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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如果,能多一点耐心

  其实,苏月鹿的发现,是有依据的。41iP2

  赵国的工商业繁荣,得益于其变法政策,走了一条与秦国商鞅变法后重农抑商完全相反的道路。41iP2

  在赵国,农业、手工业、商业是并驾齐驱的地位,并无歧视某一行业之说。41iP2

  官方鼓励民营工商业发展,开设集市贸易,制定律法条例,依律收税。41iP2

  如此政策之下,民间手工业与商业繁荣兴盛,既能活跃市场,富裕百姓,又能充实府库,增强国力。41iP2

  在军队驻扎的地方,还有“军市”存在,以供普通百姓将其产出的作物与军队士兵进行交易。军市上征收的市租用于供养军队,而士兵则可以在军市上买到生活日用品,可谓一举三得。41iP23

  在此基础之上,赵惠文王又设立田部吏一职,督查宗室贵族依仗权势不缴租税的偷漏行为,同时减免百姓苛捐杂税。41iP2

  由此使得赵国,无论是民心,还是国力,都是仅次于秦国的霸主地位。41iP2

  而论都城繁荣,秦、齐、楚、赵、魏、韩、燕七国。41iP2

  齐国临淄偏安一隅,秦国咸阳独处西僻。41iP2

  燕蓟苦寒,楚郢瘴疠。41iP2

  而韩之新郑、魏之大梁,虽居天下中心,却腹背受敌,处处受制它国,战火不休,民生凋敝。41iP2

  所以,说邯郸是战国时期一直到长平之战前,都是最为富足、最为稳定的城市,丝毫不为过。41iP2

  工商业的发达,早就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攘,天下攘攘皆为利来”的繁华景象。41iP2

  而当熙攘往来多了,就成了闹市,终日喧闹不堪,难觅清闲。41iP2

  邯郸就是一个这样的“喧闹城市”。41iP2

  闹市取闹,并不难。41iP2

  但闹中取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41iP2

  有间酒楼,恰好就坐落于这邯郸城繁闹喧嚣的街市之间。41iP22

  虽地处闹市地段,却是环境清幽,奇珍异植遍布周遭,又因为酒楼之内暗藏玄机,嘈杂声到了这里,就尽数变得微不可闻,是一处难得的清静幽雅好地方。41iP2

  酒楼之上,有二人对坐酌茶。41iP21

  二人所坐的位置和角度,对街市上的各处景象一览无余。41iP2

  因此,方才楼下发生的惊马之事,他们也是看得一清二楚。41iP2

  青衫白袍的女子轻缀了一口茶水,笑着问道:“方才,主人何不出手相助?老胡也算是主人的心腹手下,那马又是罕见的北地胡马,主人竟也狠得下心,让他独自过堂受审,吃这一番罪?”41iP2

  女子约莫桃李年华,琼鼻丹唇,柳眉杏目,美艳不可方物。41iP2

  虽身披宽袍大袖,亦难遮掩玲珑娇躯。41iP2

  而在她对面,是个年龄与之相仿的黑袍男子。41iP2

  也是个气度不凡之人。41iP2

  虽说年龄相仿,可二人的地位与成就完全不能相提并论。41iP2

  女子只是邯郸城中一家布匹铺子的管事。41iP2

  老东家将铺子转手给了眼前的黑袍男子,她未曾离去,二人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她得到了黑袍男子的准许,继续打理铺子。41iP2

  而这铺子,则是黑袍男子初来邯郸城时,所购置的第一间商铺。41iP2

  如今,已是他踏入邯郸城的第二年,手中势力迅速扩张,甚至还攀附了不少权贵。41iP2

  黑袍男子又盯着楼下街市看了许久,直到那母女二人渐行渐远,看不见了。41iP2

  才扭头朝着女子答道:“某初来邯郸不久,赵王对我等商贾已是颇为宽厚,此等小事,既有白纸黑字的律例,那就让官府去判好了。等判了下来,该认罚就认罚,该捞人再捞人。”41iP2

  并不偏袒手下,言语之间反而对官府多加袒护。41iP2

  他是商人,利字当先。41iP2

  如此信任赵国的官府,不是没有原因的。41iP2

  商人历来被轻视乃至鄙视,人们说他们逐利忘本。41iP2

  然而,逐利不仅是商人的本性,更是所有人的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本性。41iP2

  商人交易商品,是逐利。41iP2

  而政客以自身力量影响国与国之间的进程,或是某项政令的结果,也是逐利。41iP2

  只是所逐之利有大有小,有所不同罢了。41iP2

  在某些情况下,商人能起到的正向作用,也是不容忽略的。41iP2

  秦国在商鞅变法之后,转而施行鼓励耕战、极度抑商的政策。41iP2

  甚至于说成贬商也不为过。41iP2

  商人与贱民无异,任何人都有资格羞辱商人。41iP2

  哪怕是个曾经开仓赈灾,施粥济民的良商,也难逃此劫。41iP2

  黑袍男子出身韩国旧都阳翟,年少即随父经商。41iP2

  韩国国弱民哀,却是一以贯之歧视商人,在那里的商人,无论有多少财富,也很难堂堂正正的活得像个人。41iP2

  但赵国,给予了商人足够的尊重,除了远胜秦国外,比之其余五国,也是独一份。41iP2

  商人在赵国,只要能遵守律例,固守底线,心存良知,义字当先,救人于危难,也不失为良商,受到尊重。41iP2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会仗着自己结交权贵建立起的一点势力,就无底线地袒护手下。41iP2

  “哦。”41iP2

  青衫白袍的女子轻笑着应了,笑靥如花,不再就此事多言。41iP2

  紧接着,就是沉默,良久的沉默。41iP2

  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却似隔了千重山万重水一般遥远。41iP2

  “秦国,似有离间六国之意。”女子忽然道。41iP2

  他微微颔首,并不奇怪这件事。41iP2

  秦国兵强马壮,君臣贤明,有图谋天下之志,早已人尽皆知。41iP2

  尽早入秦布局,有大利可图。41iP21

  只可惜秦国抑商,他一直找不到机会……41iP2

  男子眯着眼睛,朝着空无一人的远方望去。41iP2

  眼前,却又出现了那对母女。41iP2

  其实,从惊马一事发生前,他就已经远远地隔着层层楼阙屋舍,看到了她们。41iP2

  她们也并无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女儿走在前头牵着娘亲,因为二人的身高差距,娘亲不得不躬曲腰肢,才能勉强够得着女儿的手。41iP2

  维持那样的姿态,是很辛苦的,也是需要耐心的。41iP2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不怎么美好的童年。41iP2

  如果他的阿娘,也能多一点耐心,或许自己也不必走上这条路。41iP2

  捂住嘴巴,轻轻咳了几声,黑袍男子又问:“那母女二人,你看见了吗?”41iP2

  “见到了。”41iP2

  “帮我打听下她们的住处,备些薄礼,送上门,就说是那日惊马的主人所赠,压压惊。”41iP2

  “左右不过只是个会些粗浅轻功的人罢了,主人何故如此看重。”女子不解。41iP2

  “广结善缘,乃是为商之道。”41iP2

  “那礼物,你打算以谁的名义送出去?”41iP2

  “就留我的名字吧。”男子起身,略微整理了下衣服,顿了顿道,“吕氏不韦。”41iP224



  齐国临淄,秦国咸阳,燕国蓟,楚国郢都(今荆门一带),韩国新郑,魏国大梁(今开封郊区)。

本章结束