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群魔 5

　　在那时，太阳刚刚升起。紫红色的光线就自鳞片状的群云外而来掠过群山的顶峰，从而照亮天的另一边。kXBF6

　　山与水中倒影的山，便在黎明的曙光里金辉一片。kXBF6

　　枝间残余的绿叶随风飒飒而下，再一瞬间……天上落下黑色的巨大肢体将地上压实。怪兽发出的吼声让那些还小的动物们都在逃离。kXBF6

　　在新金山市的圣布鲁诺山边，机械哥斯拉与穆托遥遥对望。kXBF6

　　这场作战注定载入史册。kXBF62

　　全世界有资格的人们都在遥遥地观望。最胆大的平凡人，就在新金山市附近架设望远镜进行偷窥。kXBF61

　　水上指挥舰白鹭2号现在不负责指挥机械哥斯拉，只负责机械哥斯拉作战数据监测和支援。kXBF6

　　“数值一切正常，正在启动代号：机械哥斯拉。”kXBF61

　　传呼机里，传来监测组长米森良成的声音。kXBF6

　　TPC特派指挥官诸星点了点头，在甲板上遥岑远目。从这里也可以看到那两个怪兽的对峙。kXBF63

　　“世界在变，事情要变，而人类也将被迫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吗？”kXBF6

　　说罢，他轻轻地吹出一口热气，很快在秋天水上的寒冷中化为白雾。TPC特邀的古生物学家芹泽博士就站在他的身边握紧双手，他想到了些东西，而不安地喃喃。kXBF61

　　“依赖核反应而存在的怪兽，以及应运而出的以核反应为食的怪兽。哥斯拉和穆托……也许在太古时代就是敌人了。”kXBF6

　　只是核与嗜核并不决定食物链的上级与下级。kXBF6

　　因为怪兽有其独道的真理叫做——kXBF6

　　力量。kXBF6

　　力量这一遂古的真理，所能决定的事情……远远在食物链以外。kXBF63

　　新金山都市早在昨日就完成撤离工作。由于昨天发生的战斗，大片大片的土地被开菊兽的体液污染变为荒芜。其中，就有步行鱼躲在城市的废墟间，缓慢爬行，不时机械抬头，好似在观察山边的两个大怪兽。kXBF6

　　天上，白鹭1号与护卫战斗机一起盘桓，就在战场监测中更发现云端偶有圆盘飞行物的出没。kXBF6

　　“杰顿星人也在关注这场战事。”kXBF6

　　TPC很快理解到了这一信息。kXBF6

　　目前，直接控制机械哥斯拉的是其体内的超级计算机ReiKo，就算失去指挥也能独立运行。kXBF63

　　而承担机械哥斯拉指挥工作的第一位则是白鹭1号，白鹭1号一共有十二个操作人员，负责辅助超级计算机，下达宏观指示，对超级计算机对哥斯拉的细部指示进行即时的更正与修改。kXBF6

　　现在这些最前线的人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压力解放、加热与中和的作业。kXBF6

　　“拘束器解放，通入脑干，脑神经控制柱运作正常。”kXBF63

　　于是穆托动动脑袋，观察到眼前的东西正通过排孔放出无数的烟气。kXBF6

　　血液中的凝固剂被纳米机器携带的化学物质中和，开始流动沸腾，接着使用机械加强的散热系统便在身下喷出蒸汽。而真哥斯拉全身细胞已然重新不休的跃动，重演太阳中心的秘密。kXBF6

　　接着，机械哥斯拉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看这片截然不同的天地。kXBF61

　　然后是它低沉不绝的咆哮，远上白云，震得航空支援机内的几个操作员手有些颤抖。kXBF6

　　“你们害怕个屁！它现在归我们手里！”kXBF6

　　指挥官见状狠拍桌板，几个人连忙答是，还有个刺头居然还敢说话：kXBF6

　　“指挥官，我们也不是害怕机械哥斯拉……”只是害怕我们会做错什么，让人类的命运难以挽回。kXBF62

　　只是他说着说着，不说了，变得沉重。kXBF6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别想有的没的！打完了挨罚，这段不要录下来，就当没人说过话。你们记住了。”kXBF62

