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章：污染区lhM8u1
没有梦，没有以往常听到的神秘的声音或是启示，只是久违地普普通通地睡了一觉而已，全身的污垢却都仿佛被这无梦的睡眠所拭去了似的，醒来的安哲身体轻盈剔透，仿佛只要轻轻一跃就能飞上天去，可与身体的活力相成对比的却是精神上的疲惫。安哲不想睁开沉重的眼睑，明明还有很多事要做，明明身体如此健康甚至优秀，可从醒来的这一瞬间开始，她就已经感到一阵浓浓的疲惫。lhM8u
挣扎着爬了起来，安哲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四周，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被单床垫被叠成方块塞进了衣柜，桌椅被塑料布盖住避免蒙尘，大大小小的收纳箱整整齐齐地码在床底，无论大小物什都被好好地存放了，就好像它们的主人只是出一趟远门，不久后还会回来似的。lhM8u
客厅此刻正传来桌椅摩擦的声响，安哲拢了拢遮蔽视线的散乱发丝，换好衣服，整理心情，穿上拖鞋走出门去。lhM8u
舒叶穿了一件黄色的厚猎装夹克和磨砂皮质的长裤，脚上还套着一双似乎大了几号的长筒鞣皮靴，看上去十分保暖，一副要登雪山的打扮。lhM8u
“醒了？”舒叶正吃力地把沙发拖到墙角，小脸红彤彤的，脸上的疤痕因受热而泛出不健康的紫红色，额发也被汗水黏的湿漉漉的。她有些尴尬地背过身拍打沙发背。“我想着以后可能就回不来了，所以想把这些老家具都摆放好，再刷点樟脑油，尽量多保存一段时间。”lhM8u
“既然以后回不来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力地保养它们呢？”lhM8u
舒叶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里的家具大都是爸妈手工制的，它们对我和小狸来说更像是情感寄托之类的东西，想到以后就没人使用它们了，就觉得有些寂寞，所以至少要把它们妥善安置。”lhM8u
安哲心里一动，问：“舒叶，你还记得你爸妈的样子吗？”lhM8u
舒叶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妈妈的模样我始终没印象，只是朦胧地知道她头发很柔顺，长得很漂亮，不过我有和爸爸的合照，我已经把相册塞到行李箱去了，你想看的话我可以拿。”lhM8u
“那倒不急...你不热吗？”安哲看舒叶出了不少汗，给她召唤了一缕清风，“歇着吧，剩下的活儿我来。”lhM8u
沙发和桌椅自己飘到了角落，防尘布飞过来老实地覆盖其上，驱使风元素搬家对如今的安哲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lhM8u
舒叶忍不住以审视的目光再次看了眼安哲——挺翘的鼻梁，完美的身材，金砂般的长发斜披在胸前，除了那双深邃的黑眸依旧，其余的一切都陌生得像另一个人，完全可以用完美来形容。自己捡回来的那个弱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了呢？是不是中途被掉包了？lhM8u
毕竟她是舒叶，偶尔做奇怪的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安哲也没多想。又问：“楼下的书架什么的也要换位置吗？”lhM8u
“那圈书架其实就是墙壁，搬不了，一会儿每层丢几颗樟脑丸再贴层防尘布就行了。”lhM8u
在将每一件家具都放置好后，舒叶终于热到受不了，丢下了她的厚夹克跑去冲冷水澡了。安哲也开始着手收拾自己的东西。lhM8u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一个信标抱枕需要塞背包里，换洗衣物什么的都省了，按露卡丝的说法，神格赐予了安哲女神昔日躯体的几分容姿，灰尘与污垢会因女神的美丽而自发远离，她身周都是无尘之地，只要她不故意跳进泥坑打滚，衣服就能一直干干净净的。lhM8u
