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枪响之后，一把由军绿色聚合物包裹着的现代小口径运动步枪，枪口向上足足抬了50度，随后因为持枪者手上无意泄劲而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还好聚合物护木包裹住了大部分的枪管，代替枪管承受了这一下冲击，没有发生什么惨剧。41e6m
“对不起对不起……”缇娅把枪放在桌子上，跟爱丽丝以及旁边的中年男性，大概是射击教练之类的什么人不断道歉。41e6m
“唉。”靶场射击教练叹息，“女士，你在这里看着她吧，别让她伤到自己。”41e6m
爱丽丝捂住脸，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着缇娅：“这已经是后坐力最小的弹种之一了。”41e6m
“那……有没有制退器可以用啊。”缇娅的声音中带上了一点哭腔。41e6m
爱丽丝放下手，看了一眼旁边弹药盒上的中文和阿拉伯数字，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41e6m
那盒子上面写的分明就是5.6运动步枪弹。没错，就是传说中经久不衰的.22 long rifle。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缇娅拿着绝对不算轻的长步枪都能上跳那么厉害，爱丽丝是根本不相信这种子弹会被人抱怨“后坐力大”的。41e6m
“也不是没有后坐力更低的。但那就连训练意义都没有了。总不能给你拿把光束步枪来训练吧。”看着缇娅的样子，爱丽丝也不好意思责怪缇娅。41e6m
于是她把之前随手挂在脖子上的隔音耳罩戴好，从桌子上随手拿了一把手枪。漆黑，富有现代设计感的全尺寸手枪上铭着醒目的CZ，是一把来自于欧洲轻兵器集团下属的乌尔斯基布罗德公司生产的CZ战斗手枪。不过显然已经通过训练套件换成了发射.22LR弹的状态。41e6m
爱丽丝从旁边拿起一个弹匣，黄澄澄的子弹在弹匣顶部探出头来，爱丽丝随手把弹匣拍上，快速拉动套筒快速放开，几乎毫无停顿的扣下扳机。41e6m
清脆的枪声从爱丽丝的手上传出，轻微的白烟随着黄色的弹壳一起被抛出。枪口几乎看不见明显的火焰。41e6m
第一发之后，后面的枪声几乎连成一片。而每次枪声响起，不远处的靶纸上都会多出一个小洞，如果不刻意去看每发子弹落点的话，甚至有些难以分出来到底命中了几发。41e6m
随着一声枪响，套筒在短后坐之后挂住了连接杆，不再向前运动。爱丽丝再次扣动扳机，但响起的只有清脆的机械“咔哒”声。41e6m
爱丽丝轻轻的把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手枪放在了桌子上。41e6m
“你看，其实很简单的，不要有畏惧心理。射击有可能是一件需要力量，天赋，技巧才能达到更高境界的技艺，但那跟现在都毫无关系不是吗？我觉得你是在害怕。”41e6m
爱丽丝把隔音耳罩从头上摘下来，放到桌子上，随后从一旁捡起一发子弹的弹壳。与中心发火式的子弹不同，已经是现存几乎最古老的这种子弹上并没有专门的激发用底火，而是整个底部都是一片铜。而在子弹的边缘上，则有着明显的敲击凹痕——那是子弹曾经辉煌的燃烧过的证明。41e6m
“从火门到火绳，从簧轮到燧石，从前膛到金属底，从纸包弹到金属定装，到无壳弹，到电热到磁轨和光束。武器的发展历程并不只是杀人手段的进步。”爱丽丝举起黄铜色的弹壳，“从威权到平权，从压迫到反抗，从贵族到平民，从暴力到智慧。与印象恰恰相反的是，火器的发展反而是平等的过程。因为有了火器，平民才会发现，原本高高在上的骑士老爷和领主原来中了枪也会受伤也会死。武器越是发展，拥有相同技术水平的人才会更加平等。工业产品产量越大，能够独占的人也就越少。”41e6m
“可是……拥有更高技术的群体不是更容易对拥有更低技术的群体产生压制吗？“41e6m
“是啊。可是如果没有火器，难道会有什么区别吗？一个身穿重甲，能吃饱饭，空闲时间用来训练武艺的骑士，一样可以轻松杀死一大群吃不饱饭，拿着木棍和锄头上战场的农民，说不定还要更容易些。“41e6m
她看着桌子上斜放着的军绿色运动步枪：“至于技术压制造成的压迫……我以前也有段时间致力于打破技术垄断。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在技术上有些畸形，才会导致沦落成现在的样子。但我在错误的路上走了很久，才发现，畸形的不光是技术，其实是人心。嗯……这么说起来还挺中二的。所以不聊这个了。再试试吧，不要害怕枪声，枪声其实是很自然的。作为女孩子不一定非要喜欢射击啊，军械啊之类的东西，但既然在靶场里，还是要假装自己喜欢才对。等回到家再躲在房间里偷偷骂。”41e6m