　　指挥官用拳头敲了敲那人，一板一眼地说道。kXBF6

　　在哥斯拉睁眼后，联通机械哥斯拉视觉神经的屏幕已经完整显出机械哥斯拉所看到的一切。白鹭1号采取的是全周天影像，可以三百六十度完美模仿机械哥斯拉的视觉，好像自己就身处机械哥斯拉之中。kXBF6

　　于是映入辅助操控人员眼帘是那小型穆托的凝视。kXBF6

　　在昨日的战斗和历史的记载里，TPC认为穆托存在雌雄之分。雌穆托体型比哥斯拉更大，而雄穆托体型则较哥斯拉更小。会飞的是体型较小的雄穆托。kXBF6

　　这是一头雄穆托。在视频内，雄穆托存在诸多的现实不存在的线与点。kXBF6

　　这并非机械的校正，而是哥斯拉的视觉。kXBF6

　　哥斯拉的视觉能力只是哥斯拉感应能力的一部分，即便如此，也比人类广大得多，其视觉光谱范围约在人类的六倍以上。换而言之，即具有人类的肉眼不能观察的视觉图像。kXBF6

　　但依靠工具的人类可以依赖工具识别那些无法直接认识的东西，并将之转化为自己可以直接理解的信息。TPC是使用一连串的有方向的线描述场的运动、抑或是用色差明显的色块来代表那些人类无法解释的信号。kXBF6

　　在人们的眼中，穆托体内电磁波的运作非常古怪。kXBF6

　　而水上的指挥舰，接收哥斯拉信号的整个系统开始全功率运作。kXBF6

　　而一级级向上汇报：kXBF6

　　“检测到强烈的聚变反应。监测中，空气成分已经发生剧烈变化。一切数值均稳定。”kXBF6

　　说起来，这登陆江户的真哥斯拉曾被比喻为吸风饮露的仙人。kXBF6

　　不需要进食，更无需饮水，径直在大地上自由破坏。kXBF6

　　那么，现在也是一样的。kXBF6

　　理论上，直接联通生物聚变反应，该体机械哥斯拉的作战时间接近无限。kXBF6

　　“我们即将翻开人类历史的新的篇章，同志们。”kXBF6

　　田代远在TPC的总部，说。kXBF6

　　穆托自山侧飞起，滑翔在空中，迅速接近机械哥斯拉。kXBF6

　　机械哥斯拉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正在恢复战斗意识的阶段，而浑然未觉。它睁着眼睛，缓缓观察四周突然不同的一切。kXBF6

　　火焰不见了，巨人不见了。kXBF6

　　但有一个有一点印象的……垃圾玩意儿。kXBF63

　　被称为穆托的怪兽在空中积累势能，一转身形、在空中发出激烈的啸声，掠过机械哥斯拉的头顶，接着抓住机械哥斯拉的头部，用自己的头撞它。kXBF6

　　大地发出轰然巨响，接着塌陷数米。机械哥斯拉佁然不动，任凭该体穆托用它的牙齿与锐爪在它覆盖全身的钢铁上留下诸多的痕迹。kXBF6

　　TPC在田代指导下制作的装甲与机械哥斯拉本身的皮肤相比……未必高到哪里去，而且还不能自我修复，只是充当了控制与束缚装置的补充部分。这并非主要的防御物件，因此被破坏也无妨。kXBF68