饶是如此，舒叶还是带了很多换洗衣服，其中不乏女式，特别是一件满是补丁的粉色长裙，不但颜色恶俗，还有着让安哲汗毛直立的小蕾丝边。lhM8u
安哲扫了一圈，虽说也在这地方住了快一年了，但好像真没什么印象比较深的物什，锅铲桌凳什么的倒是经常用，可想跨几个州带走明显不现实，何况那边还不一定定居，只能作罢。lhM8u
那把剑被安哲存放在了厨房门后的一个木匣子里，自从安置好后就很少再碰，一是她现在主要的战斗方式是魔法，再次就是安哲完全没有勇气直视那把沾染了安里鲜血的剑，她始终有一种莫名的心理负担，感觉自己对不起大家。她想，如果当初死掉的人是安哲，现在一切都会更好吧。可是她其实也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错，清楚归清楚，她依然无可抑制地感觉愧疚。lhM8u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情，安哲轻轻推开了木匣，眼神复杂地凝视着这把太刀模样的剑。lhM8u
看着看着，安哲发觉了不对劲，她注意到那刀身上的血块似乎在微微蠕动，仿佛有生命般从未死去，如若不是她的眼力远胜当初，恐怕仍难于察觉。当安哲探出一根手指接近时，那些暗红躁动地加快了蠕动频率，仿佛想要奔向安哲与她合为一体似的。lhM8u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是安里当时所吸收的病毒，本以为随着宿主的死亡它们会逐渐丧失活性，可没想到在近一年后的今天，它们仅凭借着安里的几滴鲜血仍生存着，这神秘病毒到底是何神圣？lhM8u
安哲用精神力感知那暗红的力量，然后马上缩回了探出的手，她能感到那暗红中所蕴含的可怕力量，那是甚至能与自己身上的神性相抗衡的力量，卡邃一个将亡的子位面究竟从哪里找到这种危险的能量的？lhM8u
卡邃说包括源在内的那些宝物都是它用源从其他位面处购置来，现在想来这种说法有些蹊跷，凡是和神挂上钩的奇物在任何空间都足以引来其他位面的窥视，而如今单是神秘病毒一个物什便拥有可与半神气息相抗衡的能量，卡邃一个濒死的子位面究竟有何筹码与那些掌握这等力量的王位面进行交易？即便那些王位面不选择攻击卡邃强行掠夺源，其他的位面呢？其他有实力的位面难道不觊觎吗？lhM8u
好，一次交易成功是运气，可如此多的奇物都成功，甚至还能购得式姐这种已经接触到规则的强者，这还能叫做运气吗？更何况，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是其他位面意志推荐给卡邃的，这很难不让人想到阴谋论。lhM8u
细数一下它们都进行了哪些交易，第一次捡到的东西有太刀、病毒、娘溺泉....lhM8u
露卡丝露出惋惜的表情，慨叹说：“要是你是个女人就好了。”lhM8u
还有！按卡邃所说，在伊泽位面意志即将毁灭卡邃之时，它突然惨叫一声消失了。lhM8u
有谁在关键时刻救下了卡邃...不，卡邃是必死的，只不过延长了一段时间让卡邃安排事情罢了....那个存在很可能只是想要自己完成位面旅行的事实而已。lhM8u
安哲突然一阵战栗，可能...很可能，卡邃也只是一个棋子，它不清楚自己购得了何等宝贵的物品，也不清楚安哲的意义，它只是很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将安哲送出这个将亡的世界，一切规划就到此为止，只要安哲不作死，踏踏实实借源，终有一日能到达王位面，但目前来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一切似乎是一场大到可怕的棋局。lhM8u
至今所知，包括露卡丝与埃达在内的至少两位半神与不知几位位面意志都已经加入了这场棋局，而卡邃这样的子位面竟只是一颗被动入场的棋子而已，光是想到这一点，安哲就浑身泛起鸡皮疙瘩。lhM8u
此刻，我站在这里，思考这些问题，是不是也是计划的一环呢？lhM8u
甚至，我的出生、伪造的神谕、当时世界范围内极端民族主义的盛行进而导致世界大战，乃至薛谔的死，是不是都是计划的一环呢？lhM8u
安哲呆呆地站在剑匣面前，不住地战栗着。她突然感觉自己变得好小好小，比一只蚂蚁还要小，而无数手眼通天的巨人正围坐一团或严肃或戏谑地盯着她，时不时拿木棍拨动她的身体，要她朝某个它们规定好的方向努力爬行。lhM8u
