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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善意

  “难免会有这样的故事,难免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可以询问一下遗嘱的其他内容吗?”岱宗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lpX4z

  “本来按照规定,这些话我不应该说的,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这些事情。”安托涅瓦收回了扶在岱宗肩膀上的手。lpX4z

  “她的遗产捐献给文京大学用以对埃及文化研究,中央庭的抚恤金则会用于赞助对赢州本土历史的研究和传播。”lpX4z

  仪式结束了,原本稀少的来人也渐渐散尽,卫珈还站在灵堂之前低垂着头。lpX4z

  只是她看起来并没有哭泣,或许也该把眼泪哭尽了。lpX4z

  安托涅瓦循着岱宗的视线,看着渐渐散尽的来人,看着失魂落魄的卫珈,又转头看着依旧在不自然的痉挛中努力维持站立的岱宗。lpX4z

  “不下去看看吗?”lpX4z

  “没有必要,我想我会习惯这件事的。而且我不适合做这种事情。比起这个,卫珈确定要加入中央庭?”岱宗仍是摇头。lpX4z

  “已经签署了契约并立下遗嘱,安家费连带之前黑门事件的奖金也发放到她的工资账户上了,她的母亲也同意了这件事,所以……”安托涅瓦露出了为难的表情。lpX4z

  毕竟指挥使始终持反对态度,他不认同尚未加冠的学生,直接参与军事作战,至少在他可以反对的范畴。lpX4z

  现在,他作为树阵议会的成员和指挥使,的确有这个权力,不是吗?lpX4z

  但是——lpX4z

  岱宗默然凝视安托涅瓦。lpX4z

  “我或许原本会给出更多的言辞,但是现在,我只会说,我很擅长说服自己。”lpX4z

  远处的刮起了风,将飘零的雨水卷入屋檐之下。lpX4z

  更加让人在意的是,风声中夹杂着,在幻力的潮汐中,存在于幻力视野下,若有若无的长鸣。lpX4z

  终端给出了示警,岱宗并未去看。lpX4z

  “请相信,我对神器使,也始终只有全然的善意。”lpX4z

  “在漫长的绝望,与短暂的希望间,我更倾向于后者,我希望你也如此。至少,请让我能够说服自己。”lpX4z

  安托涅瓦也并未回答,她只是伸手,去接住空中的雨。lpX4z

  卫珈很有天赋,无论在数据中,还是在另一种器性,或者质性上,仿佛是黑门内部矛盾的一种显现。lpX4z

  但是,在夜晚,卫珈无害化西比尔遗留活骸时,她眼神中的决绝,崩溃的哭泣,都是人类应有的善与美。lpX4z

  神器使不也是人类吗?lpX4z

  一切的悼念,要么为了忘却,要么为了铭记。lpX4z

  远方,远方的不幸,远方的故事,远方的悲剧,在幻力潮汐的长鸣中,中央区的黑核似乎发生了异状。lpX4z

  但在葬礼结束前,岱宗只和安托涅瓦讨论了碎叶区的状况。lpX4z

  记忆既然能够夺取,自然也能够给予。lpX4z

  在后者中,人类用文字记录下一切。lpX4z

  生命的痕迹,还有智慧的痕迹如此坚韧,所以人类能够依靠来自往昔的一切,来认知世界的过去。lpX4z

  若允许历史留下更多,而非全然遗忘——因为存在是一种幸运,而非理所当然,大概铭记也是类似吧?lpX4z

  是否有更多的可能,让他在短暂的记忆中拯救更多呢?lpX4z

  但是,只要他继续走下去,始终还是会继续牺牲吧?lpX4z

  关于中央区的幻力异常,因为并未产生更为明确的黑门事件,各方需要加以确认。lpX4z

  直到晚上,指挥使与神器使,岱宗、安、卫珈在地下工事,讨论和演练作战细节,也等待各方给出更明确方案时。lpX4z

  在休息时间,卫珈在会议的间余向安请教历史问题。lpX4z

  卫珈的历史课,正学到前汉、乾朝与后汉中。lpX4z

  但是不知为何,两人迅速从学术话题,转移到越王后樛氏与汉使安国少季的故事。lpX4z

  这可能是谣言,臣子行废立之事,难道不比寡居妇人与故人来往更为失德吗?lpX4z

  岱宗觉得这个回答能拿到更多分数。lpX4z

  但一切都无所谓的。lpX4z

  在各方面得以协调,确切来说,是晏华总算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就压服了地方派系的各种搪塞言语后,作为矛尖,指挥使与神器使在深夜的丑末,驱车赶往中央区。lpX4z

