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生与死3v47f4
事情越来越古怪了。一列灵车，不去火葬场也不去停尸房，偏偏开进了公司总部，然后又在一处烂尾废墟里失踪了，只留下一堵巨大的墙壁。3v47f
扎迦娜丝心想道：不愧是宇宙最大的坟场。先是在太空撞鬼，飞船涂满了骨灰手印；然后又是凭空消失的灵车。真不知道继续下去还会遇到什么鬼事。难怪西格玛小队栽了，这地方真的邪门！3v47f
“嗯……他们的战报损失了许多，但从幸存者口述中来看，他们曾试图进入这里。不过在这之前他们就被击溃了。刚刚录像里的巨大隧道，似乎就是他们团灭的地方。”3v47f
此时阿飞继续说道：“这回你们信了吧？我没说谎话，那里确实有古怪！”3v47f
法立安点了点头，问他说：“你还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公司的内幕，最近的秘密，把你脑子里的一切秘密都说出来。”3v47f
阿飞说道：“没有了，没有了！我只是个临时工，我什么都不知道，放了我吧！”3v47f
法立安看他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就打算杀了他灭口。阿飞吓的大叫，这时候扎迦娜丝拦住了法立安，说：“别杀他！”3v47f
扎迦娜丝摆了摆手，说：“灭口的话，巡逻队少一个人，一定会起疑心的。”3v47f
法立安说：“一个人从失联到立案需要48小时，而且就算立案，也不至于提升警戒等级。不影响我们的任务。”3v47f
“我拿他另有用。”扎迦娜丝说着蹲了下来，然后从怀里取了一个玻璃球大小的装置贴在了阿飞额头上。那个装置里长出一根机械触角，顺着阿飞的鼻子钻了进去，然后开始有节奏的蠕动，似乎是在注入什么东西。3v47f
阿飞吓坏了，说：“呢在干哈么？”（鼻音）3v47f1
扎迦娜丝说：“我把一个微型机器人植入了你的身体，你马上就会睡着。你会在十二小时后你会醒来。有这个东西在，我就随时可以联络你，也能随时摧毁你的大脑。你不用担心，七天之后，它会在你睡觉的时候自动排出体外，如果有一天早上你疯狂的流鼻血，那就证明这东西排出来了。当然，前提是你乖乖听话，懂了吗？”3v47f
阿飞连连点头，旋即机器人的神经毒素起效了，阿飞两眼一翻，倒在一片黑球中。3v47f
扎迦娜丝打了个响指，说：“搞定！怎么样，这是我新买的货，虽然是打折时候入手的，但毕竟是大牌，质量可靠。”3v47f
老兵感叹道：“哼，带一身小玩具，真是哈格姆派的行事风格。”3v47f
扎迦娜丝不禁说道：“是啊，我就是哈格姆派军团出身的。哪像你这种一枪一刀走太空的家伙，你是古门党吧……嗯？”3v47f
这个家伙刚才说什么？他说我是“哈格姆派行事风格？”他怎么会懂这个梗？3v47f
哈格姆派的行事风格——这个梗一般来说，只有在国联星际军服役过的人才懂。3v47f5
国联星际军，是由近百个军团组成的联合军。负责维护星际公海秩序、平息叛乱、偶尔也充当国家雇佣兵等等。他们的军费一部分自己赚，另一部分由各个星球联邦提供，还有些是由财阀或者民间组织资助。扎迦娜丝服役军团名叫“碎月”，背后的金主是一群大资本家组建的政党，名叫“哈格姆派”。3v47f4
哈格姆派资助的军团不止“碎月”一个，还有“新开拓者军团”、“黄金太空服军团”“绿海军团”“眼镜蛇座军团”等等。而哈格姆派赞助军团的一大特点就是，会经常给这些军团的士兵赞助一些新式武器。这些武器大多是哈格姆派的军火商独立研发的，赞助给军团之后，一方面能节省资金，二来是可以为新产品做宣传。到了后期，以至于哈格姆派赞助的军团，几乎人人都是满身新装备。这些装备大多样式新颖、甚至是有些“花里胡哨”，所以其他军团的人称这些家伙为“哈格姆派风格”。3v47f
以上就是这个词（梗）的大致解释。所以法立安说的“哈格姆派系风格”，就是指扎迦娜丝这种满身奇特装备的战斗风格。而“古门派系风格”就是指法立安这种装备简约的硬核猛男风格。3v47f
这个词只有少许几个军团的人在用。算是小众圈子里边的一种说法。法立安此时随口说出，让扎迦娜丝颇感惊讶。扎迦娜丝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些关于法立安神秘身份的线索，她便问道：“法立安，难道你在国联星际军服役过？”3v47f
