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位读者在答读者问的章节质疑军区士兵是否拥有足够的战斗力，以及训练是否合格。这里可以回答一下，在马其顿王朝中晚期军区制度走向崩溃之前的数百年里，军区制度都维持了相当的战斗力。而且可以说，不管是东线还是西线的军区士兵战斗力与装备基本都是符合标准的。41iOY
至于为什么农兵在其他战线表现都很好，就是打不过保加利亚，核心原因就俩。第一“是命运”（合手），第二，兵力不足。41iOY
第一条原因是拜占庭的军区大军有时候会在极其离奇的情况下在对保加利亚的战争之中走向失败。第二兵力不足的理由是由于这一时期拜占庭帝国总要遭受两个甚至三到四个方面的压力，因而无法将兵力全部投入与保加利亚的战争之中。这就导致了一系列问题，接下来我们会详细叙述保加利亚和拜占庭的爱恨纠葛。41iOY
首先，我们要对保加利亚人有所了解，中世纪的保加利亚所辖的疆域并非近日的保加利亚这样狭小，它包括了多瑙河下游两岸的土地，有如今的保加利亚与罗马尼亚两个国家这么大，甚至一度还包含了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匈牙利、与克罗地亚的部分疆域。因此在大部分时间里，保加利亚帝国的人口和兵力都是不小于拜占庭帝国西部各军区的，甚至在大多数时间里，保加利亚人在人力兵力方面还要更占优势。因为双方虽然军事实力接近，但拜占庭帝国不得不抽调日益匮乏的希腊军区士兵去填补南意大利、达尔马提亚甚至撒丁岛军区的窟窿。那么面对一个人口在三四百万甚至一度达到五六百万规模的巴尔干强国，拜占庭仅依靠希腊地区的军区是无法击败对方的，甚至在大部分时间里只能维持尴尬的防御态势。41iOY
有人说不对，拜占庭帝国的国力远超保加利亚，怎么会对付不了保加利亚人呢？安纳托利亚军团的战斗力和规模虽然足以轻易击垮保加利亚人，但是他们先后有倭马亚王朝、阿巴斯王朝、哈姆丹埃米尔国三大政权需要对付。这里面任意一个都比保加利亚带给帝国的威胁更大。因此在面对保加利亚军队的时候，拜占庭在大部分情况下其实无法有效采用全部的力量来对抗这个剽悍的敌人。更不要说撒丁军区、西西里军区等西地中海的军区还需要对付北非海盗、法兰克帝国与后倭马亚王朝。这些零碎的军区不仅无法有效增援希腊，甚至还要抽调希腊地区的驻军才能得以维持。41iOY4
因此，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由于无法抽调其他方向的驻军，拜占庭军队不得不对北方的保加利亚帝国采取防守战略。毕竟兵少城多，各城分摊守军之后所剩的军队就更少了。41iOY
那么在这种大局之下，拜占庭和保加利亚之间的战争究竟如何呢？41iOY
双方的第一次交手，是君士坦丁四世与阿斯巴鲁赫大汗之间的战争。在这次战斗之前双方的大小冲突已经不断，但受限于阿拉伯帝国庞大军队的影响，拜占庭人始终无法将东线军队调集到西方。即使是西线的军队也非常紧张，因为阿拉伯军队已经杀到了君士坦丁堡城下，第一次反对阿拉伯军队的君士坦丁堡保卫战爆发了。41iOY
阿斯巴鲁赫的入侵时机非常好，拜占庭帝国缓了很久才有实力对保加利亚人发动反击。但尴尬的情况来了，拜占庭军队一路光复失地，甚至攻入了保加利亚境内，可皇帝在决战的战场上中风（也有说癫痫了，反正是遭天谴失去指挥能力了）了，被迫在禁卫军的保护下乘船离开，这下拜占庭军队就失控了，最终在阿斯巴鲁赫围攻之下战败。41iOY1
