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场奇怪的梦……没错。我从来未曾做过如此真实、而又如此荒诞的梦境,而且这绝不是什么美梦,而是许久以前的记忆。kXvgu
旁观自己的过去,尤其是自己最糟糕的记忆,那绝对是最糟糕的体验,这样的梦称为噩梦也是绝对不成问题的。kXvgu
眼前的世界似乎已经被红色的滤镜所侵染,不记得自己究竟在追求什么,也不去思索未来该朝着何处去,几乎被放空的拟似精神术式里只剩下了唯独的思念——kXvgu
那是我还拥有着原本的名字时候的记忆,是只有塔蒂还记得的记忆,也是塔蒂(我)最为不堪回首的记忆。kXvgu
将自己那彻底堕落、想要消灭自己的缔造者杀害之后,孤独地在已经完全不认识的城市里彷徨地徘徊的一天里,由于生存下去的冲动而制造屠杀的那个日子。kXvgu
在这之前被唤醒自己的尸体使操纵着去杀人,在这之后出于自己的意愿在人类变成的海魔之群里浴血奋战这些事,我都觉得并没有多少悔恨。kXvgu
归根结底,那些死亡并不是因为我的缘由,但只有这一件事是我至今难以忘怀的隐痛——kXvgu
因为生存的愿望就去毫无理由地屠戮不相关的人们,只有这件事,我至今都无法原谅自己,面板上的阵营是【恶】,也正是出于这件事的评判吧。kXvgu
然而现在的这个梦比起那时候还要残忍许多。那时候的自己至少还有着魔力不足造成的意识朦胧作为麻痹,而现在的自己则不得不在这场梦中,以清醒的姿态重新经历那地狱一般的下午。kXvgu
用自己的力量将房屋的门敲开,随后充满冷静地杀掉里面的人,用灵魂转换来的少许魔力填补饥渴。kXvgu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仍是拗不过名为过去的强制力,少女握着盾牌的手毫不犹豫地,以盾牌根本没有锋利度的边沿朝着那个男人的后颈稍向上的地方直击。kXvgu
庞大的力道在穿过头骨之后就会直接导致对象的脑死亡,快到几乎感受不到痛苦。这对于拥有着远超常人气力的少女而言算是最简单也最高效的杀人方法了。kXvgu
但是我厌恶如此。我想要闭上眼睛,想要收回手去,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那三十四人被杀,然后就像那时候彷徨的自己一样回过神来,感到痛苦不已。kXvgu
本该宛如雪花一样纯净的盾因为是钝器的缘故,在力道控制得很好的状况下没有沾染哪怕一点血迹。那本来是被强行凭依在自己身上的加拉哈德先生的东西,自然是纯洁无暇的;然而我却比原来更深切地看见了自己双手上沾染的血。kXvgu
这样亲手像掠食一样杀掉其他的人类,本身就是等同于野兽一般的行径,本身就与杀害了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无异。kXvgu
再一次亲身体验过了过去的痛楚,对于我的精神而言是极大的伤害,但同样也能让我好好地认清楚对自己那时候行径的看法。kXvgu
厌恶、憎恨、绝不原谅。但是却因为那同样是自己的原因,而不得不接受,承认下自己正是【恶】这样的残忍事实。kXvgu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厌恶着我自己,我深知我这曾以他人为饵食苟且偷生的生命是多么可憎,因此才会在那之后始终怀抱着自卑的情绪生存。kXvgu
平日里的沉稳只不过是一层壳,在内里的我自己却因为习惯了壳的存在而忘记了自己乃是软弱的生命,虽然始终镌刻在内心的是对死亡的恐惧,但就我被召唤以来一直下意识地回避着自己状况的话题,或许在我的心底,也存在着某种【自灭冲动】。kXvgu
看样子将名为立江的少女的人生彻底用所罗门给予的术式燃尽,来支撑足以守护城市的防壁,在那时候的自己就已经确立了死志,只不过是因为向着术式生命的改造刚巧到达了尽头,而侥幸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了下来而已。kXvgu
曾经做过的恶当然会随着记录的销毁而化为悬案,甚至就连立江这个名字也是个十年前就死掉的家伙。但是只有在自己的记忆中,这些罪业不会消失。kXvgu
生命不是能够用数量衡量的东西,拯救了一座城市也不足以对于自己曾做的恶赎罪——毕竟就算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开膛手杰克也只不过是杀掉了五个人而已。kXvgu
