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霍尔格•弗林斯的医生身份，又或者是他身上缠绕的那股异质感，令陆离额外地多关注了他两眼。41216
因此，此刻霍尔格在干的事情，也完完本本地出现在了陆离眼前。41216
无光的黑夜里，一点暗淡的星火在霍尔格手里点亮，照亮了汹涌而来的黑河。41216
医生站在船尾，将手中的那一根卷烟伸在空中，却有奇异的浓烟从烟头处涌出，遮蔽了他的上半身。41216
霍尔格的紫色眼瞳在夜幕中幽幽闪亮。他沉默地将夹在手指间的卷烟向船下掷去。41216
赤红色的烟头宛如流星一般划过，隐约的火光照亮了攀附在船身上的海之孳子。它们长着丑恶的青灰色面孔，颧骨和眼球突出，手掌的指甲尖锐，五指有蹼。41216
它们追随着那一点坠落的星火，跃入沉沉的夜色里，然后摔碎在无声流淌的黑河中，融入浑浊的海洋里。41216
“赞颂吧，赤与白的秘密将要道出，醇厚的诱惑要来临。伟大母亲永世不忘，而提灯之人不入眠......”412164
以太波动并没有立刻迸发，而是极为隐秘地扩散，伴随着霍尔格自船上倾倒而下的药剂，数百只饥渴的妖魔开始聚拢而来。41216
妖魔们发狂地嘶鸣着，伸出爪牙抓挠着，啜饮着自空中垂落的红色琼浆。它们极力地吞咽着，然后膨胀至死。41216
“药效似乎有些问题。”霍尔格抬起手，舔尽残余的红色液体，眉头微皱。41216
海中孳子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七点的钟声敲响时，弥漫在海上的雾气倏而消散，连带着雾中的妖魔一起消失无踪。41216
医生摇头叹息，收回手掌，用手指将叼在嘴边的纸烟点燃。41216
陆离收回目光，看来这位霍尔格医生是个老烟鬼，一个小时里面抽了许多支烟。41216
除了对霍尔格种下辉光之种外，陆离并没有在其他的通晓者身边放眼线。41216
当然，这不代表陆离就对他们失去掌控了。莱斯特和医生明显不是自己的同道，而克莱门汀则行踪不明，身份更是带有危险。41216
军方的势力一向强势，严格贯彻了上校的教导——不容背叛。41216
但凡是背叛者（无论是倒向大神殿还是无影帝国），余生都将陷入军方的无穷追杀中。他们并不会手下留情，而是会将人逼到濒临疯狂的地步。一旦进入了军方的视线，甚至连死亡也不能完全解脱。41216
想到这里，陆离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难办。”41216
难办的不在于如何控制住克莱门汀，而在于应对接下来军方的无止境搜查，追问，株连。陆离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和他们对耗。41216
怕不是军方的人已经在这艘船上了，等到港口的时候直接摔杯为号，冲出一帮长生者将这些乘客切成臊子。陆离不无恶意地想到。412161
克莱门汀拒绝了一位男士共度春宵的邀请，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细致地将夹在笔记本上的头发检查一番，略略地松了一口气。41216
再度将碰乱的绳子系好，克莱门汀坐在书桌前，将笔记本打开。41216
明明是皮质和纸张的摩擦，却发出了钢铁般的摩擦余音，低沉的嗡鸣从笔记本中生发，以太的波动频率瞬间跳跃至一个固定频道，有炽热的风从中涌出。41216
一枚棱形的水晶自其中跃出，漂浮在半空中，稳定地进行着逆时针旋转。41216
克莱门汀身体前倾，让水晶散发出的柔和光亮照亮自己的面孔，同时压低声音。41216
“【水晶】进行汇报，【水晶】进行汇报。对赫伯•斯坦顿的调查已经开始进行，除海中孳子外这一妖魔潮外，目前尚无其他异常。”41216
水晶的光倏而灭却，带着克莱门汀的讯息顺着以太的联系流向遥远的某处。41216
铸相的精巧造物缓缓收敛起那一张张纸页，在金属的摩擦声中扣拢，闭合，最后“咔哒”一声恢复原样。41216
然而克莱门汀并未就此罢休，她再次取出另外一个小巧的首饰盒 ，将它的盖子打开。41216
比起先前的以太波动，这一次产生的，是强烈的震荡。那一瞬间几乎让克莱门汀握不住首饰盒。41216
在密语道出的一瞬间，强烈的震荡消失无踪，似乎根本不曾出现过。41216
“该死的装备部，造出来的东西都是那么难用。”克莱门汀暗骂了一句，随后接入了频率。41216
接下来的对话已经进入了莫名的层次，无形的扭曲帷幕从上层降落，将克莱门汀笼罩在了其中，她的话语没有显露出一丝声响，却在军方的频道中清楚地响起，一字不漏。41216
在说完的一瞬间，克莱门汀手中的首饰盒再次震动，但与先前那种连绵不绝的方式不同，这次只震动了一下便宣告结束。41216
女情报人员不动声色地吐了一口气，将笔记本和首饰盒一一放好，藏起。41216
谁也没有想到，克莱门汀居然是一个双面间谍，并且还是军方和大神殿的双面间谍，看样子她还是更忠于大神殿一点，至少她将情报没有隐瞒地传递了过去。41216
克莱门汀起身，然后拉掉台灯，在窸窸窣窣声中上床睡下。她听见窗外的雨，也听见走廊上传来些微的声响。所有的这些声响皆在梦境中消失无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淡去。她本该有个甜美的梦。4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