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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机巧人偶会梦见毒蛇吗?(其之一)

  人偶少女的名字叫【多佩儿】。43cIV

  这并不是她原本的名字,而是【被赐予的名字】。43cIV

  【魔人偶】的起源至今仍然是一个谜团。人类的学者认为,这些自律人偶是古代的人类贤者们所制造出来的兵器;魔族们则认为,她们曾是某位【魔神】的眷属;而在人类中流传的童话故事中,她们是被遗弃的洋娃娃的怨念聚合体、用来警告孩子们不要随意丢弃玩具。43cIV

  无论如何,相比起其他魔族,【魔人偶】的存在确实更像是【魔兽】。43cIV

  要做类比的话,就相当于是【幽灵铠甲】那样的、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真正能称得上是魔族的【魔人偶】,都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而产生自我意识的特殊个体。43cIV

  可能是在魔力充沛的区域居住已久、也可能是意外触及了某种强力的魔法道具、或是被怨灵附体——总而言之,这些无机物当中只有非常稀少的个体能够产生足够强的自我意识,从固定的行为逻辑中解放出来、成为独立的存在。43cIV

  而如今名为多佩儿的这位人偶少女,便是这些独立存在当中、最为奇特的那个。43cIV

  “......。”43cIV

  穿着黑色哥特裙的金发人偶少女,面无表情地望向湛蓝的天空。43cIV

  ——关于她的【起源】,就连她自己也已经忘却。43cIV

  在她产生现在这份自我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那无名的迷雾与细雨之森游荡已久。43cIV

  想不起来自己诞生时的记忆,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存在意义,无名的人偶在那潮湿的森林里度过了数不清的岁月。43cIV

  魔兽横行的森林必然不是什么能够悠哉度日的好地方。疯狂的魔兽们为了争夺生存的空间,及时是同族之间也会拼个你死我活,更何况是外貌乍看之下与人类小女孩无异的【魔人偶】少女。43cIV

  ——但是,在那无法得到具体数字的漫长时光里,无名的【魔人偶】未尝一败。43cIV

  能够轻易将她撕成碎片的利爪,却无法触及她的衣角;能够以惊人的速度咬向她脖颈的毒牙,却无法对身为无机物的她造成哪怕一丝伤害。43cIV

  在这片生存环境紧张的森林之中,只需要魔力就能生存的【魔人偶】,反而成为了食物链的顶端。43cIV

  娇小的身躯里藏有无数的武器——刀剑、尖枪、链刃、吹箭......每一个关节、乃至每一根手指里,都藏有至少一种冷兵器——这样的她,是天生的【杀人机器】。43cIV

  然而,毕竟是无知的【魔人偶】,她并没有对这样的自己产生任何想法。43cIV

  有敌人攻击她,那就还击;弱小的魔兽看到她就逃跑,那就目送着它们离开——不会疲累,也不会困倦,更不会饥饿或口渴......这样的她,只要待在魔力充沛的那座森林里,几乎就是永生的存在。43cIV

  或许,能待到世界终结之时也说不定。43cIV

  ......然而,那一天,人偶少女一成不变的“生活”发生了改变。43cIV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一下!”43cIV

  一道声音,突然从背后向她搭话道。43cIV

  “......?”43cIV

  【魔人偶】本身并没有视觉、听觉、嗅觉这样的五感,甚至也没有发声器官——但是,在魔力的帮助下,她们可以通过检测声音的震动、光线的变化来模拟出周遭的环境,就像是某种扫描仪器一般,让她们能最低限度地理解周围的情况。43cIV

  通过这样的能力,她能精确地探测到远在数百米开外的魔兽轮廓、也能“听”到它们的脚步声——但是,向她搭话的这个“人”,却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崭新存在。43cIV

  “呃,那个,你好......?”43cIV

  那道声音又开口说话了——这一刻,【魔人偶】突然感到了某种违和感。43cIV

  ——为什么,自己能理解她的意思呢?43cIV

  跟魔兽的咆哮声、嘶吼声不同,对方发出的声音明显更有组织、规律更复杂、同时也包含着某种意义——而作为【魔人偶】的她,竟能完美理解这些声音组合的含义。43cIV

  自我意识之中,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这就是所谓的【语言】。43cIV

  “那个.....小妹妹,你也是迷路了吗?”43cIV

  那道声音放缓了许多:43cIV

  “我的名字是蜜莉雅,不小心跟护卫们走散了......小妹妹是居住在这里的魔族么?”43cIV

  “......。”43cIV

  人偶少女转过身来——她其实不需要这样做也能观察对方,但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进行了这样的动作。43cIV