啥？如果他在集团军服役，那我怎么会查不到他的任何资料呢？集团军作为联邦雇佣军，应该不存在什么“保密军团”之类的组织，而且就算有我也能查得到才对啊。3v47f
扎迦娜丝命令道：“我命令你说出自己的服役经历，一等兵法立安！”3v47f
法立安立正敬礼，说：“报告长官！我曾在盐星的太阳风集团军服役，军衔是中尉。于三个月前退役，现在加入你的佣兵团。”3v47f10
太阳风集团军？扎迦娜丝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怕自己记错了，于是把这个名称输入AI，结果是：不存在。接着她又才查询了那个叫“盐星”的星球，结果依旧是“不存在”。3v47f
扎迦娜丝说：“你在骗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军团，更没有这个星球！”3v47f
“我就说了你不会相信的，算了，舰长，我们继续执行任务吧。”法立安摇了摇头，“我们是来赚大钱的，不是来查户籍的。”3v47f4
看他这样子是不打算进一步说下去了。好吧，扎迦娜丝心想道，你还会露出更多马脚的，早晚有一天我会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3v47f
于是两人在飞船上取了一些当地的货币、生活物资、以及杂物什么的，又换了便服，伪装成了两个旅人。假如有人问他们，他们就说是来这里购置殡葬商品的，为的是给过一阵子“伏特加战役”的烈士祭奠做准备。3v47f
两人乘坐飞船内置的悬浮车朝着市区飞去。此时他们处于郊外，地图上显示这里是一片无人区。周围有个垃圾处理厂。扎迦娜丝心想道：那些黑色小球应该是某些工业垃圾吧？敢情我们是掉到垃圾堆里来了。3v47f1
老兵开车，舰长指路。车是敞篷的，扎迦娜丝喜欢这种兜风的快感。今天她穿了一身十分嚣张的风衣，领口大开，下摆随风飘扬；舰长站在车上，插着腰，昂着头，就像个乘坐古代战车的将军一样飞扬跋扈。3v47f
“右转，右转！”她用手挥舞着空气马鞭。3v47f1
法立安时不时会透过反光镜看一眼扎迦娜丝，此刻他脑海中正在思考某些事情。女舰长察觉到他的目光，就说：“你在看啥？难道是被我妙曼的身姿吸引了吗？”她翘起小指，摆了个模特般的妖娆姿势。这时候悬浮车恰好加速过弯，舰长差点被甩下去。3v47f
法立安没理她，说：“我在想，你在改造义体的时候，为什么要把女性性征留下来？”3v47f
众所周知，战士进行义体改造，往往先考虑的就是这些脆弱又没用的地方。他们会把这些器官切除保存，然后换上更加可靠的义体。然而扎迦娜丝正好相反，她把全身都换成了“铁皮人”，唯独把女人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保留了下来。这让法立安感到十分不解。3v47f3
女舰长眉头一扬，说：“啊哈，这种问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老兵，你有个这么聪明的脑子，却想不明白这种事情吗？”3v47f
老兵沉默。舰长等了片刻后主动说道：“那好吧，我告诉你，保留女人的特征当然是因为我想当女人。”3v47f
“这会害死你。”灰色的风吹在老兵脸上，防尘面具外围积累了一圈黑印。3v47f1
“但如果失去了美丽和性感，那作为一个女人，活的就太失败了。我们不仅仅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对不对，老兵？”3v47f5
等你死的时候，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吗？法立安心想道，他经历过太多死亡和绝望了，扎迦娜丝这种天真的想法让他难以苟同。3v47f
“你可以等退役之后在追寻美丽。”法立安委婉的说道。他的潜台词是：你可以先换成义体，把器官保留，到退役之后再换回去。3v47f
扎迦娜丝摇了摇头，说：“但我要的不仅仅是美丽，我问你，肉男，女人为什么是女人？她和男人的最大区别在哪？”3v47f
“因为能生孩子。”老兵不假思索的说道。3v47f1