　　但越是这样，穆托靠其生物本能也能感到不对劲的地方。kXBF6

　　“这只小怪兽似乎很紧张，但它现在可以逃，却为什么没逃？”kXBF6

　　机械哥斯拉缓缓转动它生物的眼珠，在原地佁然。机械的帮助在于更为稳固下盘，穆托也无法按倒这时的机械哥斯拉。kXBF6

　　白鹭2号一边观察，一边巡航，不时抛射一些骚扰的弹药。kXBF6

　　“什么时候能完全解冻？”kXBF6

　　既然被安排一件事，那就要做好。kXBF6

　　这场战事的最高指挥诸星在问监测组长米森良成。kXBF6

　　米森良成的面色不是太好。kXBF6

　　“比预期早了会儿。就是现在——”kXBF6

　　太阳彻底升入天空，金色的辉芒遍布大地。kXBF6

　　逐渐恢复的力量，逐渐醒来的原子的神明……趴在机械哥斯拉背部的穆托，更能感应到体下核反应的逐渐剧烈。kXBF6

　　它行动更为激烈，数双肢体就在机械哥斯拉的头部摸索，直到确认机械哥斯拉的眼睛的部位，然后爪子在瞬间宛如利剑般向眼内捅去——kXBF6

　　于是紧急降下的眼部装甲犹如一张白纸在肉眼不能反映的一刹被贯穿。紧接着各地屏幕一黑、只剩光晕……原是机械哥斯拉闭上了眼帘。kXBF6

　　机械哥斯拉原生的眼睑的抵御能力远在人类特种合金之上，直接抗住穆托的攻击。接着……穆托以及完全苏醒的机械哥斯拉均发出不详的吼声，在这全新世的大地之上演绎着白垩纪以前的怪兽的斗争。kXBF6