  “好可爱.....咦?难道说.....”43cIV

  站在人偶少女面前的,是一位【拉米亚族】的年轻女性——通过她身上的魔力,人偶少女做出了这样的判断。43cIV

  ......只是,自己的这些知识,又是从哪里来的呢?43cIV

  “小妹妹.....是【魔人偶】吗?”43cIV

  “......。”43cIV

  人偶少女默默地点了点头。43cIV

  “真是罕见.....居然是拥有自我意识的【魔人偶】...!”43cIV

  半人半蛇的少女,声音稍微高了一些——人偶少女并不理解,她的声音为何会产生这些细微的变化。43cIV

  “人偶小妹妹,请问你知道走出这片森林的路吗?”43cIV

  “......。”43cIV

  被问话了。43cIV

  人偶少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生物。43cIV

  没有攻击自己、也没有逃离自己,而是选择以【语言】和她进行沟通——这是她第一次接触这样的、魔兽以外的生物。43cIV

  要回答吗?43cIV

  “被问话、就要回答”——她的行为逻辑里,似乎曾经包含过这么一条。43cIV

  但是.....43cIV

  “不知、道。”43cIV

  努力让喉咙的部分变形、重塑,创造出一个简陋的发声器官后,人偶少女僵硬地摇了摇头、如此说道。43cIV

  她并不知道离开这片森林的道路,也完全没有在意过这种事情——虽然凭借她的【扫描】能力,想要找到离开这座森林的道路相当简单,但是......43cIV

  “......。”43cIV

  ......不知为何,她想要跟眼前的拉米亚族少女多待一会儿。43cIV

  第一次触及到的【交流】,让她产生了名为【新鲜感】与【好奇心】的情感。43cIV

  “这样啊......那没关系,我们一起去找出去的路吧~?”43cIV

  拉米亚族的少女嘴角上扬,原本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话语的后半段却突兀地恢复了刚刚的高昂——这是什么意思呢?43cIV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43cIV

  “......?”43cIV

  名字?43cIV

  人偶少女愣住了——她知道什么是【名字】,但她并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43cIV

  只是,既然对方这样问了,那自己必须给出答案才行。43cIV

  “我没有、名字。”43cIV

  “咦?这样的话会很不方便啊......”43cIV

  没有名字就会很不方便——人偶少女歪了歪头,还有这样的说法么?43cIV

  “——这样好了!”43cIV

  拉米亚族的少女再次用轻快的语气说道:43cIV

  “我来给你取个名字吧!”43cIV

  “.......。”43cIV

  取名字——自己要拥有一个名字了么?43cIV

  总觉得,意识变得亢奋了起来......43cIV

  “让我想想,既然是【魔人偶】——”43cIV

  就在半人半蛇的少女扶着下巴,一脸认真地思考着什么的时候——人偶少女的“视线”中,看到了危险的红点。43cIV

  ——是凶恶的魔兽!43cIV

  “吼————!!”43cIV

  白色的皮毛竖立、电光于巨兽的周围流动——巨大魔兽的犄角缠绕着雷电,从树林深处猛地扑出!43cIV

  “.....。”43cIV

  魔人偶认得这只魔兽——大概是不久前,她曾经杀掉过一只它的同族。43cIV

  是因为这个,才突然袭击过来的吗?43cIV

  侦测到敌意.....开始进行反击——43cIV

  “危险!”43cIV

  “......!”43cIV

  ——在人偶的少女的手臂变成刀刃的同时,她也被名为蜜莉雅的少女扑倒了。43cIV

  “吼——!”43cIV

  缠绕着雷电的利爪从少女们的头顶掠过、连周遭的空气都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43cIV

  “......?”43cIV

  ——自己,这是被【保护】了?43cIV

  某种奇妙的、未曾体验过的情感,在冰冷的人偶体内种下了幼苗——但是,她没有余力去理会这件事情。43cIV

  必须要把眼前的魔兽消灭......43cIV

  “......?”43cIV

  “哎?”43cIV

  倒在地上的两名少女,同时望向了巨兽——它的影子已经覆盖了两名少女、马上就能将她们撕碎.....但是,在那之前,少女们的目光却集中在了巨兽的背后。43cIV

  “真是的,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了~”43cIV

  像是镜子碎片一般的刀刃,不知从何时开始遍布在巨兽的周围:43cIV

  “要是你受了什么伤的话,姐姐大人可不会放过我的哦——嘿咻~!”43cIV

  漂浮在巨兽身后的白发红瞳少女,轻轻地打了个响指。43cIV

  “【镜刃片】。”43cIV

  ——下一刻,巨兽化作了无数的肉块。43cIV

  “.......。”43cIV

  两名魔族的少女,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无数的碎块与如暴雨般倾盆而下的鲜血,说不出一句话来。43cIV

  这就是,无名的人偶与拉米亚族的少女、以及那位白发的【魔神】相遇时的经过。43cIV

  ..................43cIV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43cIV

  我揪住了阿莉娜的领子,生气地说道:43cIV

  “这种剧情,不应该是从蜜莉雅保护了多佩儿开始,让多佩儿逐渐觉醒作为智慧生物的情感,然后随着二人在森林里野外求生一段时间、感情逐渐升温.....最终让本来是人偶的多佩儿觉醒恋心——按照一般的展开来说,应该是这种路线才对吧!?”43cIV

