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师父,守护煌国的仙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奥托曾经多次的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始终没有答案,她是个温柔的人吗——lhQ6U
是的,她当然是个温柔的人,不论是她将自己带回山上,还是对自己的教导,每年生日时的一碗云吞面,这简直毫无疑问。lhQ6U
是的,这同样无须怀疑,对于几乎每一个人,她都显得客气而疏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似乎变得越发冷漠,她对于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甚至在某些角度上看起来,她更像是只是在执行着某种使命的机器。lhQ6U
已经三年过去了,但是三年前凯雯说出那句“入魔者,杀之无赦。”时的一切还像是昨天才刚刚发生过一样,那样的师父,令人感觉到陌生与畏惧,仙人是令人畏惧的,仙人是令人尊敬的,仙人是不老不死的。lhQ6U2
是不老不死才造就了她现在这副模样吗,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是奥托不愿意再想下去,因为如果再想下去,前方将是无底的深渊,但是他很难克制自己不继续想下去,他是离仙人最近的人,但是在有些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像是离仙人最远的人。lhQ6U
但他没有,他根本不用去问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的师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守护着这里,但是…与她所守护的东西相比,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太过于渺小了,太虚剑气,太上忘情,师父她已经把她自己修成了一柄剑,自己若有那一天,她也许会叹息,也许会难过,但最后,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处决自己。lhQ6U
她是仙人,也只能是仙人,这样的心思在奥托的心里一经出现,就像是野草一样的疯长起来,甚至让他夜不能寐,仙人是远离俗世的,仙人是受人敬畏的——lhQ6U
理应如此…那么…自己又是什么呢…难道…也是一柄剑吗?lhQ6U
他盘膝坐在床榻上,只觉得心神不宁,就连以往能让自己快速进入心如止水的太虚心法,也在此刻失去了作用,他坐在寂静的黑暗中,最后无声的叹息着:lhQ6U
师父,您总是使人想要亲近,但是…越是相处的久了,越是使人想要远离,您终究是仙人,我们终究是凡人。lhQ6U
“师父…弟子上山四载,随您修习太虚剑气,今日,弟子打算下山了。”他跪在凯雯面前,这么说道:lhQ6U
“弟子奥托,今日拜别师父,教育之恩,今生莫敢忘却。”lhQ6U
若是自己找不到答案的话,就远离吧,他这么想着,世人皆言求仙问道图长生,但是仙人…就是自由的吗?lhQ6U
“……”凯雯看着奥托,沉默了片刻,最后微微点头“下山吗…也好。”lhQ6U
她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跟随了自己四年的弟子,自从三年前回来之后,他就开始逐渐变得沉默寡言,她倒是询问过一两次,只不过都被奥托含糊其词的带过去了——既然他不想说,凯雯自然也没有追问的心思,所以在最后,她只是嘱咐了一句话——lhQ6U
自己最开始是怎么看待奥托的呢,目送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山上的阶梯下,凯雯想起了四年前自己捡到的那个金发少年的身影——一开始自己大概是抱着一种…培训一个打手帮自己降妖除魔的想法,但是后来…lhQ6U
人都是会变的啊…她有些好笑的轻叹一声,带徒弟和养孩子其实差不多,都要自己教育培养,看着他下山离去,凯雯突然觉得山上有些冷清起来。lhQ6U
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感受呢…奥托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轻松感,就像是自己终于把什么东西放下了一样,两个人,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但是两人的思绪却同时回到了一年之前。lhQ6U
入魔者,那些修习真气而走火入魔的习武者造成的危害要远远比那些妖兽更大,这些被崩坏侵蚀了心智的人往往还保持着自己的“理智”,虽然疯狂,但是他们还尚且保有作为“人”时的智慧,而往往他们造成的破坏…lhQ6U
奥托沉默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村庄已经变成了一座邪祭的祭祀场,所有的村民都被作为了祭品,而那名入魔者…他看着那个手舞足蹈的疯子,死死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lhQ6U
而站在这里的凯雯,只是抬起了手,将奥托握住剑柄的手挡开了——lhQ6U