“是啊，因为孩子，因为能孕育生命。如果我把自己孕育生命的器官摘除、冷冻、再移植回身体。这个过程会对它造成极大伤害。”她像个母亲一样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因此我把它留下来了。”3v47f4
“你可以去购买卵子，然后用人造子宫。”他说。3v47f1
“那还能算是我的孩子吗？”她微笑，“我想要创造一个生命，只用我的血肉与我爱人的种子，不参杂任何的工业成分。让一切金属、机油、射线和电路都远离他吧……”3v47f
满身义体的扎迦娜丝，用她那机械肺叶深深呼吸，然后排出了一口浑浊的气。3v47f
“我不想让我与我儿变成机器的一部分。”她说。3v47f12
风在怒号。“肉男”开着车，无表情，不眨眼，比机器更像机器。3v47f4
身处宇宙最大的埋骨地，在这个现实意义上最有“死亡气息”的地方讨论“创造生命”的话题，就仿佛是在冰天雪地荒原上里高歌一曲“春意盎然”。即使是法立安这种“铁血战士”，心灵深处也有那么一丝丝的触动。3v47f
罢了，他心想道，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降生在这世界上，然后与我受同样的苦。3v47f4
两小时后，他们来到了6658星球中央的城市：终点城。3v47f
终点城，那是一座难以“一言概之”的城市。初来乍到，会觉得死亡和绝望是这里最大的招牌；走进去，又会觉得这里弥漫着各种痛苦和悲伤；住在这里，便知它的荒诞与疯狂；而只有活在这里，才能知晓它的苦与乐，愁与哀，以及那超脱于死亡的真挚与豁达。3v47f
只拿眼睛来看，这里是标准的“北方风格”，冷硬的建筑、单调的颜色、高耸的烟囱。有如壁虎一般漫步在墙壁上的、仿佛是用废铁和齿轮拼接起来的大型建筑机器人；有黄绿色的、满身机油味道的自助服务机器人。街道非常宽，最常见的交通工具，就是八对巨型轮胎的怪物卡车。相比之下，法立安的悬浮车就像个小婴儿。3v47f
若是拿耳朵听，便觉得此地乃是人间地狱。起先你能听到各种哭声：抽泣的、大哭的、惨叫的、干嚎的、撕心裂肺的、真诚的、虚伪的、有节奏的、边哭边唱的、边哭边笑的……那哭声的主人是老人、是妻子、是父亲、是婴儿、是富翁、是乞丐、是军人、是流氓、是狗、是猫、甚至是机器人。然而当巨大的卡车碾过街道时，那工业怪物的轰鸣声就把一切哭声盖住了。等它走了，哭声似乎也小了。3v47f7
若再仔细感受，就能发现这些工业表皮下藏着的精神内核。在一个以死亡为生的城市下，人们需要一些能安抚心灵的东西。于是，你会看到烟囱上挂着风干的琳琅花、建筑上面用粉笔和油彩涂鸦着萨满教的咒语、卡车玻璃上挂着十字架和兔足、而三层楼高的高脚机器人，实际上是一间循环播放“真文善仁经”的移动寺庙。各种宗教在这里交织——只要那位神能解释死亡，那祂在此处就有立足之地了。3v47f3
半小时后，扎迦娜丝让法立安找了个免费停车场停车。随后两人漫步在街道上。这条街是生活区域，酒吧、舞厅、AI娱乐、妓院、赌场、市场、民宅、别墅……该有的都有。然而这里的生活与死亡是交织在一起的——烧烤摊开在焚化炉后面，舞池就在停尸库的旁边，卖时尚款式的服装店也卖最时尚的孝服。除了两个外来客，没有人觉得不妥，死亡的生意已经融入他们的生活每一环了。3v47f7
扎迦娜丝说道：“接下来我们要找一个线人，我们碰头的地点就在前面这间酒馆。”3v47f
“好像是一个普通记者。”扎迦娜丝皱了皱眉头，“是雇主安排的，谁知道他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甲方都是纯傻--逼。”3v47f5
法立安朝着她用手指着地方看去，只见前方有一个大门修成棺材模样的建筑。旁边竖着一个招牌，上面画着一个骷髅往嘴里倒啤酒，然后酒顺着骨头缝隙流了一地。店名叫做：醉死梦死。3v47f2
两人来到“棺材门”前面。扎迦娜丝像个大老板一样扣好礼帽、裹紧风衣，然后命令道：“就这了。我们在这里能找到线人，顺便喝个酒、洗个澡，我可受够着一身的灰尘了——开门，士兵！”3v47f
老兵一把拉开棺材的大门。扎迦娜丝摘下面具，兴奋地叫道：“老板，先来个威士忌，然后……”3v47f
“啪！”舰长满脸开花。3v47f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