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情

第九十三章 伊吹山上的灯火4

  刚醒过来的时候,它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不能动。41uGP

  最先出现的,是听觉,渐渐的它听见了什么声音,伴着钟鸣,唱歌一样,念着话儿。然后它开始听懂了这些念的话,知道了那是外面寺庙中有人在唱经。41uGP

  听得多了便想看看那唱经的人是什么样子,于是它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周围是一处漆黑狭小的房间,那唱经的声音是从门口的缝隙里传出来的,好像离自己这里很远很远。它借着缝隙的光,发现了这件房屋前后都是门,前面的门是褪色红漆木的,后面的那个则像是直接雕刻山体上的一对门,上面涂的漆黑,画了八条绕在一团的线。41uGP

  那团奇怪的线让它对房屋周围墙上的壁画感兴趣起来,好像每一幅出现八条线团的画,都发生着水灾,一群小人儿开始向那个线团送上了祭品,然后灾厄短暂的停了下来。线团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也长的越来越大。41uGP

  到后面的几张图,线团的八只脑袋与八条尾巴,长大到填满了八个山谷,占领了八个山峰,身上都长出了青苔、桧树和杉木。在线团开始向小人儿讨要他们的第八个女儿的时候,一位脑袋后面生着光晕的男人出现了。他用八个大桶的酒灌醉了线团的八个脑袋,然后抽出一把带着光晕的剑,砍下了线团的八个脑袋。在将线团砍碎的时候,他的那把带着光晕剑却斩不断线团的一段尾巴尖,于是他把这段尾巴锻造成了一把新的剑。将线团的八个脑袋分别放进八座山以后,那个斩蛇的小人的同活下来的第八位女儿结了婚,在这里住了下来。41uGP9

  画上的故事到这里便结束了,它开始猜,外面唱经的人儿,是不是就是那位小人儿的后代呢?只是它还是没法动弹,它只能想办法叫那位唱经的人过来,然后它张口发出了第一个声音:“喵嗷~”41uGP

  叫了半日后,有人过来了,它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不过听声音不是唱经的那位。41uGP

  “师兄,后山这边的废社里真的钻进去了只猫。”41uGP

  “你没听错吧?”41uGP

  “已经叫了半日了,这会儿怕是嗓子哑了才没叫。”41uGP

  “可是我们私自开门会被律师骂的吧?”(这里“律师”是一个僧人的官职,僧官职位顺序:僧正〉僧都〉律师)41uGP

  “把这只猫儿放出来,我们立即把门关上。他们若怪罪,我便去找智行大僧正说理去。”41uGP

  “好吧,只打开一下,把猫放了就立即关门。”41uGP

  它听见一阵声响后,两位小沙弥推门走了进来。他们在这间只摆了镇兽的不大石室里,找了半天,也没见到那只猫儿。41uGP

  “我就说你听错了吧。”高个的那个抱怨道,“趁着他们没发现我们赶紧把钥匙放回去吧。”41uGP

  小个子的沙弥也一脸困惑,“可是明明叫了那么久……”41uGP

  “喵嗷~”它提醒了一声,它有些奇怪这两位人都没有发现它。41uGP

  一声像是猫儿的叫声,在空旷的石室里响了起来。两名小沙弥惊疑的看向屋里的石像,刚刚的声音好像是石像里发出来的。41uGP

  “师、师、师、师师兄,你、你听见了没?”小个子的声音都飘了。41uGP

  “听、听见了。”高个子稍微镇定一点儿。41uGP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起步往外面跑去,三步做两步,跑出门槛后迅速“碰”的一声将门关上,把门上的积灰都震了下来。一阵锁链的声响以后,两个脚步声狂奔而去。41uGP

  那之后,再没人来过它这里了。41uGP

  它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就像是画上的那个线团一样,也被人们害怕着。怕被像是线团一样被敲碎的它,再也没有发出声音,静静的立在那里,如同一具真正的石像。41uGP

  它或者不该醒过来的,时不时的,它会这么想。一间黑暗狭小的暗室,成为了它全部的世界,好想看看外面啊。41uGP

  过了些时日,一个看似寻常的早晨开始了,门缝外面又亮了起来,但是直到光亮消失,整个白天它都没有听见那个声音唱经。晚上外面人声叫嚷起来,好多人在外面跑动着,门被打开了,一群举着火把的僧人跑进屋子找着什么。41uGP

  “神子没在这里!”41uGP

  “再去后山找找。”41uGP

  这群僧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看了一圈以后便离开了。他们太过匆忙以至忘了把门关上,让它得以看见门外的一隅,外面的寺庙到处都打着火把的人,把暗色天空都染得红了几分。41uGP

  从僧人口中的只言片语,它知道那些僧人正在寻找神子,想到白日里消失的唱经声,它猜测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他们在寻找的“神子”吧。只希望他们能找到神子,这样它就能继续听到唱经了。41uGP

  不过寺庙僧人找了两日,看外面的情形,最后还是没能找到那位“神子”。但它却发觉自己莫名其妙松了口气。随着神子失踪、主持寺院的大僧正圆寂,寺庙就这么散了,寺庙就只剩下它一个了,只是它还会时不时想起那位神子的梵唱。41uGP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它视野所及院墙上已经长了草,木门也被风吹日晒的衰朽了。41uGP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袖子上纹着葵叶的阴阳师来到了这里,因为这里就是阴阳师家族里发现狭间的东面尽头,经过测算,这里新出现了一个狭间与现世交接的点。他在它所待的门口,新立上了一座鸟居,来作为结界的仪式标记。察觉到废社里面石像上的灵性,便将就石像作为了结界的镇物之一。41uGP

  每隔几年,这位阴阳师就会来这里,检查一遍是否完好。它无聊的时候,便开始算这位阴阳师下次到来的时间。最开始的十多年里,这位阴阳师还能准时,但是随着到阴阳师渐渐老去,他过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间隔越来越长。41uGP

  然后在最晚也是这位阴阳师过来的最后一次,他带来了一位新的一位年轻阴阳师。和从前那些过来一起修建鸟居的阴阳师不同,这位新来的阴阳师袖口,绣着的不是葵叶,而是一个五芒咒。41uGP

  这位阴阳师随着老阴阳师一起检查、加固过结界以后,对老阴阳师说道:41uGP

  “师傅,你先去山下歇息吧,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41uGP

  待老阴阳师到离开以后,这位新来的阴阳师直接走到石像面前,仰头看着它,问道:“其实,你是醒着的吧。”41uGP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