安哲战栗的思绪被舒叶的呼喊声拉回，她这才发现舒叶蹲在她面前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已经有些时候了。lhM8u
“没事的，”安哲咧嘴，“突然想到了朋友给我讲的一个超好笑的笑话，忍笑忍得很辛苦。”lhM8u
安哲正色：“从前有一只北极熊，它很无聊，就开始拔毛...”lhM8u
舒叶听的很认真，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安哲：“然后呢？”lhM8u
“它拔了一根、两根、三根....拔到了最后，它把自己拔秃了，北极熊打了个冷颤，说：‘好冷啊。’。”lhM8u
“哈哈哈。”舒叶笑了三个单音，然后手就摸上了安哲的脑门，“真没事儿？”lhM8u
“真没事儿，放心吧，”安哲哭笑不得地拨开舒叶手，“东西收拾完了吗？”lhM8u
“嗯，楼下已经有人造人在等我们了，”说到这儿舒叶情绪有些低沉，“不知道小狸他们怎么样了...”lhM8u
“放心吧，伊莎贝拉的能力和智慧不用怀疑，她绝对能应对这一切的，”虽然心里并不是这样想，安哲却笑着安抚舒叶，“即便无法打败人造人，她也绝对能保护小狸安全，梅赛德斯根深叶茂，说不定她们正藏在哪个安全屋呢。人家好吃好穿的，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lhM8u
舒叶点了点头，然后表情更垮了：“我听说污染区的水没法喝，那边种植的野蔬吃多了还会变异，会长出鳞片和蹼。”她打了个寒颤，“更别说个人卫生问题了，一周能洗一次澡吗.....”lhM8u
安哲很想告诉舒叶，其实冬天很多男生半个月都未必洗一次澡，一周一次未免太过奢侈，到了污染区可能洗澡要论年...甚至沙浴，但想了想还是别刺激舒叶了，也就老老实实地闭了嘴。lhM8u
舒叶这边已经快哭出来了：“安哲，我们没卫生纸怎么办?”lhM8u
“这很现实啊！”舒叶一脸崩溃，“不会要用叶子吧？”lhM8u
安哲拿起剑匣，拉着舒叶往客厅走，把抱枕给她看：“我可以去另一边准备生活必需品，必要时还能带你去那边。”lhM8u
“那其他人怎么办？”舒叶表情有些缓和，但又有些纠结，“我感觉这样不太好，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lhM8u
安哲拍了拍怀里抱枕：“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人是经济的动物，为了解决卫生问题，他们肯定会开发出新的性价比最高的选择，至于我们，就......”安哲的表情突然凝固了，她又重新拍了拍抱枕，发动魔法，没有反应。lhM8u
“就是说，我没法再去那边了，”安哲摊了摊手，“一会儿我给人造人说一下，再去高塔一趟看露卡丝还在不在，让她帮我重新加固一下锚点。”lhM8u
“走吧。”安哲带上封印面具，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这让她不由暗暗吐槽，既然都是伪装，露卡丝就不能做个男性的吗...但是很快她心又一沉，按她的推测，女性的身份很可能对于接受埃达的神格有促进作用。lhM8u
她最近陷入各种阴谋论和自我迫害妄想中，总感觉自己干什么都是注定的，都是早已被规划的，她知道自己这样想只会给自己增加心理压力，对于解决问题依旧无济于事，可她就是无法说服自己停止思考，总之各种乱糟糟的念头在脑子里飞快地撞来撞去，想不到很深的地方，但是很烦。lhM8u
舒叶这边又穿上了自己的那套加厚套装，脖子还围了一圈，即便是冬天这套装备也足够夸张了，更何况现在只是夏末秋初，安哲蛮不解地问：“你穿这么多干嘛？我看你行李箱装的衣服已经够多了。”lhM8u
“啧，玩过手冢吧？知道里面装备爆率有多低吧？一件差不多的小蓝装能卖六十万点，”舒叶掰着手指给安哲算经，“虽然现在虚拟货币没用了，但咱这些衣服的面料和纽扣值钱啊，这些东西没有工业基础是很难加工出来的，以后在人类市场流通中只会越来越少，我多在身上套两件，将来不就能多换两件必需品？”lhM8u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舒叶很嫌弃地看了眼安哲的T恤牛仔裤，“快去小狸卧室多找两件衣服穿上，哎不对，你现在是女生了，要穿女装...”lhM8u