在此之后，拜占庭和保加利亚很快便发动了第二次冲突，这次是特维尔大汗与查士丁尼二世皇帝的战争，查士丁尼二世试图依靠西部现存的力量夺回被保加利亚占领的城市。但是本地的野战军显然难以和规模更庞大的保加利亚军队决战，因此皇帝决定派遣部分军队从海路绕到保加利亚大军的后方，逼迫其撤退。结果情报泄露，由海船队运送的远征先遣军直接掉进了特维尔大汗的主力军团手里，惨遭歼灭。41iOY
在查士丁尼二世被杀后，由于倭马亚王朝再次掀起了针对拜占庭帝国的大圣战，这导致拜占庭帝国在查士丁尼二世的失败之后居然无法抽调兵力进行反扑，只能任由保加利亚帝国四处扩张。41iOY
好在之后的历史给了拜占庭帝国一点喘息的机会，此时的拜占庭帝国先后在717年、726年、740年与阿拉伯帝国进行了多次主力决战，在君士坦丁堡之战、安纳托利亚之战、塞浦路斯之战等多次战役中全部取得胜利，歼灭了倭马亚王朝的军队数十万，摧毁战舰总计数千艘，直接导致了倭马亚王朝中央权威沦丧，阿巴斯王朝崛起。41iOY
喘过来气的拜占庭帝国终于有时间和西方的狼群较劲了，在君士坦丁五世皇帝的指挥之下，拜占庭规模最为庞大的安纳托利亚军团开始调动到巴尔干地区，罗马人终于能够抽出精力用军棍教育教育这个不听话的西方政权了。41iOY
不明白情况的保加利亚人还以为帝国像旧日那样无力反击，因而主动挑起了战争。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情况不对，帝国的边境几乎全是整编的军队。保加利亚大军的入侵被拜占庭人迅速击溃。君士坦丁五世也在战争中误判了保加利亚的实力，派遣部分兵力发动反击，结果被保加利亚击溃。在短暂的交手之后，双方立刻明白了对手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41iOY
但拜占庭帝国有个优势，那就是阿巴斯帝国正忙于稳定内政对付倭马亚残党，没工夫对帝国发动入侵。因而安纳托利亚军团抵达了西线，并且有充足的时间来给保加利亚帝国“放血”。在安纳托利亚军团的支持下，拜占庭帝国接连取得了几次小规模交锋与两次大规模会战的胜利，并且俘虏了大量保加利亚战俘。君士坦丁五世把他们全部带回了君士坦丁堡，并且在游行之后将战俘全部处死，因而也成为了第一个“保加利亚屠夫”。41iOY
随着阿巴斯王朝崛起，拜占庭帝国不得不将安纳托利亚军团再次调往东方。在之前的战争中损失惨重的保加利亚帝国则逐渐恢复了过来，因为他们西方的阿瓦尔汗国在法兰克人的攻击之下濒临崩溃，保加利亚的铁骑则在吞噬阿瓦尔人尸体的过程中逐渐恢复了元气。41iOY
皇帝君士坦丁六世并不了解这一情况，因而依靠错误的判断，动用西部各军区的部队便对敌人发动了进攻，结果在巴尔干被保加利亚帝国的大军击溃。保加利亚人开始再次繁荣起来。41iOY
不过这一时期拜占庭很快也在新皇帝尼基弗鲁斯一世的指挥下对保加利亚发动了全面进攻，尼基弗鲁斯是拜占庭的中兴之主，他摧毁了法兰克人与阿拉伯人针对拜占庭帝国的同盟（针对这一点我敢确信法兰西确实是法兰克正统，基督孝子法兰克，绿教之友法兰克.jpg）。但阿拉伯帝国的入侵被击退只是暂时的，尼基弗鲁斯没有君士坦丁五世那种长达十几年的东线空窗期，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保加利亚帝国最沉重的打击，因而他仓促的调动了来自安纳托利亚的军队，向保加利亚人发动了进攻。41iOY1