不论拯救了多少人,都只能冲淡自己的污点,杀害过别人的恶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行善而被轻描淡写地抹除……除非是寄希望于奇迹。kXvgu
正是因为对于自身发自心底的贬抑、正是因为对于自己曾经错误的排斥,我才会像是着了魔的那样愿意帮助天草四郎的计划,才会在马里斯比利邀请的时候那么当机立断。kXvgu
如果拯救全人类能够达成的话,那三十四位无辜者也应当可以瞑目了吧。kXvgu
“可悲的少女。你为了赎罪已经做得够好了,何必再继续逼迫自己,这样真的值得吗?”kXvgu
我正木然地等待着那对改变了我命运的主从出现的时候,caster那高亢而激昂的声音突然从躺倒在地上的那个、本应该已经被我杀害的男人的嘴里发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kXvgu
原来如此,这是caster的宝具。虽然如此,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我却没办法去斥责他,因为在刚才的那一幕中,我也确实地正视了我自己。kXvgu
我点了点头。“能用宝具趁我放松的时候从记忆里翻出这些东西,还真是辛苦你了。不继续下去吗?如果能够让我看得更为透彻,让我理解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不再迷茫地被动地活下去,我会感激你的哦。”kXvgu
“真是个让人伤脑筋的御主……”我的发言看样子让莎士比亚很是头痛,“吾辈的宝具可是专注于对内心深处的创伤予以批判的恶毒宝具哦?kXvgu
原本吾辈还以为这宝具只会在整个人生都纯白无垢的家伙,或是能够直面自己心灵创伤的人那里不幸落败,可是却万万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御主你这等将撕裂伤口视作幸福的个例!”kXvgu
“唉。将伤口打开有时候也是消毒诊治的方法,挤出了肿胀难忍的淤血也有利于伤口的恢复。放心大胆地来吧,我是不会彻底被击垮的——因为我还要去迎接与某人约定好的、守望的命运。”kXvgu1
我认真地等候着下一幕的来临。这些伤痛的场面确实相当于是对我心灵的拷打,但是仔细想想,能够再一次地确认到名为立江的少女曾存在过的证明,于我而言也是相当的幸福。kXvgu
“吾辈曾经是极为喜爱拍手喝彩的剧作家,然而这时候的喝彩却实在让吾辈感到不快。今晚的对开本还是就到这里最为合适。kXvgu
lady,既然你已经认清了自己,又何必来求这多余的受虐的快感呢?”kXvgu
随着这话,四周的一切(布景)土崩瓦解,只在房间的各处留下了微末的木屑。kXvgu
“……有些扫兴了啊,caster。那么就当是我的请求,可以给我讲讲那之后的事情吗?那女孩(我)的后来是怎样的?”kXvgu
塔蒂的身上有着所罗门设下的加护术式,寻常的读心能力是不可能窥探到她内心的秘密的,但是这只有一个例外:kXvgu
御主和从者的记忆,会跟随着魔力的传递交换。莎士比亚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窥视到了塔蒂的故事,才能将最后的质问说得如此有理有据。kXvgu
莎士比亚没有迟疑,像是把故事写了一半就跑路了的作者一样,用高亢的声线喊叫着后续的结局。kXvgu1
“后来,亦非生亦非死,亦非人亦非怪物的存在在街道上徘徊,投入到伪善的神父的手下,用名为恶的泥麻痹着自己已经被痛苦填满了的拟似精神。kXvgu
直到在最后的时间里,承受了那压溃穹顶的光辉,看见了耀眼之物,才怀着幸福安然地接受了自己的逝去……嗯?!”kXvgu
照着自己的书本上自动记录下的、随着魔力传递过来的故事(记忆),莎士比亚念着念着,发现了问题。kXvgu
“吾辈的master呦,倘若您确实逝去了,又是怎么以这副相比于记忆中还要优秀的身躯,在这里活生生地行动的呢?”kXvgu
而塔蒂这时候却更为疑惑——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去过那个愉悦神父那里打过工。kXvgu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