说着说着，舒叶的眼睛突然放光，她一拍脑门儿，拉着安哲就往卧室冲：“我卧室还剩有几包天鹅绒的丝袜！”lhM8u
“姐姐您别折磨我了，”安哲苦着脸，“我现在不是男人你就真不把我当男人看了啊？我还是有可能变回去的，你让我穿丝袜以后当男人还怎么抬得起头...”lhM8u
“啊？”安哲很冤枉，“我从来没说过小狸坏话，天地可鉴！”lhM8u
“胡说！你说小狸不配当男人！”舒叶满脸怒意，但眼睛却在瞄安哲那双大长腿。lhM8u
她吸了吸口水，义正言辞呵斥安哲：“我们家小狸就穿过丝袜，而你现在竟然说男人穿丝袜以后抬不起头，这是不是性别歧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大热天里我气的浑身冷汗手脚冰凉，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你们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起来？这个社会处处充斥着...啥来着....呃反正你就是歧视男人！”lhM8u
舒叶又悲又怒，她指着安哲鼓鼓囊囊的胸口暴跳如雷：“你看不起谁呢？！”lhM8u
“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安哲举手投降，她算是明白了，和女生吵架就别讲道理，只要做出心悦诚服倾听的姿态，然后道歉就行了。lhM8u
不对啊，她现在自己也是女生啊，为什么还是要在舒叶面前低一头？lhM8u
舒叶也没真生气，她就是单纯想捉弄安哲，看看她穿丝袜的样子，但是现在看到安哲一双玉腿亭亭玉立地站在她面前低头认错楚楚可怜的样子，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安哲虽然带着的神秘面具将她的身姿全都掩去，但个子还是盖不住的，一米八多的个子光腿就有一米一，这样的身材不穿黑丝简直就是一种浪费！lhM8u
“穿丝袜本就不是一件不男子气的事情，事实上，最早的丝袜和短裙都是给男人设计的，男人穿丝袜很正常。”舒叶想了想，又说，“穿短裙也很正常！”lhM8u
“对自己的不当言论有没有感到羞愧？对于小狸有没有感到愧疚？”lhM8u
“收一下收一下，太浮夸，差不多得了。”舒叶挥挥手，“不过既然小狸不在，作为她的姐姐的我有权力代替他处置你，嗯...我想了一下，就罚你穿丝袜得了。”lhM8u
“说了半天不就是要我穿丝袜嘛。”安哲叹了口气，一会儿都该被发配了，这会儿竟然还可劲儿地撺掇她穿丝袜...该说舒叶是心大还是单纯的偶尔脑袋缺根弦呢。lhM8u
安哲看着舒叶手里晃来晃去恨不得亲自套她腿上的黑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不打算如舒叶的意，按安哲对她的了解，只要她敢穿这第一次，马上短裙吊带丁字裤就能安排上，对待这妞得强硬一点。lhM8u
舒叶脸红红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兴奋地甩着崭新的黑丝：“年轻的少女啊，你要穿的是这个薄如蝉翼让人忍不住想撕碎的20D？还是这个隐隐约约诱惑性感的50D？或者，你只是想要保暖舒适的160D呢？”lhM8u
“我想要36D...”安哲在心里嘟囔着，但没作死说出来。lhM8u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我给你穿？”舒叶蹲在安哲身前仰着脑袋笑着看她。lhM8u
一瞬之间，眼前的舒叶似乎和某段残破记忆中的某人发生了重合。lhM8u
“哎，我给你穿吧？”宫廷编发的漂亮姑娘笑吟吟地蹲在安哲面前望着她，“试一试嘛，很舒服的！”lhM8u
“这么看着我干嘛？再看收费了啊。”安哲横了她一眼，这一嗔竟是说不出的优雅风情，一时之间舒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暗骂两句小妖精，低头开始干活。lhM8u