虽然是仓促进攻，但安纳托利亚军团毕竟实力雄厚，很快便在两次大规模会战中击败了保加利亚人，消灭了五万到六万保加利亚军队。为了彻底粉碎保加利亚人的战争实力，尼基弗鲁斯在保加利亚人的首都进行了残酷的屠城，长时间的屠杀降低了军队的士气和纪律，并且激起了保加利亚人民的怒火。保加利亚民众迅速武装起来组成了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并且从四面八方围攻了撤退中的拜占庭军队，击溃了帝国赖以为生的安纳托利亚军团。41iOY
由于帝国最强大的安纳托利亚军团被击溃，而保加利亚人也在战争中受到了极为沉重的损失。双方签订了长达三十年的和平协定，在协定结束之后，双方再次爆发了频繁但规模并不大的战争。此时的拜占庭帝国也在和阿拉伯人的战争之中逐渐重建了安纳托利亚的大军，因而又开始和保加利亚进行战争。双方在这一时期互有胜负，但拜占庭帝国完成了自己的初步构想，即利用文化宗教上的优势同化保加利亚，保加利亚人虽然英勇善战，并且建立起了疆域辽阔的帝国，但在文化上根本不是拜占庭人的对手，很快便接受了君士坦丁堡教会的管理。41iOY
但拜占庭帝国真正的威胁来了，保加利亚在西蒙大帝的领导下对拜占庭帝国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猛攻，不仅攻占了整个色雷斯，甚至还将军队一路向南推进到了科林斯，西蒙大帝还击溃了罗马人用来限制保加利亚扩张的塞尔维亚人与佩切涅格人。相较之下，拜占庭帝国东线的军团无法大规模西调，而法蒂玛王朝在意大利地区的进攻还牵制了帝国的西部军事力量，在面对西蒙的保加利亚大军之时，拜占庭人基本上只能够进行防守战略。此时的保加利亚帝国扩张到了自己的巅峰，拥有六百万人口，而拜占庭在希腊地区的人口很可能已经只有一百万多一点，仅凭希腊地区的军队不仅无法抗击保加利亚，甚至连守卫核心城市塞洛尼卡与君士坦丁堡都显得非常困难了。41iOY1
时间终究还是站在了罗马人这边，随着阿巴斯的衰落，崛起的东方政权是叙利亚的哈姆丹政权。其统治者赛弗道莱英勇善战，被哈里发授予了“真主之剑”的称号，拥有了发动大圣战的权力。41iOY
但很遗憾的是，在帝国的连续攻击之下，赛弗道莱作为哈姆丹王朝的创立者在晚年遭到了帝国军团的猛烈攻击，不仅丢失了奇里乞亚到叙利亚的上百万人口，也彻底失去了能够威胁帝国的能力，东线终于迎来了帝国梦寐以求的和平。41iOY
如果说之前和保加利亚帝国的历次战争，在拜占庭人眼里都是小打小闹。那么西蒙大帝的武力入侵，确实证明了保加利亚人的实力，当然也让他们成了君士坦丁堡的心头之患。从罗曼努斯一世开始，彻底毁灭保加利亚就成了君士坦丁堡统治者的唯一目标。41iOY1
当拜占庭人开始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保加利亚人身上之后，保加利亚帝国之前利用东线阿拉伯人牵制拜占庭主力，而自己闷头发育的策略已经完全不奏效了。拜占庭人首先将罗斯人引入了战场，但斯维亚托斯拉夫大公傲慢的词汇让罗马人感觉在长期的和平之后，这些北方的蛮族又需要领教帝国的军棍了（斯维亚托斯拉夫表示欧洲永远属于罗斯，亚洲才属于罗马，罗马人应该滚回野蛮的亚洲，而罗斯人与罗马人之间永远不存在和平。）。41iOY1
随后约翰一世通过三次会战击溃了罗斯人，并且占据了东保加利亚地区。之后虽然西保加利亚地区在萨穆埃尔沙皇的统治之下又开始复兴，但在瓦西里皇帝的残酷攻击之下，保加利亚帝国被彻底的粉碎了。皇帝宁可丢失约翰在东部建立起的一系列附庸国，也要彻底撕碎保加利亚帝国。可以说西蒙大帝确实完成了自己的目的，让保加利亚人的名声震撼世界，当然也震撼了拜占庭人。41iOY1
