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流浪汉

　　故人已去，心碎无痕；遍观天下,唯我一人lpMIx

　　夏日，暑热。lpMIx

　　一个男人已倒在稻田边上许久，终于，路过而好心的姑娘一步步艰难地把他拖回家边的屋檐下。lpMIx

　　她本想把这可怜的流浪汉扶回家，可想起家里除开老母亲，再也没有别人，也就只好作罢。在农村，闲言碎语总要人命。lpMIx

　　其实，这个叫罗燕普通的姑娘家里还有个男人，那就是她的父亲罗壮实，可一向身体壮实的罗壮实，不知怎么的，已经不明不白不省人事足足三年，如今躺在病床上的他在大夏天盖上一层厚被子还觉得冷，明眼人一见这情况就知道他已是灯枯油尽，可罗壮实却还吊着一口气不肯离开。lpMIx

　　这本是多难的农村家庭，好在，罗燕懂事，虽然早早辍学，却依旧在这农坝里扛起重任，维持着家里的开销。lpMIx

　　“你怎么扛个流浪汉回来。”罗燕的母亲从屋里出来，看见罗燕拖着的男人，很是意外。lpMIx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大热天，不救他，他会死的。”lpMIx

　　罗燕的道理很简单，却很难办到。毕竟，在她经过这流浪汉身边之前，已经有七八个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匆匆而去，甚至有个过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还踹了流浪汉两脚，嫌弃他挡住自己杵拐杖的落脚点。lpMIx

　　好在，这些别的什么人看见，中暑的流浪汉也记不清，也就过眼而去。lpMIx

　　“妈，打碗凉水。”罗燕总是好心。lpMIx

　　巴掌大的粗陶碗盛上满满一钵水，如同生命之源，沁入流浪汉的全身，他在两个女人的关心在睁开了眼睛。lpMIx

　　“谢谢。”流浪汉干裂的嘴唇开口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lpMIx

　　“我不欠你人情，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lpMIx

　　这本是玩笑话，逗得罗燕难得扑哧一声笑开了白齿。lpMIx

　　“我父亲生病很久了，你能不能治好。”lpMIx

　　“可以试试，我治不好的病不多。”lpMIx

　　流浪汉已经挣扎着从热腾腾的地上爬了起来，扶住那破旧的木门，“带我去看看。”lpMIx

　　简陋的卧室内，流浪汉一眼就看到病床上的男人。流浪汉仔细瞧了瞧这男人凹凸的额骨，看出他生病前必定壮实如牛；又从男人时不时地咳嗽和呼出的冷气中，瞧出这病的端倪。lpMIx

　　“你父亲这样多久了？”流浪汉面色低沉，转过头望着一脸期待的罗燕问道。lpMIx

　　罗燕的眼睛放出光：“三年。”lpMIx

　　流浪汉的眼神闪烁着：“整整三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lpMIx

　　“是的。”罗燕肯定地抬头，“三年前农历七月七，绝对没有错。”lpMIx

　　三年前，农历七月七，罗燕记得清清楚楚，也是今日的大太阳，打完半天稻谷的父亲像往常一样回屋午休片刻，没有任何征兆，一睡就不醒。lpMIx

　　“医生怎么说？”流浪汉的脸色变幻莫测，就像发现蛛丝马迹的侦探，在层层推理。lpMIx

　　“没有说法。”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解答了流浪汉的疑惑。lpMIx

　　罗燕的母亲本对这流浪汉怀着敌意，她看这陌生年轻人的第一眼就是鄙视，第二眼就是厌恶：明明有手有脚，当什么乞丐。lpMIx

　　但听说他能治病，罗母的态度就变转变了一点，或许，这男人真能治她老公，哪怕是假话，也值得一试。lpMIx

　　“我要红线一根，白烛。”lpMIx

　　吩咐完所要东西的男人已经扶着卧室吱嘎作响的木门缓缓地走了出去，暑意未消的他躺在客厅凉爽的地面上贪婪地吸收着凉气。lpMIx

　　在罗燕家里，红线好找，她有缝补的红线，白烛可就不好找，这年头难得停一次电，好在她想起隔壁邻居或许有，赶紧过去讨要。lpMIx

　　红线，白烛，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治病，倒像是邪门。罗母趁女儿出门借东西的时候，已经死死盯住又躺在自己客厅地上的流浪汉。lpMIx

　　“你是哪里的人啊？”lpMIx

　　“你叫什么名字，又为什么流浪？”lpMIx

　　罗母的嘴并不闲着，试图旁敲侧听得到一些消息。可流浪汉在她停下喋喋不休的嘴以后，这才睁开眼睛，问出让罗母惶恐的话。lpMIx

　　“今年前是不是生人到过你家，给你男人算过命？”lpMIx

　　“或者是你男人的衣物被别人用钱买走过？”lpMIx

　　流浪汉的两个问题犹如闪电，打醒这眼前什么都不知道的妇女。lpMIx

　　只见她兢兢战战地点点头，因为紧张连嘴唇变得乌红，颤抖道：“有，几年前有个陌生人路过我家讨水喝，说没什么报答的，就说算命已示汇报。”lpMIx

　　流浪汉仍旧躺在地上，冷冷地问道：“然后他怎么要到衣服的？”lpMIx

　　“他，他。。。。。。”意识到不对劲的罗母满脸冷汗，结巴道，“他说他冷，顺带说这衣服不错，就拿点钱换了件。”lpMIx

　　“我真是该死！”lpMIx

　　“嘭”的一声，罗母的双膝重重跪地，对流浪汉猛磕头起来，“高人，您一定要就我男人啊，我求你了。”lpMIx

　　流浪汉被这一跪惊得弹了起来，双手扶起罗母：“快快起来，如此大礼我担待不起，刚只是太累不得已才躺地上休息片刻，你无需多虑，很快他就能好起来。”lpMIx

　　罗燕回来的时候，流浪汉已经用凉水冲了一把脸，又讨要了一件罗父的衣服穿在身上。lpMIx

　　现在，流浪汉已在罗父的病床前手舞足蹈起来，乍一看就像胡乱的动作，可偏偏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lpMIx

　　这无声的舞蹈无比滑稽，要不是罗父伸出来的手上红绳在白烛昏暗的光线下逐渐变黑，罗燕母女都忍不住要怀疑起来。lpMIx

　　这场舞蹈很长，很长，罗燕母女就这么偎依着，靠在门口静静地等待仪式的结束。lpMIx

　　终于，在月亮升起的时候，随着罗父猛地起身，流浪汉的舞蹈才停了下来，此时，流浪汉已累瘫在地，随着耳边传来的惊喜的声，他闭上眼渐渐沉睡下去。lpMIx

　　三天后，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不仅躺在干净的床上，难得的清爽也从全身的肌肤传来。lpMIx

　　“你帮我洗的澡？”流浪汉望向罗燕的眼神变了变。lpMIx

　　“是的，我让小罗洗的。”罗父笑得意味深长，已经恢复了生气的他虽然依旧瘦弱，却隐约有一股豪爽之气。lpMIx

　　罗燕被父亲这么一说，羞红了脸，不过还是说出了心里话：“要不，留下来？”lpMIx

　　“好。”流浪汉没有拒绝，“我就暂住三个月。”lpMIx

　　“三个月？”罗燕很是疑惑。lpMIx

　　“是的，三个月。”流浪汉点点头：“我说过的话，一定办到，三个月足够你父亲康复了。”lpMIx

　　“然后呢？”罗燕很是不舍。lpMIx

　　“然后嘛，有没有米饭，我饿了。”流浪汉摸摸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三个月后，再说吧！”lpMI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