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罪业

　　「你竟试图承载一切善与恶，笑止万千」lp8sB

　　片瑚是来自难民营的遗孤。lp8sB

　　漫长的战争中，维系了三十年，仿佛小镇的难民营。lp8sB

　　若拥有了秩序，与故乡有什么区别呢？lp8sB

　　其次，她是能够充分调动起他人欲望的美人，和被物欲驱使的庸人。lp8sB

　　秩序迫使她，还没来得及造成恶行。lp8sB

　　一则她尚且弱小稚嫩，无力作恶。lp8sB

　　因此，她也得暂时爱惜羽翼。lp8sB

　　知事起，片瑚生活在礼野南部，与其他地方，或许也没有本质差别，充满痛苦的人类的地方。lp8sB

　　在恶劣的物质条件下，她在孤儿院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lp8sB

　　院长是谈不上好坏的古怪老人，很难用道德上的尺度衡量——这完全是事后诸葛亮的观点。lp8sB

　　他收养了尽可能多的孤儿，并且努力使他们生活下去。lp8sB

　　片瑚幼时的猜想中，那个古怪而严肃的殷民。lp8sB

　　收养的子女，就是他生命的一切意义。lp8sB

　　但之后的故事中，事实或许并不全然如此。lp8sB

　　在那个缺乏秩序，又并非真空的荒野，老人很努力地带着其他人一起活下去。lp8sB

　　这种努力包括了每个人必须从事的劳作，还有保护劳动成果的武力，包括片瑚当时无法理解的，在外部世界的协助与位置。lp8sB

　　院长与地方民团存在联系，并逐渐勉强参与到秩序中。lp8sB

　　虽然生活说不上美好，但是片瑚也没有许多怨言。lp8sB

　　出于院长的德行，自然他们都是被视作人看待的。lp8sB

　　作为人，自然是自由，而非被迫使，甚至理应是现代化的。lp8sB

　　小时候，片瑚总在午后的休息时间，端着饭食坐在庭院，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并在零星铳声的伴奏下吃饭。lp8sB