“别动,”她低声说道,随后白发少女微微抖了抖袍袖,朝着那座祭坛走了过去。lhQ6U
“拟似律者?不,你不是…”她看着那个面容扭曲的人“这个时代的崩坏…还远远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而你…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疯子…”lhQ6U
一只纤细的手掌搭在了那个人的头顶,旋即一团火焰从上至下的将他整个点燃,伴随着火焰中噼噼啪啪的爆裂声,那名入魔者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便被化为灰烬,而凯雯看着那些或活着,或死去的村民,轻轻地摇了摇头,宛如水墨般的太极阴阳鱼从她的脚下展开,将那些人全都笼罩在内。lhQ6U
“师父!”奥托伸出手想要阻拦,金发青年的语气里满是急切“他们有的人还有救…我们不能…”lhQ6U
已经晚了,凯雯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她身后的那些村民,连带着整座村庄都像是被风吹散的沙尘一般消散了——lhQ6U
“奥托,”凯雯这么说道“他们大多已为魔气所侵染,此时所为,不过是永除后患罢了…”lhQ6U1
那不是奥托第一次见到凯雯冷漠无情的样子,但是这一次,看着那一百多名村民在他的眼前被化为灰烬,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师父陌生的像是自己从未认识过一样…lhQ6U
奥托不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凯雯对此心知肚明,那些村民已经被崩坏能侵蚀到了相当的程度,即使是逐火之蛾的医疗部队在这里,也只能得出他们没救了的结论,倒是没想到这件事成了奥托的心病…lhQ6U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见过逐火之蛾的行动部队队员出于“同情心”将那些被死士和崩坏兽所伤的幸存者带回到营地里,但是…她也清楚地记得后来的事情,那些被崩坏感染的人在营地内爆发,反而造成了更大的伤亡,在对抗崩坏的时候,决不能仅仅凭借着所谓的“同情”行事,但是这些事情…她微微摇头,自己现在还不能和奥托说明,而且——即使是说明了,他就能理解自己吗?lhQ6U
奥托回过头朝着山上的方向看了一眼,翠绿的竹林挡住了他的视线,金发青年摇了摇头,转过身沿着路朝着县城的方向离去。lhQ6U
长居山中不知岁月…凯雯对于时间的变化并没有多少感觉,有妖兽的时候便下山斩杀妖兽,没有妖兽的时候便在山中,但是…多年以来自己倒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弟子,白发少女苦笑着摇摇头,暗道一声自己的运气其实也不怎么样,至于奥托…自从那日下山之后他便再无音讯,一晃十余年过去,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lhQ6U
山下隐隐有人声嘈杂之声传来,凯雯只是略略瞥了一眼,伸出手轻轻一推,一道劲气落在门上,将其向外打开,而随着大门打开的声音,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lhQ6U
还真是…刚刚想到这里,他就到了啊…凯雯有些好笑的拿起面前的茶壶倒上两杯清茶,朝着门前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做什么?”lhQ6U
一晃十余年了,自己的师父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奥托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门前,躬身行礼“师父,一别多年,弟子甚是想念。”lhQ6U
“怎么,”凯雯站起身来,轻轻地掸了掸奥托衣服上沾着的灰尘“今日怎么突然想起回来了?该不会是真的被人追杀的无处容身了吧?”lhQ6U
“师父您说笑了…”奥托挠了挠头,有些局促的笑了笑“弟子今日回来,只是为了看望师父罢了,并无他意。”lhQ6U
“那我倒是应该先祝贺你了,”凯雯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奥托身上衣服所绣的花纹上扫过,轻轻的笑着“煌国的皇帝陛下。”lhQ6U
“师父您过奖了…”奥托沉默了半晌,才深深地一拜“弟子当年错怪师父了,今日回山,向师父请罪。”lhQ6U
“你又何错之有…当年未曾与你言明,倒是我思虑不周。”凯雯摆了摆手“今日你回山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吧…”lhQ6U
“是…我只是…觉得自己有点迷茫…”奥托沉默半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师父可有什么指点吗?”lhQ6U
“指点…我能有什么指点,你是一国之君,又岂能事事皆询问他人…只不过有一句话你且记住了…”lhQ6U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守。”lhQ6U7
“如此…”奥托低下头来“弟子受教了。”lhQ6U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