图瓦勒爵士,请注意您的用词,我的‘父亲(papa)’是地学院尊贵的领主大人,提坦努斯阁下。不是一介什么平民。”lhFcV2
语气冰冷而沉重,就宛如这冰河下的卵石,击碎了其他近卫法师勉强想要开玩笑的想法,近卫法师们的交头接耳也很快消失,重新回到了活雕像的状态。lhFc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