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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混沌

  人活着就有心跳,有心跳就会忍不住想起一些其他的事情。42OG8

  可事情也分很多种,对人这种奇怪的动物来说,往往第一时间想起的不会是什么开心的事,我们的竹二同样如此。42OG8

  现在刚刚从手术台上抬下来的他正在梦境中挣扎,痛苦而留恋。42OG8

  张空兰的小手握住竹二时不时抓紧的拳头,面对战战兢兢的医生,不经意地问出心中的疑惑:“他还能不能醒过来?”42OG8

  张空南的声音很平静,是医院里面对竹二这种情况为数不多还能保持平静的声音。42OG8

  至少她的眼里没有泪。42OG8

  泪不在她眼里,泪在她心里,也在医生的眼里。42OG8

  医生知道,张五家的大小姐,走到这外面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势。这是常常发号施令才有的独特气势,张老太有,张空兰自然也有。42OG8

  更何况,张空兰送竹二来的时候,把话说得很客气。42OG8

  “医生,麻烦你竭尽全力救活他,他是我救命恩人,万一救不活,也不会怪你。”42OG8

  我们的张大小姐,说话总是很讲道理,可越是客气越是讲道理的话事实上做起来往往越不那么讲道理。42OG8

  曾经帝都来的富贵子弟,不知怎么在酒会上遇到张空兰,趁着酒劲非要揭开她脸上的面纱,当着众人的面,张空兰笑眯眯地回了句“人都有好奇心,我并不怪你”。42OG8

  那时富贵子弟并不懂这话的含义,很快,第三天的夜晚,许多酒会上的人就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42OG8

  事后,众人就懂得张大小姐的话越是客气,后果就越不客气。毕竟,那面纱还在她脸上,而揭开面纱的人还有凑热闹起哄以及有意无意瞧见那张脸的人,永远不会出现在人们面前。42OG8

  所以迎上来的医生一听到张大小姐的话,原本恭维的脸上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就像是刚才吞下颗臭鸡蛋。42OG8

  好在,一阵手术后,伴随着一阵长舒,竹二那微弱的心跳总算被稳定下来。42OG8

  原以为,像竹二这样的高手,最多两三天就会苏醒,谁知道竹二竟一觉睡了大半个月。42OG8

  一招摧毁张麻子,一刀击杀张蛛的人怎么可能晕迷这么久还不醒过来?他到底是谁?有着什么样的秘密?42OG8

  张空兰凝视着那把黑刀陷入沉思,另一边张七爷望着面无血色的张麻子也是如此。42OG8

  说起来,张七爷也是个奇怪的人。42OG8

  平日里骂骂咧咧暴怒无常的他,得知张麻子败逃,张蛛被杀的消息暴跳如雷,当着众多手下的面发誓要杀掉张麻子。可当张麻子真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张七爷非但没有责罚的意思,反而笑得很是开心,就迎接凯旋的勇士一样。42OG8

  张七爷道:“你回来就好,这不是你的错。”42OG8

  七尺男儿的张麻子咚地跪了下来,砸得地板都凹了下去:“七爷,属下该死。”42OG8

  张七爷会心一笑,冷冷道:“听说他使的兵器和蛛丝跳刀一样,也是柄出名的短刀?”42OG8

  张麻子道:“和蛛丝跳刀一样致命,但并不出名,是一把不知名的黑刀。”42OG8

  张七爷的右眼跳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刀是什么刀?”42OG8

  张麻子全身都是冷汗,连跪地的膝盖都漏出汗渍:“或许他对红蛛说过,只是现在还是个谜。”42OG8

  张七爷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么说?”42OG8

  张麻子道:“因为他们交手前,那人嘴唇动过几下,随后我看见一向镇定自若的红蛛不自主地抖了一下。”42OG8

  张七爷苦笑道:“真是可惜,看来这人也有两把刷子。”42OG8

  张麻子埋下了头,没敢搭话。42OG8

  良久,张七爷终于从沉默中回过头来,瞧了一眼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张麻子,问道:“你可知道最近江湖中失踪的高手有哪些?”42OG8

  张麻子弯下去的身体已经直了起来,声音也不再低沉:“去之前我已经调查过了,失踪的高手只有七个,其中使刀的只有两个,可会刀的是真的一个也没有。”42OG8

  “看得出你是用了心的。”张七爷深叹口气,缓缓吩咐道:“我听说会刀的那人病了,并且病得很重,你应该去看看,帮一帮他。”42OG8

  张七爷的话说完,张麻子这才如释重负般站了起来:“七爷,您放心,我治病的手艺好得很。”42OG8

  张七爷听闻此话,不喜反怒,喉咙里满是咆哮:“那你还不快去,记得多找几个帮手,越快越好!”42OG8

  病床上的竹二依旧躺着,或许他并不认为自己还活着,或许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却想在混沌中多待一会。42OG8

  说实话,就算竹二现在醒过来,他也觉不会相信自己还活着。倒地前,蛛丝跳刀的刀锋抚摸着他的胸脯,那本应有的寒冷却让他觉得温暖,如同久等的老朋友终于叩响自己的屋门。42OG8

  “咚!咚!咚!”42OG8

  那是刀划破血管的声音,那是心脏跳动的韵律。42OG8

  红蛛的刀很快,在蛛丝刺进去的那刻,竹二根本来不及闪躲,不知是不是疲惫的身体已不愿躲避,他有一种异样的轻松,犹如久病之人终得良药。42OG8

  现在,病床上的竹二紧闭着眼睛,在混沌的梦境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42OG8

  梦,并不总是假的,即便竹二怀疑过自己这一切是否都是一场虚无的梦,可他依旧愿意相信这就是现实。42OG8

  因为,不知何时起,混沌已经拨开迷雾,一缕阳光射了进来,多年不见的某人又出现在他面前。42OG8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很普通的女人。42OG8

  这个女人的脸看不出悲喜,竹二看着那一张并不精致的脸,眼里满是汹涌澎湃的情意。42OG8

  就是种可以令人毁灭的情意——不但要毁灭眼前这女人,更要毁灭自己!42OG8

  人为什么明知会毁灭去依旧要动心?42OG8

  是不是竹二已在混沌中迷失自己?42OG8

  竹二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他也不在乎。42OG8

  眼前的女人突然转过身去,开始漫步起来。42OG8

  竹二就这样跟着女人的方向,踩着她刚走过还是湿漉漉的脚印,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不知疲惫地走着,走着。42OG8

  这是一次没有目的地的行走。42OG8

  这是一场别人只会感觉枯燥的旅途。42OG8

  竹二却从中体会到莫大的快乐,他多么喜欢这里,喜欢看着眼前女人的背影,喜欢跟在她的身后,喜欢踩在她湿漉漉的脚印上。42OG8

  竹二恨不得就这样在梦境中一直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走到海枯石烂。42OG8

  不管别人怎么想,竹二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在行走中,他开始有些陶醉,有此痴迷,有些癫狂。42OG8

  只是很快,他的美梦终究会成为镜花水月。42OG8

  毕竟就算竹二愿意,总有一些人不愿意。42OG8

  比如张麻子,还有他的朋友。42OG8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