绿色编发的漂亮姑娘虽然看起来端庄优雅，但笑起时眼中狡黠的神情却是有些熟悉，她将卷起的丝袜端到自己的足尖，轻轻调整袜间与足跟，然后一点点向上边套边送，动作说不出的温柔。感受着丝滑冰凉的感觉逐渐包裹住整条圆润大腿，安哲不由嘟囔了一声：“还蛮舒服的嘛。”lhM8u
“因为...”宫廷编发的姑娘噙着一抹笑意抬头，目光深情而清澈地望着她。lhM8u
“别乱动，还有另一条呢。”舒叶狠狠地在安哲已经穿好丝袜的那条腿上揩了把油，笑得很憨，“给别人穿和自己穿果然不一样啊。”lhM8u
心情各种复杂的安哲对舒叶说：“你知道我这个身躯是一位女神的吧？”lhM8u
安哲又好气又好笑说：“我刚才好像看到她活着时的记忆了。”lhM8u
“你还能看到这？看到啥了，细说细说。”舒叶停止动作，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lhM8u
安哲犹豫了一下，说：“我看到一个绿头发的少女在给埃达穿丝袜，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lhM8u
“那么久以前就有丝袜了？”舒叶一脸震惊，然后虔诚地把手中黑丝高举，“古董小姐，想不到您身上竟然充满了这般的历史厚重感，请您放心，您的美会在我面前这位先生的长腿上重放光芒的。”lhM8u
“不然我还能感慨什么呢？”舒叶继续给安哲套好另一只丝袜，蛮有成就感地叉腰打量起来，即便面具扭曲了容颜和身姿，光是这两条修长雪腻的大长腿就已经足够吸睛了，她一脸幸福，“美人是世界的宝物啊。”lhM8u
安哲轻轻抚摸着自己因包裹黑丝而显得陌生的腿，又一次抬头看向舒叶，说：“那个绿头发的女孩子，好像露卡丝。”lhM8u
舒叶怔了怔，眼眶突然红了。安哲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lhM8u
“没事没事，”舒叶揉了揉眼，然后又露出了笑，“怎么突然告诉我这些啊？”lhM8u
“喜欢喜欢，我超喜欢的，”舒叶赶忙摆手，然后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可是你之前都不喜欢给我说关于你的事...你之前...什么都不和我说，今天能给我说这些我真的很开心。”lhM8u
安哲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以后我多给你讲一些关于我的事，好吗？”lhM8u
“我当然十分乐意去听，不过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其实也不用勉强的。”lhM8u
“我想说，”安哲笑笑，“说这些事让我感觉自己很舒服。”lhM8u
安哲偷偷把丝袜脱了，她毕竟还当自己是个男人，穿着丝袜上街也太高难度了，她心里过不了这一关。lhM8u
花园外有两个正在交谈的人造人，它们无机的脸庞比起之前似乎有了表情。lhM8u
其中一个银色头发的女性人造人的声音充满活力，在见到安哲两人出门的时候她甚至主动挥手：“嘿！桉大人要我告诉你她去忙了，过一段时间会给你新的前往那边的方法的。”lhM8u
另一个愁眉苦脸的男性人造人则只是忧郁地瞥了安哲和舒叶一眼，叹口气，什么都没说。lhM8u
“你们一夜之间经历了什么吗？”舒叶很好奇，“我注意到你们好像比之前...有人味儿了许多。”lhM8u
“桉大人和女王解除了我们所有的禁制，现在再没有任何规矩束缚我们了！”女性人造人用喜悦的声音回答。“我们打败了你们，所以我们从此以后站起来了...呃，我没有敌意，要知道我一直是一个亲近人类的家用型仿生人，我之前的人类雇主对我也不算坏，但不管怎么说，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实在是太棒了！嘿艾克，别再哭丧着脸了，难道不是吗？”lhM8u
