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后的天空,比往日澄澈许多,而到了黑夜时,更是漆黑如墨。3vBAt1
空无一人的街道,只偶尔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报时的吆喝声,和某户人家里的犬吠声。3vBAt
在与街道一墙之隔的建初寺内,戒律森严的僧人早已歇息入眠。3vBAt
寺中的殿门,在夜晚并不会上锁,故而夜半时的大雄宝殿,大门敞开,月华的银辉撒在地上,有种朦胧的美感。3vBAt
但此时此刻,本应空无一人的大殿,却有一人盘坐在殿中右侧的角落里。3vBAt
他暗暗叫苦,这回自己算是破了戒律,大半夜不睡觉,简直罪过。3vBAt
双目紧闭,双手合十,他无声默念着早就熟记信手掂来的佛经,除了向佛祖告罪之外,还顺带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节奏。3vBAt
他转念一想,若不是那贼偷盗在先,留字条在后,倒也不止于此。3vBAt
然而思及那纸上惊世骇俗的留言,又不好再去指摘什么了。3vBAt
但主持大师年事已高,不问世事,随时都可能圆寂,不便去打搅。3vBAt
在无人可以诉说、也无人能共商良策的情况之下,憋在心中许多天,凑巧碰上了来取多年以前,故人寄存之物的顾廉止。3vBAt
佛门净地遭受奸人污染,若为了名声置之不理,岂不是因噎废食了?3vBAt
说的就是位置决定了想法和立场,从而驱使符合当事人位置的行为3vBAt
万事都罔顾是非,只谈立场不看真相,那才是最无耻的。3vBAt
夜已深,按照最近一段时间的经验来谈,那贼每天都会来。3vBAt
正常情况,功德箱每日所获香烛钱均由他自己打开锁匙,清点数目,登记造册后存入库房。3vBAt
这对于常年严守清规,天黑没多久就睡觉、天微微亮就起床,从不晚睡的玄真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3vBAt
饶是有修佛之人的毅力,也有些扛不住,就偷偷打起盹来。3vBAt
这样的声音,在声音嘈杂的白天环境里,人耳是几乎听不清的。3vBAt
似乎是走到了门槛处,那人顿了一下,声音也停止了一会儿,才跨过门槛,进入殿中。3vBAt
他知道,这是有人来了,便竭力想睁开眼睛,但仿佛被人捏住了眼皮,怎么也抬不起来。3vBAt
好在那人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在门口处略微滞留了一会儿,便径直往功德箱去。3vBAt
待人走到功德箱一旁,弯腰去摆弄那功德箱的锁时,玄真才悠悠醒转。3vBAt
他藏在殿右侧,而功德箱在左侧,中间隔了约有十五步的距离。3vBAt
他能分辨出,那人穿着僧衣,是寺中僧人无疑,还是个稍微有些地位的僧人,应当是和他同一辈分的。3vBAt
可惜离得稍远,又无光亮,还背对着自己,看不见长相。3vBAt
扶着墙慢慢起身,身上穿着的几层繁复冬衣轻微摩擦之间,难免发出一点细微动静。3vBAt
他本想细细观察那贼的动静,等他开了锁,偷钱时再现身,人赃并获,打他个措手不及。3vBAt
磨蹭了一会儿,既然藏不住,即使不情不愿,也只能现身了。3vBAt
他走出黑暗,走到门中的月华之下,借了一束光亮,才勉强看清那贼的长相。3vBAt
“玄慧?!”往见那张熟悉的脸,玄真心神一惊,万万没想到会是他,“怎么是你?”3vBAt2
那一双眼睛,充斥着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3vBAt
“如今你可以放心告诉我,那信上所写的究竟是何事,我会当即查明真相,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句是你所说。”3vBAt
想了想,玄真又补充道:“你可以……继续留在寺中。”3vBAt
玄慧仍然不说话,只是朝他招了招手,面上的表情,略有些诡异,看不出是笑还是怒。3vBAt
玄真不疑有它,往前走进了几步,直到离他还有三步的时候,才停了下来。3vBAt
“那是一桩有些久远的事了,很多地方我也记得不甚清楚。”3vBAt
终于,到了玄真的面前,他看着这位朝夕相处的师兄,内心感慨万千。3vBAt
待到离玄真只有一拳距离之时,玄真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即便谈论的内容或许是惊世骇俗了些,但也不至于靠得如此紧密吧。3vBAt
来不及做出躲避,一点寒光已然袭至眼前。3vBAt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