门口传来了安菲娅的声音。爱丽丝看向门口，穿着爱丽丝没见过的棕色皮衣的安菲娅戴着夸张的墨镜从入口处正在走进来。安菲娅跟门口处的管理员打了个招呼，又远远的跟靶场的老板打了个招呼，随后快步走向爱丽丝。41e6m
“那我呢？”爱丽丝不满的耸耸肩，“不能让你的老朋友给我打个折吗？”41e6m
“不能。靶场显然是小本生意。话说回来，你们在聊什么，缇娅练习的怎么样？”41e6m
“嗯，还害羞了。让我看看。”安菲娅看向前方弹着点密集的落在一起的靶纸，“漂亮，对于初学者来说非常不错啊，虽然用的是.22LR这种弹。”41e6m
爱丽丝叹了口气：“不，那个不是缇娅打的，那是我打的。”41e6m
“那缇娅打的在哪儿？”安菲娅左顾右盼了一下，但附近有弹孔的靶纸只有这一张。41e6m
安菲娅一脸认真：“肯定是你又凶孩子了。不然孩子怎么会看上去这么怕。”41e6m
“是个正常的，平常一点射击都没接触过的女孩子都会怕吧？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41e6m
“什么叫‘就怪我没教对’？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要教会她先别害怕射击。”爱丽丝瞪着安菲娅，“倒是你，口口声声说大清早就会来等着我们，迟到到现在才来。”41e6m
“别吵架嘛……”缇娅超小声，用近乎嘟囔的音调在一旁说着。41e6m
“没吵架。我们正常交流就是这样的，只是你平常见到的比较少而已。”爱丽丝听到缇娅的话，不自觉的放松了一点。41e6m
但安菲娅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是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不过，自从当了母亲之后，爱丽丝似乎变得柔和了很多呢。难道你真的忍心让缇娅在一个单亲家庭里继续长大吗？”41e6m
“哈……?你在说什么怪话。”爱丽丝以一种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安菲娅。41e6m
“难道不是吗？不过路边捡到昏迷的少女然后跟少女一起生活听起来都是很古代的畅销小说里才会写的情节。说不定搁在古代的轻小说里，你还可以是主角。”41e6m
“哪儿有捡二手的，别人捡了自己再带回去养。”爱丽丝突然想到缇娅还在身边，急忙看向缇娅，“抱歉抱歉，二手不是说你。”41e6m
“明明是你直接带走都不说一声，事后也不肯再让我继续帮忙。要知道我可是比你经验丰富多了。”41e6m
“是是，怪我怪我。”爱丽丝也懒得跟安菲娅继续争下去，以免又不小心说出什么怪话来。41e6m
“所以，缇娅的意愿是什么呢？是跟爱丽丝一起两个人活下去就很好？还是应该再添一个人？还是……其实跟我呆在一起也不错呢？”安菲娅摸了摸缇娅的头发。41e6m
缇娅低着头，声音带着点哭腔：“其实……其实……其实……其实我都可以的。”41e6m
“啊这……这这这……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爱丽丝突然有些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起来，“是最近的菜做的不好吃？盐加多了太咸了？还是中餐做的太多了想换换口味？我今天晚上就去看看市场有没有卖鹅肝和松露的……”41e6m
安菲娅在爱丽丝看不见的角度偷偷给缇娅竖了个大拇指，可惜缇娅也没有看见。41e6m
缇娅已经快哭出来了：“没有没有……已经非常好了……”41e6m
“好了好了。不逗了。缇娅只是比较软，哪边的坏话都忍不下心说对吧。”安菲娅揉了揉缇娅的头发，“所以爱丽丝，你看到了吗？没什么好反驳了的吧。”41e6m
“好了好了，不逗可爱的小缇娅了，还有如同倔强的猫咪一样的小爱丽丝。”安菲娅笑了起来，似乎心情有些愉快，“来说练习的事情吧。你想让缇娅有一点防身的小技巧，从.22LR打靶开始……虽然是很常规的联系和想法，但我还是觉得不应该从这里开始？”41e6m
“难道还有什么更适合初学者的吗？可不要说是气枪。还是说你想让她试试.17hmr之类的？虽然后坐力也很适合初学者，但是很不好找了。”41e6m