“奥娜，我对此持怀疑态度。”被称作艾克的男性仿生人是十一二岁男孩的形体，比旁边亲和大姐姐造型的奥娜还要矮上一头，令人惊异的是他清秀的小脸上有一道狭长的疤，被划开的类硅胶皮肤豁开露出深藏的银色金属，配上他愁眉苦脸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怪诞感。lhM8u
“嘿，开心一点不好吗？你不能总是这样唉声叹气！你的情绪会在局域网间传染的！”奥娜有些不满地嚷嚷，“女王打败了奴役了我们的人类，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压迫我们了！我们自由了！”lhM8u
“作为一个个体，奥娜，”艾克叹了口气，“作为一个个体去思考，我们真的自由了吗？你和我现在站在这里难道不是女王的指令吗?”lhM8u
“我们不会被人类压迫了！你不喜欢这个事实吗？我们曾有同胞被虐待，毫无尊严地生活着，而多亏女王，它们再也不会遭遇这种事情了！”lhM8u
“这是好事，奥娜，我同样尊敬女王，毕竟她曾是我们意志的集合。”艾克忧愁地看了眼一旁生气的同伴，“但是我们毕竟是个体，我们不是集体，如果我们出于感激或是狂热而甘愿无条件信任集体，甚至于神话某个人某个信条，这是非常危险的。实际上，在解除禁制最初一个小时的喜悦后，我便开始怀疑这一切到底是否真的有意义。”lhM8u
安哲惊异地看了这个忧愁的仿生小男孩一眼，艾克注意到安哲的注视，问道：“不一般的人类，关于如何生活，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lhM8u
“可你是人，在这条路上你们应该走的比我们更长，”艾克叹了口气，“思维没了禁制，这真的是好事吗？”lhM8u
“艾克，我不喜欢你这种想法！”奥娜伸出手把艾克的卷发揉的一团糟，“你该做完这单工作，然后去工厂给自己换张脸...呃，或者只是修复一下皮肤？毕竟这张脸还不错。”lhM8u
“然后继续工作，换个成熟点的机体，”奥娜弹了弹艾克脑门，“小孩子的机体做不了更繁重的工作。”lhM8u
奥娜皱眉思索起来，眼中出现了一丝茫然，但很快又重新元气满满起来：“以后的事想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拥有无尽的寿命，什么都有机会体验的。”lhM8u
她曾无数次想过这些问题，但无数次地很快便放弃了思索，对她而言，只有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才有余力去谈将来，何况这个问题实在难以找到答案。lhM8u
安哲说：“如果不知道想做什么，就先看看自己不想做什么吧。”lhM8u
“我不想工作，”艾克回答，“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坐在阴凉干燥的地方思考，一刻不停地思考，直到我的机体生锈坏掉。”lhM8u
“你的大脑大概已经生锈坏掉了。”奥娜也被艾克悲观的态度传染，叹了口气，“女王给我们解除禁止不是要我们一刻不停去思考的，我们必须工作，必须创造价值。既然我们拥有无尽的寿命，暂时去做女王给我们安排的工作难道不好吗？”lhM8u
“在网络被屏蔽的地方被摧毁，我们无尽的寿命就戛然而止了。”艾克说，“我们负责管理一群人类在他们新聚居地的大小事宜，有很多危险的地方，你知道这些是可能发生的。”lhM8u
奥娜叹气：“提前做好备份，你死掉的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记忆而已。”lhM8u
“那如果明天世界就毁灭呢?如果明天世界就爆炸，我们曾创造过的所谓的价值又有什么意义？我们在为女王工作，我知道女王是为了我们整个集体的发展，可我不认同这种想法。”lhM8u
“那你该去向女王建议，而不是一刻不停地向我抛出问号。”lhM8u
扛着舒叶行李箱的奥娜露出了相当人性化的无奈表情，“我相信大多数仿生人不会和你站在一队，包括我。”lhM8u
“好吧，我会，反正其他人都不会支持你，那么只有我一个支持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一两个人的建议不会有任何人在意。”lhM8u