　　片瑚有时觉得世界一成不变。lp8sB

　　她在这一成不变的世界中，变成和她的哥哥姐姐们一个模样。lp8sB

　　老人用他富有科学精神的管理手段，根据性别、年龄还有身体条件规定了每个人的作息，将时间划成一片一片地来进行工作、学习还有休息。lp8sB

　　片瑚便和其他人在这种安排当中如庞大机器中的齿轮运行着，她有时候会想象自己的未来，学习、工作、结婚、生子、老去，就和她眼中父亲还有兄弟姐妹一样。lp8sB

　　在枯燥而又乏味的生活中，片瑚有时会在大脑闲暇的时候会感觉到不甘，但是这种不甘又会很快地被打消。lp8sB

　　稍微长大后，片瑚通过尝试，在他人的赞美中，确定了自己长得还算美，或者「稀缺」。lp8sB

　　但是那里缺乏秩序，所以稀缺也难以变现。lp8sB

　　在后续的思考，和在故事，甚至童话之中，他人的遭遇。lp8sB

　　让片瑚得以在概率上确定，对于美的表现，这条道路，对于她这种空有一副皮囊的人而言，似乎很难走通。lp8sB

　　美丽的皮囊终究会老去，而留下的只会是一地狼藉。lp8sB

　　不过这其实只是一种妄想。lp8sB

　　她需要为自己辩护，也许许多人，都会产生这种妄想，不然为什么许多面向女性的通俗文艺作品，都非要这样写。lp8sB

　　在休息时间的妄想，与其他的迷梦，也不会有多少区别。lp8sB

　　片瑚曾有一个瑰丽而可怕的迷梦。lp8sB

　　高大的城堡与华美的餐具、澄清的湖水与翠绿的树林。lp8sB

　　她在紫色幕帘之下醒来，琉璃窗外碧蓝的天空与洁白的天鹅簇拥下，她在氤氲的熏香雾气中，在侍女的服务下穿上华服。lp8sB

　　在门外，有两个穿着短衣的侍从随时听从她的差遣。lp8sB

　　在窗下，则时不时地会出现穿着黑色深衣的少年，羞涩向她表达爱意——很明显，这种随时刷新出来的，爱人的人，则是妄想中最精妙的内容。lp8sB

　　仿佛世上许多人什么都不去做，只顾着野兽一般活着。lp8sB

　　片瑚一点点地完善那个美梦，想象着仆从对她的赞美、想象着宴会的美食、想象着少年弹奏的音乐。lp8sB

　　但是梦醒之后，出现在她眼前的，只有铺在铁栅格上的棕色木板、糊上墙纸的老旧墙壁、千篇一律的饭食、工位上繁重的工作还有粗糙纸张上的课业。lp8sB

　　于是向来孤僻离群，又可以充当友人的她。lp8sB

　　就会在午休时，端着餐盘中的饭食，坐在庭院，凝视灰蒙蒙的天空，在零星炮声的伴奏下吃饭。lp8sB

　　有时候，片瑚会感觉自己会因这种无力的落差狂乱。lp8sB

　　但是并没有，她依旧正常、稳定而理性地生活着，协调其他人的关系并帮助他人。lp8sB

　　甚至她从来没有被认为，需要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lp8sB

　　她会爱人吗？lp8sB

　　产生了新的妄想，若不能被爱，那爱人呢？lp8sB

　　表现自己的纯真与倾慕，得到漠视抑或残酷的回应。lp8sB

　　事实上，片瑚也没有将自己的想象付诸实践。lp8sB

　　片瑚会疑惑她是否太过于沉湎于妄想。lp8sB

　　有时她也会因为，内心深处的可怕想法感到作呕与自我厌恶。lp8sB

　　仿佛不知何物在皮囊中蛄蛹。lp8sB

　　时间在那个迷梦中一点点地消逝，片瑚在院墙后，大概获得了中学教育十二个节气的对等学力后——这大概是某种家庭教育的简化？lp8sB

　　仿佛空投的简化武器、食物与各种器械。lp8sB

　　她完全投入到工作中，她甚至要怀疑孤儿院究竟是社会福利部门，还是市政部门。lp8sB

　　片瑚竟然要在文书工作中苦恼于人口增多，市面的萧条，还有其他的糟糕因素。lp8sB

　　但是所幸，所有人的努力，让生活大抵还是得以维持。lp8sB

　　片瑚很珍视一切、努力地维系。lp8sB

　　但是有时，她又会希望眼前的一切尽数毁灭，好让她在痛苦中得到解脱——这也是妄想。lp8sB

　　片瑚与许多人关系尚可，也总是笑，但她自认为没有朋友。lp8sB

　　她想要将一切尽数倾诉于谁，但有感到迟疑。lp8sB

　　时间还是在缓慢地流逝，十九岁的春纪，她在难得的假期中想象着下一年的光景。lp8sB

　　在这个时候，她真正认识到，世界并非一成不变。lp8sB

　　比如，荒野的另一端，直入云霄的烟囱突然不再排放黑烟。lp8sB

　　机器的轰鸣声也变得微弱，零星的战火趋于静谧。lp8sB

　　物价逐渐降低，汇款却越来越多。lp8sB

　　在天空湛蓝的一天，挂上了应龙和玄鸟的旗帜。lp8sB

　　一群列着长队，穿着玄衣、结发的人出现在窄门前。lp8sB

　　使者站在黑衣人的最前端，宣读着让片瑚半懂不懂的话语。lp8sB

　　院长无力支撑身躯，他又立即被扶起，在耳语后，仪式继续进行。lp8sB

　　等院长接过布帛，互相行礼后，大声哭泣的人，就是郡守了。lp8sB

　　随后，更多的消息传来，主要是院长……lp8sB

　　郡守在礼堂宣告，在北方的大海，昌南伯攻入护国公墓地，杀死了日冕家族的最后一个子嗣。lp8sB

　　战争结束了。lp8sB

　　这是一个好结果。lp8sB

　　甚至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lp8sB

　　在战争结束后不久，他辞去职位，往返于礼野南和阳野西。lp8sB

　　帝国在礼野南部建立起数个邦国，与新的秩序。lp8sB

　　作为新秩序的节点，他更加关注于弥补创伤，在原有的基础上，重组了救助儿童的慈善组织，并一直活跃着。lp8sB

　　事实上，你也明白局势真正稳定下来，是数年之前的故事。lp8sB

　　我们因为父亲的缘故，在考试和考核后，获得了帝国的民籍还有学籍，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未来的人生。lp8sB

　　很多人选择留在父亲身边，来帮助他完成理想。lp8sB

　　有的人选择了新的职业和新的生活，当然也有像我这样，去远方寻找别样的人生。lp8sB

　　我们这种远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借这个机会去完成学业。lp8sB

　　我则是想要去追寻往昔的梦境。lp8sB

　　我往返于各个地方，从事金融的行业。lp8sB

　　在你看来只是一些股票、债券和期权的投机，但是我觉得我只有在这个选择下才拥有那种可能性。lp8sB

　　我在阳野的市场投机并没有取得效果，没有亏多少，也没有赚多少。lp8sB

　　我又存不下钱，赚来的钱要么是汇给了父亲的组织，要么就被我在挥霍中用光。lp8sB

　　再然后就是发生了黑门事件，我在黑门事件仿佛止息后来到文京。lp8sB

　　因为我觉得在混乱和动荡后，总是拥有发现财富的机会，我供职的公司也认同这一点。lp8sB

　　来到文京后，我往返于中央区和海湾区来寻找商机，在黑核崩解事件后，我突然发现自己拥有了将物质变成黄金的能力。lp8sB

　　我或许可以依靠黄金来完成财富的积累，并且以此为基础赚到更多钱。lp8sB

　　好让我能够回到礼野从事实业，并完成我小时候的那个梦。lp8sB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我的身躯渐渐而不可逆地变成黄金，生命好像也随之离我而去。lp8sB

　　与此同时，我在医院的某些异常似乎被感知到了，这使我陷入追杀。lp8sB

　　再然后，我就遇见了你们。lp8sB

　　这是我的前半生的全部，我的言语绝没有任何的不实。lp8sB1

　　“数据和信息上确实如此，但你看起来可不像四五十岁。”丽将文件递给黄衣女侍。lp8sB

　　“那么个人信用良好，就职于证券公司，并且向非营利组织汇款的片瑚小姐。你又能否向我解释，你以公司名义伪造报表，里应外合，在黄金伞集团借款投机，拖欠的巨额账单是怎么回事？”lp8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