　　芹泽快感到自己无法呼吸。kXBF6

　　但其他人和他不一样。kXBF6

　　人们看到机械哥斯拉的脊背开始亮起妖艳绚丽的紫光，透过装甲的缺口，仿佛是异界的太阳通过时空的小径向地球投来的光。kXBF6

　　但这一次不再是畏惧。kXBF6

　　而是振奋。kXBF6

　　“来吧……让我们看看罢！”kXBF6

　　人们会挥手，为他们自己拥有的力量。kXBF61

　　“这……不是一种错误！”kXBF6

　　这时候的报应号正在太平洋的上方执行观察的作业。艾雅才从莉子那边得到了新金山的消息，就立刻匆匆告知锡安。kXBF6

　　“尽管可能不需要我做什么？”锡安笑了笑，让艾雅感到高深莫测，“但我们也去看看罢。”kXBF6

　　“你已经知道什么了吗？”kXBF6

　　艾雅问他。kXBF6

　　“其实也可能什么都不发生……但穆托的话，它的能力对机械哥斯拉来讲，不是个好的初战对象，不是说战力上的。”kXBF68

　　报应号开始移动。kXBF6

　　机械哥斯拉开始挣扎，而那体雄穆托就仗着飞行能力在空中不时跳跃盘桓，时而紧抓机械哥斯拉的头部。kXBF6

　　哥斯拉的紫色更加绚烂妖艳，直让白鹭2号上的芹泽想起当初它登陆江户时那可怕的破坏。kXBF61

　　于是，他的脸色更不好看，直到被诸星扶住：kXBF6

　　“你怎么了？博士。”kXBF6

　　“我在害怕啊，将军，我们所紧系的并非是我们的宠物，而是一尊地球上为了破坏而生的神明！”kXBF6

　　一尊因强大和恐怖、从太古活到现在的怪物。kXBF6

　　“可博士，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神明，有的只是人们自己。”kXBF63

　　水在波动，而舰船也在浪中。kXBF6

　　一条鱼也见不到。kXBF6

　　新金山的郊外，雅雀无声，所有的生物，所有小型体型以上的生物比人类更快地逃离了。kXBF6

　　地上连续尖鸣爆响，而近远的电线杆与高压电线俱被折断。kXBF6

　　怪兽穆托再度抓住机械哥斯拉的脑袋的时候，更加用力。它在撕开机械哥斯拉的外部装甲，并尝试破坏它。kXBF6

　　机械的尾巴，如同古蛇般绕着怪兽的身体升起，并对准穆托的脑袋。kXBF6

　　等它察觉到不对想要逃跑的那一瞬间，它的脚被机械哥斯拉的前爪抓住了。kXBF6

　　死亡的命运在头顶呼啸，作为太古猎食者的本能向它疯狂地示警。kXBF6

　　于是它也只能拼了命使用它最强的电磁脉冲的能力，直至爪子尖端放出红色光芒。kXBF6

　　是电磁炸穿……空气！kXBF6

　　航空指挥机上的人们发现不对。kXBF6

　　“这里是白鹭1号，发现穆托的体内有超大规模的电磁感应现象。这怪兽具有……释放电磁脉冲的能力！”kXBF67

　　但他说得太慢了。kXBF6

　　远方无人机的观察中，人们只看到世界在机械哥斯拉这一瞬间灿紫色的黎明中寂静。kXBF6

　　机械哥斯拉的尾巴绕到穆托身后后，射出的辉煌的原子热线直接融穿了这穆托的脑袋，接着向天而去，消失在天际。kXBF61

　　自然莽荒的暴力，使人震撼。kXBF6

　　可这力量掌握在人的手里的时候，何其美妙！kXBF61

　　机械哥斯拉睁开双眼，抬头瞥见自己头上穆托的死状，然后往左右一撕。kXBF6

　　于是这已经死去的穆托整个身体就被撕成两半，洒出无数的血液与器官，溅射在机械哥斯拉的身上，还有底下的钢铁、小屋与树上。kXBF61

　　一时间，风停云止。kXBF6

　　在空中即将摔落的尸体又被机械哥斯拉的尾巴轻悄悄地向空拍飞，便一路飞跃到无人的城市废墟里，与断裂的大楼撞在一起，血流漂杵。kXBF64

　　刹然寂静。kXBF6

　　然后全世界的云指挥部都沸腾起来。kXBF6

　　“做得到！做得到！”kXBF6

　　指挥舰上、还有世界各地的人们一同拍手欢呼。kXBF6

　　仅在此刻，四海之内，皆是兄弟。kXBF62

　　田代在众人簇拥之中痛哭流涕，说着关于世界的命运、人类的命运还有未来、战胜、黎明、光、奉献、爱与正义的事情。kXBF6

　　人们会记录下这历史性的时刻。kXBF6

　　来自未来的人类拯救了过去的人类，而过去的人类又将成长为未来的人类，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情吗？kXBF6

　　但很快就有一些小心的人发现不太对劲的地方。kXBF6

　　“屏幕还黑着，机械哥斯拉不是已经睁眼？发生了……什么？”kXBF6

　　连漆黑都不是，而是一团雪花。kXBF6

　　白鹭1号与白鹭2号立刻忙碌起来。kXBF6

　　“是……强烈的电磁干扰屏蔽了信号。我们有很多无人机也坏掉了，传不回信号了。”kXBF6

　　这是最终人们测定的结果。kXBF6

　　穆托临终前并非什么都没做。kXBF6

　　电磁脉冲（EMP），就是穆托具有的力量，一次就可以瘫痪整个人类城市的电力网络，甚至连动植物的生物电都能予以干涉，也正是穆托在太古的怪兽时代用以对抗哥斯拉的能力，对于电子机械与生物电流信号俱是天敌。kXBF6

　　田代擦了擦脸上的眼泪。kXBF6

　　他的自信洋溢，使TPC勉强感到安心。kXBF6

　　“不用担心……你们还担忧自己所造出的、精心设计过的东西吗？机械哥斯拉体内的主机会圆满地完成我们的任务。如果主机无法运作，那么插入式神经控制柱会急停它的思维，并释放冷凝剂。”kXBF62

　　……因此，就算没有人类的操控和指挥也是一样的。kXBF63

　　而机械哥斯拉正沉默地往山的方向走去。kXBF6

　　山后，根据TPC的事先考察，那里是雌穆托的栖息地，也是原本的郊外核电厂。kXBF6

　　但走了没几步，通过追随的远程无人机，人们看到机械哥斯拉向着山裂开了嘴。kXBF6

　　和国TPC分部里，泽井问：kXBF6

　　“电脑的程式是怎么指示的……？”kXBF6

　　没人回应他。kXBF66

　　人们只看到空气成分的变化，还有冷热交替，在新金山刮起风暴。kXBF6

　　雄穆托临终时的电磁脉冲，惊醒了在核电站里栖息的雌穆托。懵懵懂懂的雌穆托还不晓得它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kXBF6

　　是毁灭。kXBF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