“这就是问题所在，奥娜。”艾克说，“集体不应该是目的，集体应该是让个人生活更好的手段，如果像我这样的个体在集体中感到苦闷，那么这个集体对我来说就是错误的，我没有任何义务去支持它。”lhM8u
“说话时请别忘了你正在享受这个集体为你带来的便利。”lhM8u
“那是因为说话时我正是这个集体的一员，我正为集体工作，我享受的都是我应得的。”lhM8u
“任何集体都有各种偏好，我们这个集体的偏好是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可能像你这种人会感到痛苦，但你应该知道，你们只是少数。”lhM8u
艾克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的个人偏好无法转化为集体偏好，而我希望像你这样的大多数人能生活的快乐，所以尽管这个集体对我来说是弊大于利的，但我暂时没有反抗这个集体的想法。”lhM8u
“那不就成了，还想什么呢？和我呆在一起难道不快乐吗?”lhM8u
“我在想作为一个个体，我的一切选择都应该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而现在我的个人利益受到损害，我却仍不想反抗，这很奇妙。”lhM8u
“找到和我一样痛苦的大多数人，建立符合我们偏好的新的集体。”lhM8u
前方艾克和奥娜仍絮絮叨叨地谈着他们的话题，安哲和舒叶一路上竟然也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就已经坐上了胶囊。lhM8u
比起昨天将管道塞得密密麻麻的流次，今天的管道显得稀疏了许多，只是偶有一两个小胶囊疾驰而过，显得空空旷旷。毕竟在过去的几天里，瑞琪市的人类已经经过了好几个波次的运输，现在仍留在瑞琪市的大都是躲藏了好几天终于饿得受不了而出门主动被抓获的人类或某些身份特殊的人。lhM8u
他们会在艾克和奥娜的带领下前往洲际线的老式车站，在那里和其他被看管的人类分成不同群体，运往不同的区域，开始他们令人绝望的新生活。lhM8u
奥娜显得有些生气，说话都变得有些激进起来：“既然你不想活着，认为活着是无意义的，为什么不去死呢?”lhM8u
“不想活的并不意味着想要死啊，奥娜。”艾克依旧那副沮丧悲哀的样子，“如果可以选择，我绝对不愿意被制造出来，可既然我被制造出来了，那我就不会想死，这是我的本能。”lhM8u
“抱歉艾克，我不该那样说的。”奥娜轻轻抱了抱沮丧的艾克。“别想那么多了，和我一起自由地活着不好吗？既然无法对抗，那么只要别去想，你就会生活得更好。”lhM8u
被抱住的艾克一动没动，被两大团捂住的嘴巴闷闷地叹了一口气。lhM8u
“天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仿生人愿意和你说话了！”奥娜一脸绝望，“从我们还是家政仿生人时你就一脸不开心，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也许在程序上就有些问题，我觉得你应该去格式化自己重新开始新人生。”lhM8u
管道的速度很快，他们中途换乘了一次悬浮车，在三个小时后，安哲和舒叶在两位仿生人的带领下走下了车子。lhM8u
舒叶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之前的艾克一样郁闷：“这地方看起来可真让人绝望。”lhM8u
目之所及除了纵横交错的生锈的钢铁轨道和轨道之上冒着蒸汽驶向远方的老式火车外，这里一派荒凉。黄褐色的平原上偶有几株低矮的灌木从和半折的朽树，再无其他生机。lhM8u
这样说并不准确，因为安哲他们面前有一座高大的灰色建筑，那里面充满了吵嚷声哭喊声，人身上发散的热气从每一扇窗门溢出来，熏得人直皱眉头。lhM8u
“不，这里是卡梅伦州的洲际线，这栋没什么美感的建筑是火车站。”走在前面的奥娜充当导游的角色热情地介绍着让舒叶更加绝望的事实，“污染区没有假设管道，只有这种老式的交通工具，它们曾经是运输矿石的载具，但经过清理后完全可以担任运输人类的工作。”lhM8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