  “姐姐大人,是不是恋爱小说看多了呢?”43cIV

  “才没有!”43cIV

  我不满地瞪了眼阿莉娜,鼓起了脸:43cIV

  “你就不能在暗处偷偷保护她们、让她们再发展一会儿吗——不如说,为什么你会那么快就出场啊!?”43cIV

  “那时候,不是姐姐大人让阿莉娜去寻找蜜莉雅的下落吗?”43cIV

  “诶?”43cIV

  ——啊,这么说来,好像是这么回事。43cIV

  “姐姐大人还说,要是蜜莉雅的头发少了一根就要把阿莉娜揍一顿来着——所以阿莉娜才会全力寻找迷路的蜜莉雅啊。”43cIV

  “啊......”43cIV

  ......想起来了。43cIV

  作为拉米亚族的王女,蜜莉雅·赫比,在玛奥正式获得全【达克·兰德】的认可后,为了代表拉米亚族全员参拜魔王大人,在随行护卫队的护送下从大陆的西南部前往【加拉尔霍恩】——然而,在途径某处无名的森林时,她却因为迷雾而与护卫们走散了。43cIV

  幸亏随行的拉米亚族术士有带上我们当时分发的联络用【镜片】,才能让我们和小魔王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情——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当时的我确实是让阿莉娜“以最快速度把她找回来”来着。43cIV

  结果,回来的时候,她却多带上了一个金发小女孩——也就是现在的【多佩儿】。43cIV

  “算了,这件事情我之前好像也吐槽过.......问题来了,你说多佩儿喜欢你是怎么回事?”43cIV

  按照正常展开,她就算要觉醒恋心,不也应该是跟蜜莉雅在一起的时候觉醒嘛?43cIV

  “唔,阿莉娜也不太肯定......”43cIV

  白猫的少女歪了歪头,一脸困惑,语气中带着一股不确定的感觉:43cIV

  “总而言之,事情是这样的.......”43cIV

  ........................43cIV

  人偶少女,站在原地没有移动。43cIV

  现在的她与一开始比起来,已经“拥有”了非常丰富的感情——那都是她努力学习的成果。43cIV

  高兴、悲伤、愤怒、无奈——所谓的情感,是复杂而又多变的。想要依靠【魔人偶】那僵硬而死板的思维逻辑去理解这些情感,几乎可以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43cIV

  ——但多佩儿做到了。43cIV

  跟拉米亚族的王女相遇、再到一起来到人类的学园上学的这段时光,让她对“情感”二字有了非常深刻的理解。43cIV

  即使这具身体并非血肉之躯,但她却能模拟出人类、或者说是魔族的情绪变化——听到有趣的笑话,她会感到“高兴”;遇上令人难过的事情,她会感到“悲伤”;被带有恶意的人指骂,她会感到愤怒;阿莉娜大人和伊芙莉娜小姐以前每天晚上都会做那样的事情,她会感到“无奈”而“尴尬”。43cIV

  ......但是,那都不是她真正拥有的情感。43cIV

  这些所谓的“情感”,是可以自由操控的。43cIV

  只是为了迎合周围的生物,她选择模拟出不同的情感、让自己变得更像是......“拥有心灵”的某种存在,而并非只是一个空虚的木偶。43cIV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看待自己的——“伪装成生物的死物”,就是她的真实身份。43cIV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43cIV

  那是一个她没有计算到的巧合。43cIV

  “——因为,我喜欢爱丽丝哦。”43cIV2

  正巧路过那条小道的多佩儿,听到了这样的声音。43cIV

  意识到是什么不得了事情的她,立刻发动了自己的【拟态】能力,如变色龙一般消去了自己的身姿和声音。43cIV

  ——然后,她目睹了一切。43cIV

  人类的少女对另一位少女抱有着某种灼热而沉重的情感,而同样抱有这种情感的那另一位少女却选择了逃避——这让她很困惑。43cIV

  “......那是、什么情感、呢?”43cIV

  喜悦、悲伤、抗拒、接受——无法识别,她从过往的学习经验中无法分析出那股情感的正体为何物。43cIV

  只是,看到那一幕的多佩儿,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43cIV

  “胸口、闷闷的。”43cIV

  明明没有名为“心脏”的器官,她却依旧产生了一股非常不适的感觉。就像是.....43cIV

  “.....身体里、有一个、大空洞、一样。”43cIV

  ——虽然她的胸口原本就是空空如也的就是了,毕竟是人偶嘛。43cIV

  “啊哈哈、这是笑话、呢。”43cIV

  下意识地模拟着人类的感情,人偶少女望着已经离开的两名人类女孩,发出了笑声——虽然好像被那位黑色的魔神大人吐槽过“不要因为冷笑话而发笑啊!”之类的话,但她还是忍不住会被一些无聊的笑话逗笑。43cIV

  只是,这一次,她没能很好地模拟人类的情绪波动。43cIV

  因为,她第一次产生了一股无法操控的感情。43cIV

  ——那股空虚的感觉,逐渐脱离了她的控制、挥之不去。43cIV

  直到现在,仍旧如此。43cIV



  ——

  继续水点恋爱小故事。3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