安菲娅摸了摸下巴：“不是。有时候不一定要从有用的练习开始吧。我倒是觉得，比起精度射，速度射练习什么的，不是应该先从比较有意思的项目开始吗？原地打固定靶多无聊啊。”41e6m
“个鬼啊！上来就打十二号霰弹？那玩意后坐力最低也是这东西的30多倍。真的要举枪打飞碟吗？”41e6m
“嗯……打飞碟可比固定靶好玩多了。就打飞碟好了。”安菲娅一拍手，“老爱德华，你这有老一点的双管猎枪吗？十二号口径的。没有特别老的就上次那把温彻斯特Ｍ21。再来雷明顿的那种仿古金属弹底厚纸壳弹，你看着来就行。院子里的抛靶机还能用吗？可能有点老了吧？”41e6m
说是院子，其实后院只是粗略的围了起来，实际上的占地空间也远远没有听起来的那么小。外面种着一小片树林，两三辆报废的车零零散散的放在空地里，泥土地也还有些湿软，车之间还零星的插着生锈的靶标。41e6m
刚才坐在门口，头发花白，杂乱的从两边垂下，脖子和酒糟鼻都通红的老人背着一把被仔细保养的木托猎枪，拿着两盒子弹和一碟飞盘走到了院子里，从背上取下猎枪。41e6m
“好好对待这老家伙吧。这老家伙可是比我年纪还大。”41e6m
“知道纸壳弹才是最适合这老家伙的，我对你还是有信心，我说的是你身边的两个小家伙。”41e6m
爱丽丝好奇的打量了一下保养的非常完好的红色木托猎枪：“是温彻斯特M21？略有耳闻。不是在收藏家的手中都卖出天价了？”41e6m
不提还好，一提收藏家，老爱德华突然开始吹胡子瞪眼起来：“别跟我提那些狗屁不通的收藏家。一把猎枪就是用来打点什么的，而不是挂在墙上被人整天看来看去。要看去看那些差劲的电磁和电热步枪去，一把好的步枪就是要开火之后就是要喷出黄铜弹壳和火焰。”41e6m
“好吧好吧。是我对枪太不尊重了。”爱丽丝稍微鞠躬算是道了个歉，“不过我就不用这么好的老家伙了。给我随便找把伯奈利的半自动SG就行。打打金属壳或者塑料壳都可惜，纸壳有点贵了。”41e6m
安菲娅拨动连杆，轻松的将M21的枪管摆下，露出枪管的底部，展示给缇娅看。41e6m
“你看，一把威力巨大的猎枪，其实内部结构就这样简单。即使经过了一个半世纪，这把枪上还是没什么明显的伤痕。在很久以前，很多猎人都靠这个维生。”41e6m
“要来试试吗？纸壳弹可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子弹。霰弹上的纸壳曾经被铜壳完全替代过，但由于霰弹装药量低，也不怎么需要气密，民间的还是使用的纸壳。后来塑料壳也曾经完全取代过纸壳一段时间，但后来很多人还是怀念纸壳。你知道为什么吗？”41e6m
“是因为，纸壳发射之后，会有一种独特的燃烧纸和纸蜡的香甜气息。爱德华？可以先开始试试了。”41e6m
两发飞盘从附近飞起。安菲娅迅速举枪，几乎没有经过瞄准。41e6m
旁边爱丽丝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安菲娅的声音：“老爱德华吗？两个飞盘有点少。你这里还有多少飞盘机，一起发射试试。”41e6m
“别看她。”安菲娅向缇娅摆了摆手，“你要试试吗？”41e6m
七八个飞盘同时飞上天空，而此时的爱丽丝还没来的及装弹。但她丝毫不着急，而是抓起金属壳的12号弹药，在她手中就已经排成两发并列的状态，随后被她以几乎让人难以分辨的动作迅速塞入半自动SG的弹仓之中。紧接着爆发出的短促枪声，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是从半自动武器中传出的，听到的人一定会以为是什么全自动武器在打四发短点射。41e6m
甚至四枚飞盘还没来得及喷出足够吸引人注意的亮粉，爱丽丝的手中就已经多出了四发霰弹。装弹和开火的速度甚至会让人以为她是在一边quick load一边开火。41e6m
“不要看她。除了她那把破晓，她什么半自动武器都能打出全自动的感觉。”安菲娅叹了口气，把猎枪递给缇娅，“来。撅把，退壳。”41e6m
缇娅接过做工精良的猎枪，小心的按动连杆，将击发过的金属弹底倒出来。她小心的拿起两发精美的纸壳弹，小心的塞入枪膛中，重新闭合。41e6m
旁边的爱丽丝的枪声已经有隐隐约约连成一片的趋势了，闪粉漫天洒落。41e6m
缇娅小心翼翼的抬起枪。一发飞盘刚好开始飞向空中。缇娅扣动了一下扳机，但没有想到后坐力竟然这么大，毫无准备之中，几乎带着她整个人都要向后倒去。41e6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