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不相似的眼睛对视，宋天然瞧着身旁的红衣女孩，她坐在早上黎若同样的位置。进屋之后也是环视四周，梁欣瑶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嫌弃的神色。43GWn
“你是怎么才会落到这步田地的？”梁欣瑶先开口发问。43GWn
松了一口气，宋天然从来不会找什么话题，虽然由姑娘家起头不太好，可他更不擅长这种事，马上轻声答复，“家父欠了债的，父债子偿我又有什么办法？”43GWn
望着宋天然消瘦的脸，眨了眨眼，梁欣瑶不免有些联想。43GWn
可是履行婚约明明可以白拿不少嫁妆，父亲这么喜欢他想来也不会要多少聘礼。43GWn12
屋外雪花飘飘，自然是冷的。梁欣瑶有些后悔没带个手炉过来。43GWn
瞧着宋天然卷在手上衣衫内里的破洞，梁欣瑶瞥了一眼坐在一旁这个穷酸秀才样的男人。43GWn
因为不想动女人的嫁妆？所以还非得退婚不可，这理由幼稚的过分。43GWn
宋天然毫不掩饰自己的窘迫，明里暗里暗示对方要是嫁过来可能下半辈子就是这种日子。43GWn
就算父亲再怎么受皇恩，可他已经西去了。配享太庙又如何，不是王公侯爵哪来的荫封。43GWn10
然后，宋天然就看到梁欣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炕正对面隔开一片空间的屏风。43GWn
梁欣瑶心生好奇，正当宋天然还在犯嘀咕她会不会要求看屏风那一面。女孩抄起红裙，快步走了过去。43GWn
书桌上的东西他还没有收拾，宋天然暗叫不妙，起身伸手想拦又缩了回去。43GWn
总不好直接碰人家的，全然忘了刚刚自己是如何触碰眼前这位少女的红唇。43GWn
“你多大了？”没见过这样来别人家做客，未经主人同意就乱逛的，一点礼仪都不顾像个三岁小孩儿，宋天然只觉得目光一黑。43GWn
“十六岁。”43GWn1
怪不得，年龄太小了，正是没教养的时候。宋天然扶额止不住的头疼。43GWn4
梁欣瑶呆愣的回答，完全没品出宋天然言语间的揶揄，只因为屏风后的事物太过惊人。43GWn
破旧的屏风和其后遮掩的书桌截然不同，经过收拾的桌案整整齐齐的摆着该有的，能有的一切。43GWn
笔帘上的挂满了上好的湖笔就已经让梁欣瑶瞪大眼睛，她记得自己父亲也没几支。43GWn
既然已经被发现，宋天然自我安慰，幸好没把贡院的白玉象牙笔挂上，不然真要出事。43GWn
桌案上的一沓子雪白宣纸，在砚台旁摆着几块金纹徽墨。43GWn
“你这？”梁欣瑶一时间哑口无言，她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穷酸书生样都是宋天然装的。43GWn
走近将那一沓宣纸压在镇纸下，宋天然叩指敲了敲书桌，这才是正经的花梨木，“有些是老宅带来的。”43GWn
将上午看腻的一本书盖在笔洗上，“有些是后来添的。”43GWn
梁欣瑶朱唇颤动，“你装的这一股穷酸样可真像。父亲说的果然没错，你不去戏班子唱戏还真是屈才的啊？”43GWn
“这些东西都是很日常的啊。”宋天然摊开手，将那价值连城的汝窑笔洗藏起，和它比起来书桌上的一切倒也不算珍贵。43GWn
“日常？这些东西零零散散加起来都快要几百两银子了好吗？”语气很不淡定，梁欣瑶刚刚才为宋天然寻了个幼稚的退婚理由，没想到还真的只是个借口。43GWn
“几百两银子的文房用品，还真不是你这种穷书生用得起的。”语气中不免对这个演技极好的男人尖酸一些。43GWn
“你真的欠钱了？”琳琅满目的精装书如同初阳一般刺进梁欣瑶的眼中，想起刚刚宋天然说的话，更加难以置信。43GWn
精装手抄书，一本至少都要几两银子，而且是入手了就掉价的物件。毕竟只是一堆纸，喜欢的人自然喜欢，对不喜欢的人而言就只是一堆废纸。43GWn
“哪来的钱？”梁欣瑶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这么多钱莫非来路不正？43GWn
宋天然大抵也能猜到她的想法，面无表情的回答，“举人月禄五两，吃喝足够。帮人写一封信，一百文。一副对联，三百文。帮人题字，从几两到几百两不等。”43GWn
“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京城名门。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宋天然还是有些忍受不了来自梁欣瑶的怨念眼神，“平时随便吃顿饭不都要几十两吗？”43GWn
“你是……吗？吃得那么多。”忍住了没有言出粗鄙，梁欣瑶看着宋天然一脸的冷漠忽而有些失神。43GWn1
他生下来自己挣得钱基本就都投入到这里了，反正欠钱太多也还不完。43GWn
“欠钱欠多了，还不还的，不都是那么多吗？”自言自语间，苦涩最为透彻。43GWn
梁欣瑶回过神来，发觉宋天然离她实在近了些，往外略退了半步。43GWn
“你若不是为了钱发愁，你又为何要退婚。”梁欣瑶眼角含泪，完全不明白宋天然为何要如此，“故意折辱我吗？”43GWn
“退婚需要理由吗？”宋天然发问。43GWn1
与梁欣瑶明亮的双眼再次对视，宋天然熟练的掏出了仔细放在怀中的婚书。43GWn
寻着宋梁两家的婚约，目光扫过婚书上关于女方的一切套话。43GWn
宋天然翻动着手中的五张红纸，面对整面墙的书籍，似乎找到理由了。43GWn
不列颠很无聊的，没有这么多书。43GWn6
第一次收到婚书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慢慢识字后，每晚看着那婚书上的套话已经让我很满足了。长大了点，懂得了那些词都是什么意思，懂得了什么叫做婚书，懂得了遥远的家乡还有未婚妻等我。43GWn
可是越长越大，怎么婚约还越送越多了呢？”43GWn2
“小时候我经常做梦，我会梦见一个与婚书上花团锦族相称的女孩。”宋天然转身将婚书递给梁欣瑶，43GWn1
“你觉得那些套话，你配得上吗？”43GWn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