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牢大门的瞬间，干燥的寒风扑面而来，路易从怀里掏出香烟，熟练的点上后塞进了嘴里，深深吸了口气，等烟在肺里浸了一圈后，徐徐吐出。42Z1M
地牢外是圣莱赛尔大教堂分割出来的一条走廊，走廊一侧的拱形窗没有玻璃，可以直接望到那条把贝贡多拉一分为二的大运河。42Z1M
烟雾缭绕，一列红衣教士默默从地牢中走了出来，只有随从教士留在了路易的身边，其余人都以整齐的队列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几名看守地牢大门的鞭笞者。42Z1M
随从教士望着走廊外不远处的欧式钟楼，提醒路易：“执事大人，该去主教那儿汇报情况了……”42Z1M
贝贡多拉的主教可不是什么温和的人，之前他命令路易去检查魇怪时，表现的随意就可见其随意无情。42Z1M
看着教堂区几百米外有一只巨大的空艇正在缓缓降落，路易毫不在意的摆手，道：“不急。”42Z1M
地牢里的鬼面苔让路易想起了一些他本来不愿意去追忆的过去，那些残酷的经历……哎，不说也罢。他垂头盯着脚底，仿佛想起了那座古老遗迹里，活过来的藤蔓在支离破碎的建筑间穿梭，引导那群类人但非人的古老异形，捕杀每一个闯入禁地的考古学者。42Z1M
现实与虚幻的交界在恍惚的臆想中逐渐模糊，那个凄惨的小胡子似乎又出现在了路易的面前，他揪着路易的衣袖，跪在地上哀嚎。42Z1M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所有人！就是死……死也不会……在那恐怖面前，就是死亡亦会——”42Z1M
在香烟辛辣刺鼻的味道间，一个清脆的女声将路易从幻觉中唤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他有些慌乱的掐灭了香烟，朝身后望去。42Z1M
一个双手被锁链和皮革束缚的修女怀抱着一卷粗糙的亚麻布，亚麻布上传来令人作呕的脓水味。42Z1M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条没有岔路的走廊中，随从教士本来想拦住她的，但她灵巧的躲过随从教士的阻拦，面带微笑的走到路易执事的身边。42Z1M
昏沉的阳光洒在古老的大理石建筑上，教堂中央最宏伟的主殿拱顶反射着炫目的金光，修女的额前束了一条细细的金带，与宫殿的金光交相辉映。42Z1M
年轻修女的头巾下流出一丝栗色的发丝，深海般蓝汪汪的桃花眼下，各有一点泪痣，这些许的细节为她秀美的面容上平添了一丝俏皮与妩媚。42Z1M
可是，路易愣了愣，才勉强挤出笑容：“裘莉亚修女，您怎么在这里？”42Z1M
他一边示意随从教士不要为难人家，一边把烟蒂塞到教士的怀里，自己主动的迎上了修女。42Z1M
他这可不是殷勤。确实，年轻的裘莉亚修女曾是很多盲目冲动者的追求对象，但这些人大多都身处俗世，不明白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外在的美丽不过是虚伪的皮囊。42Z1M
但凡了解裘莉亚修女一点点的正常人，都会对她敬而远之。42Z1M
“神圣之血，真是好久不见。”路易说着客套话，“据我所知，您在供血堂已经呆了快一个月了。”42Z1M
裘莉亚修女捂嘴轻笑：“敬畏神圣之血，我只是履行义务而已。”42Z1M
“如果不是灵学院的事情，恐怕我还不会这么快醒来。”42Z1M
她双眼笑眯眯的，但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路易警铃大作：”“我在地牢门口等你很久了，路易执事。”42Z1M
当知道裘莉亚刚才一直在旁边站着时，路易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他急忙道：“我觉得您误会了什么……”42Z1M
在教会体制中，裘莉亚的派系一直是敏感而微妙的存在……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群疯狗身上——一群真正的人形疯狗。42Z1M
急中生智，路易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多雷克的行动我基本没参与，灵学院事件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在贝贡多拉。您应该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问呢？”42Z1M
“你负责了卡珊德拉家族的追捕工作，我刚解剖了奥兰的尸体，发现一个问题。”裘莉亚轻轻摇头，脸上的冰冷没有释然的迹象，“奥兰脑内本该存在的肿瘤溃散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42Z1M
闻言，路易暗暗松了口气，如果裘莉亚此时移动身体，转到路易的身后，就会发现冷汗……已然浸透了路易的后背。42Z1M
难道说是这些人惯用的话术吗？不过，是裘莉亚确实看到了什么，于是暗示他，还是说这不过是她的职业习惯？42Z1M
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路易不动声色的扯开了话题，把裘莉亚的注意力引向别的地方：“肿瘤是指？”42Z1M
不出路易所料，这个体制内罕见的博学者的注意力果不其然被吸引到了这个话题上来，不过她看路易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文盲？42Z1M
“算了，确实知道的越少越好……但你们这些人实在是太白痴了。”她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释然了。不过秀丽的鹅蛋脸上，却丝毫不掩盖自己的不屑。42Z1M
“在《蛛网》一书中有所提及——‘那些舞厅中的傀儡娃娃，男女皆有，异口同音，’”裘莉亚一字一顿的朗诵道，“‘虚与实的蚕丝，肉血淋漓；灵与心的绞合，交织成网——通达灵觉，入脑生瘤。’”42Z1M
……或许裘莉亚是为了让自己听懂，才故意说得这么慢？路易面色复杂的想到。42Z1M
感觉……最近一段时间，我接受的神秘知识是不是越来越多了？42Z1M
正这么想着，年轻的修女侃侃而谈：“卡珊卓的脑瘤是灵性之网的产物，灵性之网是纯血贵族的证明。贵族的侍者们会在主人死后收集肿瘤，它的特殊意义大于死者本身……无论结果如何，灵性乃至灵魂的力量都会融入肿瘤中。”42Z1M
“但接触某些特质的力量后，就不一定了。”她脑袋歪着，紧紧盯着路易，嘴角还残留着笑意，但她海蓝的眼瞳盯得路易浑身发寒，“你知道吗？肿瘤溃散了。”42Z1M
“肿瘤溃散，说明灵性力量，被人收走了呢——是不是，负责这次行动的路易执事？”42Z1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