  更多的作战人员,则随时处于待命状态。lpX4z

  比起前往文渊校区时的风驰电速,安在驶向中央区时行驶得稳健而平缓。lpX4z

  与围绕黑门界膜展开工作的孤舟更高,同样属于逢蒙序列的墨花更关注并无明显构型的黑雾区域。lpX4z

  这也是中央区黑门,因为诸多历史原因,蜷曲在与海湾区的交界处。lpX4z

  自然,在肃清黑门后,参与下来的幻力,以及随之而来的,在夜晚格外活跃的黑雾环境,是中央区面临的问题。lpX4z

  墨花的构件,除却部分核心技术来自古研所外,大多数部件都通过黄金伞集团生产。lpX4z

  黄金伞造车产业的前身,则是收购重组的华盖厂。lpX4z

  同样因为一些较为短暂历史原因,还是洛阳的沉默,交都之中,指挥序列,尤其是位于指挥序列的神器使,因为没有往昔的牵扯,也因为黑门事件心存疑虑。lpX4z

  至少在这数个月之间,彼此虽然是相安无事,但也隐约有彼此隔阂的姿态。lpX4z

  所以,才会是指挥使,坐在墨花上,只和有限的神器使前往中央区,调查异常的黑雾事件。lpX4z

  初春的晚风穿过车窗吹拂脸庞,文华桥旁的路灯照耀在渡河上。lpX4z

  零星的船只在水面来往,并为水面添上几分光彩。lpX4z

  云层尚未散尽,却已显淡薄。lpX4z

  残月透过薄云照耀城市,投影在河面上,让岱宗一时间混淆了湖中波纹间碎光中,灯光与月光的成分。lpX4z

  虽然或许可以更为抒情,但是作为庸人,岱宗还是只能从更实际的角度考虑这一景观。lpX4z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吗?lpX4z

  远处中央区的灯光在深夜竟然稀疏起来。lpX4z

  唯独天空树的高塔——若故事能够以较好的结局收束,或许在黑门事件始终闪耀的高塔,会是一个很好的意象吧?lpX4z

  岱宗愿意去想,一切都显得静谧、安宁,但是,纵使没有黑门事件,也有其他祸乱吧?lpX4z

  可是——lpX4z

  嘤咛一声,异常娇细的音色,蜷曲在棉被下的卫珈,她表情有些许难受。lpX4z

  或许是因为她糟糕的睡姿,使双脚露出棉被,暴露在空气和寒风之中。lpX4z

  为什么宁愿将棉被抱进来,也不穿上鞋袜和外套呢?lpX4z

  岱宗无意叫醒她,就俯身拉扯棉被,掖好被角。lpX4z

  似乎感觉到异样动作,卫珈露出些许愠怒。lpX4z

  她用力地捏着被沿,将自己的身躯缩成更小的一团。lpX4z

  但她还是放松下来,手肘连带半张脸缩回棉被,耸动着鼻梁,在模糊的梦呓后,发出轻微鼾声。lpX4z

  岱宗放心地收回视线,目光转向道路两旁的绿植和高楼。lpX4z

  这种事情不该他来做的。lpX4z

  但是——lpX4z

  为什么现实总是有那么多但是呢?lpX4z

  墨花驶过桥梁,距离目的地愈来愈近。lpX4z

  与之相对应的,幻兽的嘶鸣,或许也与此行不速之客也越来越近。lpX4z

  “想要听什么歌吗?”lpX4z

  “能有些自然的声音吗?”岱宗只望向窗外,仿佛打孔计时流过的灯光。lpX4z

  “交给我吧。”安如过去许多次般回应。lpX4z

  安打开了中控的音乐软件。lpX4z

  是本地音乐吗?lpX4z

  岱宗所想象的蝉声,回响在车中。lpX4z

  清脆、祥和却又不显得嘈杂的声音,在过去的年岁中想必也是这般萦绕在人们的耳旁。lpX4z

  “这是曾经,我在一个名为自然之声的电台保存的某段声音,那个电台数十年来一直记录和播放自然的声音,我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录下这段声音了。”安说出了异常有年代感的字句。lpX4z

  或者是,怀旧感?lpX4z

  “这是录下便一直保存下来了,没想到我有机会,和指挥使一起想到这种声音。”lpX4z

  “大概是因为怀恋吧,人总是怀恋着过去的好时光,也顺便怀恋着过去的画面和声音。”lpX4z

  “怀恋吗?岱宗想起了过去的事吗?”安在表现出怀旧感之后,神色也不知真假的似有所感。lpX4z

  “没有,但是我觉得人类总是会难免忘记一些东西,只是有的人忘得多,有的人忘得少。”岱宗只是摇头,为自己怪异的想法。lpX4z

  “过去之于我的眼前,或许总是别离。但是存在的事物,终究会留下些许痕迹,就像现在我耳旁的蝉鸣,这也是你关于往昔的痕迹。”lpX4z

  安转动着方向盘,使车辆脱离干道、驶向支线。lpX4z

  高楼也随着道路方向的改变而明显减少。lpX4z

  “我有时候也感觉忘记了很多事情,却偏偏无法全部忘记,总是无法控制地想起。有时我甚至感觉,不如把过去全部忘掉,指挥使又觉得是记得好?还是忘记好呢?”安似乎轻快地笑起来。lpX4z

  “我认为,纵使是痛苦的记忆,还是记得更好。但也是现在如此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选择,抱歉,说了不知所谓的言语。但是如果没有记忆,不是什么都没有吗?因为我还活着,所以还是记得比较好。”岱宗感到轻微混乱。lpX4z

  “如果忘记了呢?”lpX4z

  “我会去寻找。”lpX4z

  “如果无法承受痛苦的记忆呢?”lpX4z

  “或许也是好结局。”lpX4z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