至于之后的保加利亚第二帝国，与其说是保加利亚第二帝国，倒不如说是拜占庭第二帝国，它已经完全的拜占庭化了，这里就不做赘述了。41iOY1
经过以上整理，大家可以看出，拜占庭和保加利亚的战争，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拜占庭人以战败为主，但战败的原因几乎出奇的相近，即兵力不足以击败保加利亚人。因此，倒不是说拜占庭的军区制度腐朽了，而是帝国西部的实力太脆弱。41iOY
举个最典型的例子，在某头盖骨皇帝在位期间，虽然拜占庭帝国有1000-1200万人口，保加利亚在这一时期只有300万人口，不到帝国的三分之一，但帝国还需要对抗4000万人口的阿巴斯帝国、1500-1800万人的法兰克帝国、800-1000万人的后倭马亚王朝……如期窘境之下，完全不可能动用全部的力量来对付保加利亚人，因而总体的优势反而在局部转化为了劣势。41iOY
而当帝国认真围攻保加利亚的时候，除了尼基弗鲁斯时期的急战导致战败以外，基本上都能够取得相当的优势，甚至能够彻底毁灭保加利亚帝国。因而我觉得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拜占庭在中世纪前期对保加利亚的战败，并不能作为军区制腐朽的证据。如果军区制度腐朽的和军户制度一样快，那帝国早就在四面八方的围攻之下灭亡了。相反，军区制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非常成功，帝国在这一阶段里依靠总数目不超过15万规模的农兵抵挡住了近百万外族军队的入侵。41iOY
至于之前某些评论里说的，拜占庭的胜利不过是大宋模式的胜利……41iOY
Emmmmm，如果把大宋带入到典型的8世纪中晚期军区制拜占庭的外交环境，那应该是这样说——在4000万人的宋王朝的西北部是人口超过1000万的西夏，在宋王朝的东方是人口超过1.5亿的大辽帝国，在宋王朝的西部是人口规模6000万的西唐帝国（法兰克），在宋王朝西南部是人口3000万的后辽帝国（后倭马亚），在宋王朝北境是规模超过400万人的森林蛮族，宋王朝南部是总人口1500万的海盗民族（北非海盗以及后来的法蒂玛王朝）。面对四面八方的进攻，宋王朝虽然以防守为主要战略，并仅有小规模的反攻，甚至有时候缴纳金钱屈辱求和，但在两三百年的拉锯战中不仅保住了自己现有的疆域，甚至有了相当的斩获。41iOY1
在成果上，首先大宋是摧毁了西夏帝国，攻破国都，西夏皇帝被送到开封祭祀太庙。41iOY
其次拉拢后辽帝国在军事上击败了西唐帝国，并且困死了西唐远征军的总指挥西唐王子，同时在政治正统斗争上击败了西唐帝国。41iOY
还依靠接连不断的防御战逼迫辽帝国改朝换代甚至走向衰落（倭马亚连续战败导致阿巴斯崛起，阿巴斯连续圣战失败导致地方军阀独立）。41iOY1
在多线作战的情况下逼迫海盗民族退出了沿海，从海盗手中夺回多个岛屿。41iOY
此外还降服了北方的森林蛮族让他们成为了儒家信徒并且为大宋服役，成为大宋的忠实信徒，北方蛮族的君王以成为大宋禁军的军官为荣。41iOY
咋说呢，东罗长期时间都是用一千来万人跟七八千万外族玩鸡蛋跳舞，大宋的敌人摞起来有自己人口一半多么？41iOY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