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将自己洗漱完毕,启动电动剃须刀仔仔细细地刮掉脸上的胡茬,打开衣柜,手指在黑色私服上停留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那身白色西装。lqH7o
青年一如既往地戴好白手套,他今天起得略晚,重虹已经前去上班。由于西装与腰包的搭配着实过分违和,所以他选择了先前使用的公文包。lqH7o
歌梁走在路上,单从外表来看,他就像是企业高管或成功白领。lqH7o
他的目的地是赵先生家,酒店还没到记录常客个人信息的地步,但歌梁与老人家们私交不错,直接就能询问出所在位置。lqH7o
赵先生的儿子非常孝顺,可是老人家就喜欢自己住了一辈子的那个小区,即便那甚至是个开放型小区,没有铁门、监控与警卫。许多老人家并不在乎这点,他们年轻时就住在这样的大楼里,老了亦然,并不需要什么来阻隔人与人之间的距离。lqH7o
这让歌梁一路畅通无阻,六楼在老小区中已经相当靠近顶楼,他提着自己来时购买的果篮,目光在门铃上停顿片刻,继而叩响门扉。lqH7o
“你好,我是歌梁,石居连锁酒店的大堂经理,以个人身份前来看望赵先生。他最近似乎身体欠佳,昨天一天都没能见到他,我有些担心。”lqH7o
那扇防盗门随之开启,神情憔悴的中年人将歌梁迎入家中。lqH7o
“你好,歌梁对吧?我爸跟我视频的时候提过你好多次,我对你有印象。这时候还能来看看,有心了。”lqH7o
男人接过歌梁手中的果篮放在一旁,因为歌梁抱着善意而来,所以他也在努力应对。尽管歌梁看得出他已经心力交瘁,只是不好意思立刻赶歌梁走。lqH7o
“可以但是……我爸的状况不是很好,可能没法和你说话。”lqH7o
他尽可能轻手轻脚地向屋里走去,似乎生怕吵到什么,而歌梁只是如常迈开步伐,却比对方还要更加悄无声息。lqH7o
男人推开采光最好的那间卧室房门,一种比起“味道”更像是“氛围”的衰朽感扑面而来,男人把他父亲照顾的非常好,可那衰朽意仍旧挥之不去,这是生命走向灭亡时带来的感应,烛火摇摇欲坠时散发的灰暗光芒。lqH7o
那形容枯槁的老人躺在床上,不复精神矍铄,如同朽木制成的根雕,只有干枯胸膛微微起伏时才能让人明白,他尚未离开。lqH7o
“歌先生,你也看到了,我父亲他……时日无多,而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甚至可能已经做错了!”lqH7o
“我知道,他用那个和刘叔他们见了面。抱歉,我有些激动。我爱人出去买菜了,如果您愿意等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等他醒来,顺便在我家吃个饭。”lqH7o
男人压低声音,轻声细语,他既悲怆又麻木,因为他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没有任何人能够拖慢死亡的步伐。lqH7o
“……不了,如果赵先生醒来麻烦你告诉他我来过,先生你也节哀。”lqH7o
歌梁提着公文包转身下楼,他站在楼底抬头望去,凝视着六楼。男人给他父亲安排在采光最好的卧室,位置一目了然,而这栋老楼的窗户只在四楼以下装有防盗格栅。lqH7o
此时约为八点,老小区中的老人们要么已经去了石居,要么就暂时不会醒来。歌梁环顾四周,确认周遭没有行人路过,于是从公文包中取出鞋套,贴着墙壁轻巧跃起。lqH7o
他在窗沿与空调外机间攀援腾跃,姿态比起猿猴更像是蜘蛛。他极其快速且轻而易举地出现在六楼窗口,拉开纱窗换上鞋套,走进室内。lqH7o
老人的儿子没有留在卧室中,他下意识觉得最轻柔的触碰都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不敢在父亲的房间久留,也正是因此歌梁才敢入侵民居。lqH7o
歌梁悄然无声地走到老人身旁,他摘下手套,握住那干枯蜡黄的手掌。赵先生的手掌冰凉,但皮肤却并不松弛,而是紧绷在皮肤上。lqH7o
他睁开略显浑浊的双眼看向青年,嘴唇翕动,声若蚊蚋。也正因如此,客厅中的男人并未察觉。lqH7o
歌梁将声音控制在对方恰巧能听清的程度,这让老人露出慈祥而可怖的笑容。lqH7o
“我,知道,许多老东西,都知道。咱们这城市里,有勾魂使者,黑白无常,他会把所有不属于人世的妖魔鬼怪,孤魂野鬼,统统带走。”lqH7o
“你就是无常吧,歌梁?”lqH7o4
老人说起话来越发流利,似是回光返照。歌梁并未答应也没有否决,他剥下了那张熟悉的面具,平静而冷漠地回复道:lqH7o
“就算这迷信传言确有其事,您又为什么会觉得是我?”lqH7o
仿佛听到了什么愚蠢的问题,老人真真切切地被逗笑了。lqH7o
“你这孩子……你照照镜子就知道啦,当然是因为你最不像人啊?鬼神哪会明白人的心呢?我知道自己要死啦,歌梁,我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你带我走吧。”lqH7o4
“事实与传言不符,这世上并不存在鬼神,我也不是来带您走的,只是来看看您的状态,是否有被‘保健品’进一步影响。”lqH7o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